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镇定地点头,对,你说得没错。
  他态度极其敷衍,想尽快让魔修退出去,免得横生枝节。
  只是没想到这横生枝节的不是阴郁暴躁的白大佬,反而是从外面走进来的漆黑身影。黑大佬昨夜怕是出去了,临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尉迟秀林沉默了。
  半晌,她露出个后生可畏的表情,叹息着说道:双飞啊,是我老了。
  颜如玉:???
  这满脸赞叹是怎么回事?
  还有双飞个鬼,单飞就已经很危险了,修仙界怎么不普及安全驾驶啊!
  一点都不合格!
  第76章
  无名之地的魔修辟谷后不需要进食, 颜如玉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己的不同,每次都是吃辟谷丹了事。吃一颗能顶上七八天,已经足够了。
  半月内, 尉迟秀林早出晚归,但是都一无所获。
  她早有预料,只是因为颜如玉出手实在阔绰,她仅存的良心有点刺痛,到底还是出手探查了。
  这小城内生活的魔修约莫千余人,虽然也有闭关几十年不出来的人,但基本上都是面熟的。除了大中午那段时间, 想要辨认出一个人的身份很是简单,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颜如玉甚少出门。只不过黑大佬就没有这个限制了,据尉迟秀林说,他出去的时候压根没有人将他认出来。
  尉迟秀林:他就将你这么放在我这里, 不怕我对你出手?
  正午时分,魔修甚少出门。
  就算顶着斗篷, 那热度也让他们很难受。久而久之有部分魔修养成了昼出夜伏的习惯, 两拨交替,以至于城内几乎没有永恒安静的时候。
  颜如玉心道, 那是因为他身上还有另一个人。
  只是还未等到他回答, 尉迟秀林就已经自己得出了答案,笑眯眯说道:我却是忘了,你身边不只有一人, 还有另外一个美男子呢。她冲着颜如玉抛了个媚眼。
  这几人都不曾露出自己真实的相貌, 可尉迟秀林宁愿用自己过去那几十个情.人做赌, 他们的相貌必定不俗。那高大的两人气势如虹, 仿若游龙凶兽,乃深藏不露。而眼前这个呢瞧着不显山不显水,但是身边偶尔盘踞着诡异莫测的气息,不容小觑。
  真是不知是哪里来的修士,反正不可能是南华大陆的人。
  喜欢窝在颜如玉袖口里睡觉的梦兽打了个哈欠,吞下了诡谲的气息。
  颜如玉:我们,咳,还未到你所说的那种关系。
  这半月相处下来,颜如玉知道尉迟秀林没有坏心,只是作为魔修,她们对这些性.爱之事过于熟稔,以至于随口打趣都成了习惯,谁都不以为意。
  尉迟秀林美.艳的脸庞僵住,上下打量着颜如玉的腰身,试探着说道:你不行?
  颜如玉的脸黑了。
  说人不行这简直是在雷点上狂踩。
  看着颜如玉凶残的眼神,尉迟秀林打了个哈哈,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就是他们不行!
  颜如玉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罢了,还是别再纠结这件事了,不如
  尉迟秀林连忙叫住,认真说道:哎哎,这可不是小事。虽说忍一忍无大过,可是这憋久了也憋得慌,影响感情啊!
  颜如玉:他们修行的功法要求克制,动心忍性!
  尉迟秀林嗤笑一声,别在我面前刷这些花架子,他们两个盯着你的视线简直能将你吞下去,这还叫动心忍性?黑的那个冰冷归冰冷,不过还存着点如沐春风的感觉,白的那个眼神可真是恐怖,总感觉蕴含着极强的杀意。
  颜如玉迟疑了片刻,原本抗拒的心理稍稍放放,头疼地说道:你说的这种事情我还不曾做过,而且他们若是动了欲,定然会生了矛盾,我不愿他们如此。
  尉迟秀林一拍桌子,嘿嘿笑道:早说嘛,你原是没经验。这玩意儿问姐要,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颜如玉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十本卷宗与好些重物突然从半空砸落,将他们身前的桌子堆得满满当当。他微愣,看着摔落在他最前边摊开成两半的书籍,正是印着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在做那事的图画,颜如玉掩面想走,被尉迟秀林一手抓住,强行又给按了回来。
  跑什么跑,这可是姐多年珍藏!
  颜如玉双手交握放在小腹,整个人平躺在床榻上,流露出一种生不如死的绝望。
  梦兽努力从压住的袖口爬了出来,脑袋顶着颜如玉的手掌蹭了蹭,您要是讨厌她,今晚我让她享受一下什么叫做痛苦如何?
  颜如玉反手将这尾鱼塞了回去。
  我要是个坏人,你就是那只在旁边张牙舞爪的恶鱼。
  他叹息了一声。
  没事,尉迟秀林是个不错的魔修,就是方才一下子吃进去太多知识,感觉现在脑子要爆炸。颜如玉干巴巴地说道,羞愤之余还得避免梦兽回头真的将人折腾得半死,那就麻烦大了。
  梦兽:她最近几日的梦境都是在找东西。
  看来梦兽晚上的日子过得很舒坦。
  颜如玉:她也是尽心,我并未说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她确实猜到了多少与墓葬有关。
  梦兽纠结地说道:您还是打算继续找吗?
  颜如玉敛眉,你最近有无进入过十七哥的梦境?
  这话与刚才的话题南辕北辙,梦兽愣了一下才说道:公孙谌的戒心很重,要无知无觉进入他的梦境几乎不可能,除非是我强行将他们拉进幻境。不过这样一来就必定会被对方察觉了。
  颜如玉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有点头疼地说道:我总觉得十七哥不太对劲,这件事我会上心很正常但是十七哥为何突然也开始上心起来?寻常他们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已成常态,可是近来这么相安无事,却也让我害怕。
  话罢,他又揉了把脸,苦笑着摇头。
  人也是欠,眼下这才是好事,偏偏自找麻烦。颜如玉自嘲了一声,与梦兽说话,我看上回尉迟秀林和你说起这地方的诡异,都显得很认真郑重。不过最近却是没有什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响起一声惨叫。
  那尖利的叫声如此熟悉,正是之前还在说话的尉迟秀林!
  颜如玉立刻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身后跟着三小只一起飞扑了出去,在前堂的地方找到了昏迷在地上的尉迟秀林。
  美.艳魔修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气息萎靡下去,昏迷不醒。
  他原以为尉迟秀林遭受了袭击,可是梦兽说并无任何的异样,整个屋子并无入侵的气息。
  一道虚幻的白影从颜如玉身上浮现了出来,冷冷地说道:她不是受伤,只是被反噬了。
  梦兽绕着尉迟秀林飞了两圈,将她送进了屋内。颜如玉迟疑地看向白大佬,反噬?刚才那声惨叫是因为?
  白大佬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颜如玉身上,淡淡地说道:她不是与你说过了?
  不知为何,白大佬盯着颜如玉的视线稍显诡谲,而且过于长久了。只是颜如玉心神停留在尉迟秀林身上,还未反应过来。
  尉迟秀林昏迷了一天一夜,待第三日才彻底清醒过来。
  彼时颜如玉正在屋外和梦兽说话,屋内的动静引起他的注意,便连忙去瞧,尉迟秀林,你醒了?
  迷茫站在屋内的魔修偏头看着他,你在叫谁?
  颜如玉:?
  尉迟秀林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不只是尉迟秀林自己,就连其他人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黑大佬的眼眸深邃,透着幽深的气息,她原来的名字,叫尉迟秀林?
  颜如玉坐在魔修的对面,感觉她打量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对,之前她介绍的时候,说尉迟秀林是她第五个名字,只是前天她突然惨叫了一声就晕厥了过去,醒来就说
  女魔修淡淡地接过了那句话。
  就说自己不记得了。
  她的手指涂着大红的色彩,按在额角的时候显得纤长优雅,她沉默了半晌,那我今后,就叫尉迟秀林罢。她看着手腕上发白的四道痕迹,总觉得那是她自己亲手刻上去的。
  颜如玉看着她的视线,也望及那几道痕迹。
  你之前说,这些印痕代表着你的姓名。失去了一个就重新再刻上一个。
  重新获得名字的尉迟秀林看着手腕沉默。
  颜如玉:原来她连这个也忘记了。
  他原本听尉迟秀林介绍的时候,只认为这种力量着实诡谲,却万万没想到在眼前展露的时候却是如此出其不意,离奇而古怪。
  尉迟秀林的气息还是有些萎靡,在回去打坐歇息后,颜如玉和黑大佬对了一眼,悄悄地离开了尉迟秀林的家。
  不知为何,小城的宅院都修得低矮,甚少有高于三层的。
  颜如玉用斗篷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跟在公孙谌的身后。灵力和魔气不尽相同,就算黑大佬可以伪装,可一旦真正接触过还是无法糊弄过去。
  除非必要,会尽量避免发生矛盾。
  颜如玉亦步亦趋地走着,留意到街边原本有的摊位少了许多。
  黑大佬的声音安静响起:我花了些时日探查整座城,城内弥漫的气息着实诡异,或浓或浅不一而足。但是越靠近西北角的地方,古怪的感觉就越严重。最多止步城墙下,就不能再靠近了。
  颜如玉蹙眉,就连黑大佬也不能靠近的地方?
  不是不能靠近,而是再往里面走,我应该也会被那种力量腐蚀。黑大佬像是明白颜如玉未尽之语,便又说了这句话。
  颜如玉:方才十七哥也半点都想不起她的名字吗?
  这种诡谲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旁时,感触反而更深。
  公孙谌:只残留有她的名字为四字的印象。
  小城真的很小,走到西北角花费的时间也不长,只是越往西北角走,人烟越是稀少,等几乎能看到城墙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人居住在此地了。颜如玉仰头望着高.耸的城墙,这片修筑的高度比他们进来的城门还要高大许多。如果那一面叫城墙的话,眼前这漆黑的一面高墙宛如监狱牢房,形成了囚禁镇压之势。
  颜如玉:十七哥感觉难受吗?
  黑大佬摇了摇头,并无感觉,只是有种预感,不能随意靠近罢了。
  颜如玉打量着这片城墙,除了过高的高度和没有人烟的问题外,他并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看向公孙谌,我先过去瞧瞧,十七哥在这等我。
  他身上携带的保命之物足够多,黑大佬在思忖片刻后,还是缓慢点了点头,只说不许过多停留。
  颜如玉颔首,试探着往前面继续走。
  他打算看看那面城墙究竟如何,不过颜如玉还未真正走到墙根下,就有一把苍老的嗓音叫住了他们,外乡人,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随意去触碰那地方。
  颜如玉蓦然回首,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出现在公孙谌的身边。
  他的身高过于矮小,以至于连斗篷都拖曳在地,盖住了他的脚面,整个人透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黑大佬语气森冷,跟了我们一路,感觉如何?
  颜如玉挑眉。
  那老头魔修笑嘻嘻地说道:这些时日住在
  他的嘴巴诡异地张了张,像是想要提及什么人,却在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哽住,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名字吐露出来。
  颜如玉平静地说道:尉迟秀林。
  老头闭上了嘴巴,沉默了少许后,这是她的新名字?
  显然这跟尉迟秀林是认识的。
  颜如玉:是她原来的名字。
  不可能。老头断然否决,如果她的名字被偷走,所有人都会忘记她的姓名。必然会有一个新名字
  颜如玉打断了他的话,你方才所说不要去碰这堵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站在城墙根下,也就一臂的距离。
  老头魔修看了眼颜如玉,森森地说道:你没见到这里无人居住吗?若是触碰了这面墙,那你必然会触犯那随机性,若是这面墙不知何时变得诡异起来,而也从这面墙往外扩散,越是近距离就越可能出事。
  那也是最近百年才发生的变化。
  他的话还未说完,颜如玉的五指按了下去。
  在修士的眼中,那面平平无奇的城墙突然好像被什么重物压垮一般,原本高.耸的高度一下子垮塌下去,急剧缩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颜如玉慢吞吞地看着无声无息改变的城墙,再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方才好像抓住了什么
  就在手指按上去的那瞬间,他好像真的抓到了什么滑不溜秋的东西。只是那东西非常畏惧颜如玉,被触碰到的那一刻就立刻逃走了。
  老头惊讶地看着那堵墙,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你们究竟是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公孙谌对那股诡异的气息异常敏锐,在它逃窜的瞬间已经锁定了离开的方向,立刻就携着颜如玉追了上去。越过小城的城墙,一路向西边而去,无边无际的大漠上荒凉无边,难以存活的植株半死不活地挣扎着,干涸的土壤在一日复一日的中午暴晒下变得愈发开裂。
  越是看去,无名之地越像是一处失去生机的死地。
  公孙谌疾行了一天一夜,颜如玉甚至靠在他怀里小睡了一会。
  在这里。
  黑大佬骤然停了下来,冰冷地注视着脚下的荒芜。
  颜如玉从公孙谌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说道:十七哥,在你的感应里,哪里的气息最浓厚?
  公孙谌漂浮在空中,让颜如玉踩着自己的脚靠着,平静地摇头。
  不是哪里最浓厚,而是每一处都浓厚。之所以在小城内盯上那地方,只是因为那里给人感觉更为不祥。公孙谌猜测这种掠夺也需要一定的条件,没想到是存在着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