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言看了一眼天色,日落西山,林叶里的花丛草木裹了金边般瑰丽,沿途看着风景倒是不至于太枯燥无味。走了大半天的路,皮囊中水消耗见底,不过很快就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顺着水流的声音走,见到附着山石的一条颇大的溪流,水质清澈透明。聆言俯下身,饥渴难耐也并没有直接用手,而是摘下腰间的皮囊放置水中,入满了清水才举起来饮用。
  水花溅石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还伴随着婴儿“哇呜哇呜”的哭声。聆言愣了一下,寻着声音而去,果真在两块巨大的黑石间,有一个卡住的木蓝子,里面躺着一个面色发紫的婴儿,不知饿了多长时间。
  于是,聆言这个清心寡欲的散人就这么带着一个拖油瓶上了路。
  来到山下已然是夜晚时分,聆言在一棵大树下搭了锅。他大概知道婴儿只能吃流质的食物,从身后的包裹里拿出一个铁碗,放一些红糖进去,煮热之后又摊温,慢慢的喂入婴孩的嘴中。那孩子只顾哭得肝肠寸断,也不肯喝一点糖水。眼见孩子因为他的鲁莽而咳嗽,他只得停下来喂食。
  由于孩子的哭声太大,惹来了山边数只泛着绿光的“小灯笼”,狼嚎声此起彼伏。聆言不得不抱着孩子跃上树丛,赶来的群狼围在树下,半夜才肯离去。孩子也许是哭累了,闭着眼睛渐渐睡去,聆言因为忧愁一夜无眠。
  聆言走的这片山是连绵一片少有人迹的,没有被开发的迹象。在乱草中走了好几里路,总算看到前方的白烟袅袅。
  聆言站在村口,看着破败的泥坯土房,心里有些失望。原这处村子里只剩下一些年岁较大的老人,年轻人都带着孩子搬出去了。他还想着若是有缘,有需要孩子的人家便可委托下。
  当夜,聆言带着孩子只是借了一宿,并无多加打扰。
  自从孩子跟着他这几天,只喝过一口糖水还有一小碗的白粥,到后面已经饿到哭不出声。就在聆言最焦虑的时候,总算让他发现了一处更大的村落。
  聆言路过一处篱笆小院,无意看到晾晒着一些婴孩的兜衣,心头升起希望,站在竹门外试探的喊了几声:“请问有人在吗?”
  须臾,一名身段玲珑,头盘着发髻的少妇打开了屋门走出来,聆言更是喜悦,不过微笑的表情随即僵硬住。
  那名少妇走路与一般女子不同,这种不大好说,只是觉得有些姿态过大。等少妇走近更是惊讶,这个小小的村子里竟然藏着这般的姿色。
  那少妇小巧的瓜子脸,白瓷般的肤色,眼梢凉凉的睇过来,嫣红的唇瓣却是勾着一抹笑痕,美艳中别有一番风情。“什么事呀,道长?”
  聆言不知为何,对上她的眼睛,听着这道娇软的嗓音,心里突然砰砰直跳。他并不是见不得美色的人,但是这名妇人的外相实在不一般。
  聆言一手抱着孩子,无法作揖行礼,只好微微俯身,礼貌的道:“大嫂,贫道有一事相求。”
  少妇隔着竹门的格子,一眼就望到他怀内的婴儿,“噗嗤”笑出声,“道长连孩子都有了,果真不为世俗眼光呀。”
  被一个美貌的少妇打趣,平日对于女性能避则避,毫无经验的聆言颇是不自在。连忙解释道:“这孩子是从山上捡来的,并不是贫道所出。”
  “呵呵……”少妇掩住小嘴笑,“要是山上能有小孩,早就被野狼叼去了。您就不用见外了,我只当您是性情中人。”
  聆言没有她的伶牙俐齿,别无他法的只好移开话题:“大嫂,贫道可否委托一事,酬劳好说。”
  “您说嘛……”
  “贫道想把这孩子寄托在这处,让大嫂一并看顾,每月可来看望一次,给予一次生活所需。等孩子戒了……奶之后,贫道便把他接走,不再劳烦大嫂。”
  “您是看到我院子里挂着的那些?”聆言正想回答,却见她紧接着打开了竹门,小声叫他:“进来再说。”
  少妇一副神秘的模样,聆言不知所云的跟着,眼睛无意落到她扭动的臀部,慌忙避开。
  聆言停在屋子的木门前,踌躇着不敢进去,少妇瞥着他,不悦的道:“还不快进来,你想外面的人都看到你。”
  这进去不妥,不进去让人看见也会损她名节,为了怀中的孩子,聆言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可也就是只近一步不敢再进内,那少妇关上门回身撞上他,柔软的胸脯搁在手臂上好一会,还带来一股扑鼻的馨香,聆言反应过来后,差点想夺门而出。
  少妇拍着胸脯吐气,娇嗔道:“您杵在这处干甚,吓我一跳!”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聆言才留意到她胸前是极其饱满的一团,显得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少妇可没管他的出神,坐到一处木椅上,拿起桌面的蒲扇扑呀扑,刚才在阳光下晒了一会,额角有些薄汗,两颊白里泛红,比起杏花还来得娇媚。
  “您可以别老是站着了,孩子让我看看。”
  闻言,聆言拙促的走过去,双手捧着把孩子递出,手全缩在袖子里,避免与她有肢体接触。少妇只是低头看着孩子,并没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我看他真的饿坏了,你先在这里等我。”说着,少妇站起身,走向最里头的房间,关上了门。
  聆言只觉“站如针毡”,平素云淡风轻的心态渐渐的有了些急躁,对于刚才的波折耿耿于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少妇打开房门走出来,只是没有抱着婴孩。
  “道长……”人还没有走近,她娇然的嗓音再度开口。“孩子在里面睡下了。”
  聆言从袖中取出一小袋碎银递过去,已经是他全副身家了。“贫道感激大嫂的帮助,这里可能不多,我可以再去外面赚取一些费用。”
  少妇低着眸接过去,没有细看就放在桌上,随口道:“这里够我开销好些日子了。”
  “既然如此,孩子劳烦大嫂照料,贫道就不打扰大嫂了,一个月后再来登门拜访。”说着就要转身离去,却又被叫住:“唉,道长先别急着走!”
  聆言回头,只见艳丽的小妇人眼中有些悲然,就连语气都有些低落:“我帮您也是希望您能助我的。”
  聆言不解:“大嫂此言怎么说?”
  “我和丈夫不是本地人,刚搬来此处没多久,在一次他上山打猎之后,便再也有去无回。我日思夜想,寝食不安,导致孩子刚出生就……”
  “现在外面那群流氓老是借机向欺辱我,那若是真的得逞,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少妇美丽的杏眸含着泪光,站在他的跟前跟他诉求:“我信道长是谦谦君子,希望道长能留下来保护一下我。”
  聆言那本该拒绝的话语迟迟才出了口:“大嫂,你我孤男寡女,此法恐怕不妥。”
  “我之前不是没有委托过别的护院,但是他们看我眼神总是邪门的,我便知道长期下去可能会出事。道长您是出家之人,与那些狼虎豹样的男人不同,一身皆是浩然正气。”
  聆言始终觉得过于荒唐,虽然心生不忍,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要离去。
  那少妇别过脸,没再出声。
  聆言开了一道门缝,果然察觉到篱笆外有几个人在鬼鬼祟祟的探看,他立马合上门。
  少妇见他久久站在门边,奇怪的问:“道长是不是怕阳,我去给您备一把伞。”没等聆言说明,她先回身去取了伞,捧给了他。
  聆言看着少妇温柔体贴的举动,心情有些复杂。“大嫂,我刚才见到外面有叁个人。”
  “又是他们来了……”少妇揪住袖子,担忧的凝着他,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问。“这可如何是好啊?”
  聆言已经听到了院子中走动的声音,看来那几人爬过栏子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