小满叫住了她家疯狂的大人, 圈出了竹里馆的专门给缪缪姑娘放衣裳首饰、脂粉面膏的屋子,问道:“大人,那些东西占了地方,哪里放姑娘的衣裙首饰呢?”
“可要减一减, 东西多了,活动的地方就小,姑娘和啾啾小姐住着也不开心。”
屋子是用来住人的,不是用来放各式各样的衣柜箱子的。
佘舟野愣住,扫了一眼。
被小满这样一提醒,好像真的有点多了。
他叹了口气,真是关心则乱。
啾啾那里什么没有呢?
妹妹的住处,吃喝用度,一应有祖母操持,抱月楼只会比他这里更精细更舒适,更讨小姑娘们喜欢。
佘舟野垂下肩膀,将小本本放下:“罢了。”
“这些、这些,都搬回去吧。”
屋里白缪已经洗好了澡,坐在床上,漆黑长发披散在身上。手里抱着汤婆子,露在外面的脚白生生的,很打眼。
佘舟野从书房转进来,他瞧到烛光下那双白玉似的脚丫,到木托上找到悬挂的袜子,托起她的脚,替她结袜。
“不怕冷到脚吗?”他翻手挨了一下白缪的脚背,手背触着有些凉。
缪缪摇头,收回那只脚,在床上滚了一圈,满头秀发铺在褥子上,抬起另一只脚,脚踝蹭了一下佘舟野。
脚踝被人握住,有点痒,是握笔握出的茧子磨到了她。
白缪收脚,缩了一下。
但脚踝落在人手上,被握住,缩不回去不说,反而因为动作,让丝滑的里裤滑到了膝盖。
透着淡淡粉色的膝盖都圆润可爱。
佘舟野神色不明,抿着唇,手指摩擦了两下。
缪缪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身子软软的,故意哼唧哼唧地,她小小声说:“可以哟。”
白色的尾巴都从裤腿中滑了出来,尾巴尖尖一翘一翘的,冲他打招呼。
但佘舟野不但不扑上来,反而捞起另一只袜子快速地套到她脚上,结好结绳,给她扎好裤腿。
手一推,白缪就顺着力道滚到床里侧。
他弓着腰,扯过被子将她裹住,这才去吹熄灯,踢开鞋子,抱着缪缪崽崽一同入睡。
见一招不行,她就来另一招。
被窝里,她的尾巴就彻底解放出来,在两人中间到处钻:“用手指也可以的呀。”
她在被窝里抬头,小手伸出去,指尖戳他下巴,捏他耳朵,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从头发里探出来,去磨他,嘤嘤嘤地假哭。
佘舟野有点头疼她这个没事就乱放耳朵和尾巴的习惯,伸手捉住,又捏住她作乱的手,两三下用尾巴给她栓起来。
等人乖下来了,他搂住,拍着背哄:“在啾啾那里不能乱放尾巴,也不能乱放耳朵,会吓到她。”
缪缪点点头:“好吧。”
她沾上床,安静下来后,就迷迷糊糊地想睡了,临睡前,她还在问:“佘舟野?”
黑暗里,佘舟野点头她也看不见,就嗯了一声回她。
“你什么时候去跟你舅舅说要娶我啊,明天行不行。”
佘舟野替她拢好被子,被角掖在身下:“好,明天就去。”
得到了确定结果,她满足地闭上眼睛:“那你舅舅说好了,你就要快点来接我,我会很想你的。”
她嘟囔着,渐渐睡过去,最后一句话包在嘴巴里,有点模糊不清。
但佘舟野还是听懂了,将她抱惯的粉色小肥啾塞她手里抓着。
自从有了啾啾做的小肥啾,小彩粽就失宠了。
他高挺的鼻尖蹭了一下她软绵的脸颊:“我也会。”
会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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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天不见亮,佘舟野就穿上绯红的官袍,窄窄的腰被腰封束着,一枚雕刻白头鸟的玉佩系在腰间。
佘舟野去上朝前,在她小鼻尖留下一个亲亲,守了她一会儿,等孟含已经套了马车,前来催了,他才不舍地起身。
黎明美景虽未到,但卯时的星光灿烂
等今日后,她就是他钦定的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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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太阳光线落到地衣上,从门口移到桌角,白缪才睡饱醒过来。
早上这么冷,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真是一件可怕的事,缪缪崽崽就是不愿意起床。
抱着尾巴在床上滚了一圈,小彩粽挂在毛绒绒的耳朵上左摇右晃。
把整个床都滚得乱糟糟的,她在被子里,像一只毛毛虫一样直起来,一耸一耸。
小满估摸着时间在门外等着她起床,听到里面的动静,才端着热水盆进去:“缪缪姑娘醒了吗。”
“没有醒!”缪缪缩回被子里,捂住自己的耳朵,确定耳朵收回去了。
又摸了一把屁股,尾巴也收回去了,她笑嘻嘻钻出来:“我又醒啦~”
小满被她逗笑,上前去把床帐撩起来,挂到钩子上:“姑娘今日不能赖床了,啾啾小姐来了,要帮您搬居住呢。”
缪缪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裹着被子,趿上鞋子,跑到门口去看。
她还没梳头洁面,停在门口,像只来不及戴上漂亮翅膀的花蝴蝶,只能趴在张开的门后,露出一半害羞的脸。
但是这只花蝴蝶明显不够矜持,只羞涩了一小下下,她就和廊下茶花丛里蹲着的小肥啾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小满拧了热帕子追出去给她擦脸,端着盐水和嫩柳枝供她清理口腔。
听到啾啾说,她早起做了一桌扬州的小食,作为乔迁之宴等她去吃。
“我要吃我要吃,我都会吃光的。”
缪缪散着头发,连发也没挽,像一只只会尖叫的小鸡崽,翘着屁股,哒哒哒地跟着啾啾妈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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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宫中提灯小宫女从廊角鱼贯而出,前边一声短促利落的口哨,小太监就勾下旧的灯笼,由掌灯咕咕换上新烛芯。
细竹竿顶着灯笼一盏盏勾上去,整个未央宫正殿亮了起来,从正殿开始,偏殿、游廊、后宫,灯光像长龙蜿蜒曲折。
佘舟野却跪在地上,在与皇帝大眼瞪小眼。
这对身份显赫的舅甥谁也不让谁。
佘舟野:“我只想娶她。”
“你站起来,早上已经说了,没得商量。”皇帝刚刚吃完药,躺在床上,精神稍微好一点,两道花白美须被吹得扬起。
“我就要娶她。”他八风不动。
宝珠公主已经在殿外望了好几轮,表哥明明该散值了,怎么又被父皇喊回去了。
傍晚散值后,佘舟野又被皇帝舅舅留了下来,理应壮年的的皇帝却两鬓斑白,坐起身都费劲。
但他还是挣扎着要起身。
佘舟野连忙去搀扶他,被他抓着手腕,拍了拍:“怎么?还生气啊?”
老皇帝伸出干枯的手指点他头:“臭脾气,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不答应就自个儿去生闷气,我要不先低头,你是不是就要一阵子不理我这个老头了。”
佘舟野摇头,巴巴看了他一眼,颇有这个年龄的少年稚气:“没有!”
“哼,”老皇帝笑他,气了气了哦,前脚大臣才夸了他遇事沉稳,处变不惊,后脚就被气成了跳脚蛙。
他笑了一声,积痰在胸腔里共振,发出拉风箱样的喘息声。
老皇帝从榻上暗格里摸出一截明黄色的布,扔到他怀里:“给,给给,就这么喜欢人家小姑娘啊。”
“值得闷着跪这么久?我不帮你,你是不是就要跪死在我这儿?”
佘舟野接住那块布,展开来看,顿了一下,笑着看他老舅。
老皇帝还在那自顾自的念叨:“要身世身世没有,要品行才貌,我听都没听过这号人物,怎么就把我们家这养了十九年的小公子给牵走了。”
被说了,但是他心情好,半点不在意。
皇帝舅舅话里明里暗里的暗示,要见缪缪,他也没听懂。
笑话,这还没钉一个婚书上,真龙天子的龙气旺盛,缪缪这么小一个妖怪,他头顶那么大一条龙盘着,万一把小妖怪吓跑了怎么办。
佘舟野如愿拿了赐婚诏书,揣在袖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
与舅舅辞别的时候他心情极好,离开未央宫时,连看宝珠公主都顺眼了几分。
回到佘府时已经很晚了,佘舟野洗漱好,简单用了些粥和青菜。
他满心亢奋,无人可分享,只得暂时压在心中,明日早早起来,说与祖母、妹妹和缪缪听。
佘舟野整理好用膳时衣裳上因跪坐压出的褶皱,起身,嫌弃帘拢,从四季屏后转出。
看到眼前的景色,满颗心沉浸在酸酸涨涨的喜悦中的少年心突然清醒。
他看着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张床的寝屋,吃惊地敲了敲屋后侧,孟含惯常出现的那扇窗。
“我的衣柜,我的镜台,我的小几、交椅、小圆桌,怎么空了呢!”
孟含扫了一圈,认真道:“大人您忘了,您让小满把缪缪姑娘惯用的都给她搬去,您家,搬没了呀。”
佘舟野呼吸一窒。
“那我的枕屏呢?这床不都还在吗?”
孟含一本正经,超冷漠道:“缪缪姑娘说,她最惯用的就是这张床,还有床上的人,但怕您今晚没地儿睡,就暂时不搬它了,怕想您想得肝肠寸断睡不着觉,就拿走您的枕屏,睡前看着,以慰相思。”
佘舟野蠕动了一下嘴唇,认真问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孟含面无表情,呸,狗粮!
他没回答,打趣地睨了自家大人一眼:“大人也离不得,要去找缪缪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