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立即便有人去执行了。
刺客们没想到秦王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马上大开杀戒,又或是严刑逼供……他甚至从头至尾也就看了他们那么一眼,完了便搂着他美貌的情人,转身准备去睡觉了。
去睡觉?
刺客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嬴政携着徐福回到了马车上,很快柏舟将被子放了上去,车帘落下,阻绝了那些刺客们的视线。
士兵们一言不发地将这些刺客拖走处理了。他们当然不会在这里处理,不然第二日醒来,一瞧满地是血,哪里还有半点食欲?污了王上的眼,他们也担待不起。
进到马车内,徐福裹着被子,暖和的感觉笼罩在身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他现在倒是大约明白过来,以嬴政和侍从的细心程度,应当不会忘记准备被子在马车内才是啊。寒冷应当只是为了让他们保持绝对的清醒吧。徐福也没问嬴政为何没告诉自己,有刺客跟在后头。徐福很清楚,告诉了也没用,他可以上忽悠国君,下忽悠小老百姓,但他真剁不了刺客啊!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一路轻松愉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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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薨逝,太子迁即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其他几国。
燕王闻讯,当场碎了一张桌案。燕王宫中的宫人们瑟瑟发抖,不敢言语。近年燕王脾气越发暴戾,自公子丹离开后,燕王便一日比一日面色阴沉,公子丹的母亲气得闭门不出,日日摔杯盏,口中咒骂已经不知所踪的国师,骂他蛇蝎心肠。一时间,宫中众人都战战兢兢不已,直叹日子越发难过了。
……
徐福一行人紧赶慢赶之下,在嬴政的生辰前回到了咸阳,嬴政忙了起来,连生辰都没时间准备了。
徐福在宫中好生休息几日,便又恢复到了懒惫的状态。他命人将寻来的小麦磨碎成为面粉,然后加水揉了起来,只是徐福的性子实在坚持不长这样的工作,没一会儿他便将扶苏叫来了。
“扶苏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扶苏也是爱你父王的……”
扶苏狠狠打了个哆嗦,这话怎么听都怎么不对味儿,“父亲,您要做什么?”
“哦,帮我揉揉它。”徐福指了指面前奇形怪状的面团。
扶苏松了口气,让人打来水净手,随后便认命地让宫人为自己撸起袖子,双手一提,插入面团之中……然后用力揉——加水——揉——加水——揉!
“揉得真棒。”徐福面无表情地说着很诚恳的话。
胡亥在旁边跟着拍马屁,啪啪手掌,“哥哥好棒。”
扶苏双手都快软成条儿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揉。
胡亥小声提醒他,“哥哥,不要把鼻涕呼进去了。”
扶苏:“……”
徐福眨眨眼,觉得自己从扶苏的脸上看出了“好想弑弟”四个字。
胡亥忍不住小小声提醒,“哥哥,汗水也不能滴进去啊,会咸……”
徐福再度眨眼,觉得扶苏脸上的变成了“别拉我”三个大字,正濒临崩溃边缘,可能随时都会抄起胡亥一顿胖揍。不过想到胡亥从小到大练就的熟练抱大腿技能,徐福觉得……最后的结果,应该还是相安无事吧。
没一会儿,膳房的人来了。
那人哆哆嗦嗦,“……公、公子,面,有、有备好的。”
扶苏手上动作一顿,有点承受不来这个打击。
徐福“啊”了一声,“有备着的吗?”
“有啊,您忘记了吗?去岁您便嘱咐过了,今日便早早备好了。奴婢离开了一会儿的功夫回来,才听底下人说,您已经取了麦粉走了。”那人哭丧着脸。
“嗯,下去吧。”徐福转过头,“扶苏,你亲手为你父王揉的面,他见了一定感动不已。今日辛苦你了,手臂可累了?胡亥,快给你哥哥揉揉。”嗯,这样有没有安慰到扶苏一点?
胡亥泪汪汪地瞥了一眼徐福,最后还是乖乖跪在了扶苏的身旁,抬起小手,给扶苏揉手臂。
被赶出去的膳房宫人,满头雾水。
诶?
那揉好的面……用不上了?庶长竟是也未责骂他?诶,不管了,没挨罚就是好的。那宫人压下面上的喜色,步履轻快地离去了。
徐福压根不会做什么面,他也就是霎地想起,去岁他似乎夸口说要给嬴政做长寿面。
这时代哪有什么面条的概念,不过在徐福的渗透之下,渐渐倒也出现在了宫中,只是那些都是宫人做的啊,哪里需要徐福动手?今日要到面粉后,初时,徐福还觉得颇有点儿浪漫情怀,那颗沉寂的心都还有点儿鼓噪呢,谁知道揉面粉揉了没一会儿,他那颗心就又啪叽沉寂下去了。
如今面粉虽在扶苏的手中成形了,但是,这面又要如何制成呢?好像……好像是要加什么老面?徐福实在记不大清楚了,遂与扶苏大眼瞪小眼。
给扶苏揉了半天的胡亥,此时也手臂酸软了,他软绵绵地倒在扶苏的膝盖上,“手酸……”说完还是一脸委屈。
扶苏是万万做不到他这般厚脸皮的,于是瞪了一眼胡亥,胡亥却好似遭受了重大打击一般,泪眼朦胧地扑进了徐福的怀中,“哇,呜!哥哥不爱我了……一定是外面有别的小妖精弟弟了……”
徐福:“……”
“呜,嘤嘤嘤……”
徐福选择了无视胡亥,转头吩咐宫人,“去将方才膳房的那人请回来。”
“诺。”宫人也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憋不住笑出声来,于是健步如飞地跑了。
那膳房的宫人才走出没多远,便被擒住了,顿时吓得两腿一哆嗦,差点软倒在地上,“这、这是做什么啊?”
“还不快随我去见庶长?”对面的人将他揪起来就跑,宫人欲哭无泪。可是庶长现在想起来要惩治他了?
不过到了之后,那宫人才发觉,啊……原来是教做面啊……
诶?教做面?
宫人的目光从徐福三人身上小心地扫过,大着胆子道:“是谁、谁来做?”
“我……吧。”徐福迟疑一下道。
宫人更想哭了。
这里除了宫人侍从,谁都不能做面啊!
但是宫人终究拗不过徐福。
待到日落后,嬴政便回到了殿中。这几日他都忙得不可开交,之所以会回到殿中,也不过是来瞧徐福一眼,瞧完便走。
今日,也是一样。
嬴政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生辰,而早前嬴政也和大臣说过,行军打仗都需物力,他们还得精简衣食才是,嬴政本也不是好奢侈淫逸之人,便说不要提及生辰之事了。于是今日大臣们都快憋坏了,最后对着嬴政那张日渐威严的脸,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
嬴政回到殿中时,并无什么不同之处,只是窗前的小榻上不见了徐福的踪影。
“庶长呢?”
宫人露出笑容,“庶长同两位公子在偏殿等候王上。”
嬴政突地想起,这几日都没能与徐福好生用过一顿饭,徐福应当是等着他去用饭吧。嬴政心底一软,便立即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便进了那处偏殿,只是殿中依旧不见徐福人影。
嬴政走上前,只见自己的桌案上,摆了食具,而上面盛着一团烂糊糊的东西……
嬴政拧眉,难道寡人几日没有盯着阿福用饭,膳食的宫人便胆大至此,给阿福用了这等难以入食的玩意儿充数?嬴政怒不可遏,厉声道:“这烂糟的食物,是何人做的?将此人捉到寡人跟前来!”
此时徐福正携着扶苏两兄弟从殿外进来,一身湿哒哒,刚好听见嬴政这句话。
扶苏和胡亥脸上的表情登时裂了。
徐福么,啊,还是冷若冰霜,看不出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PS:秦朝貌似没有面粉的概念,我前面也有疏漏的地方,不过秦朝是有小麦的,小麦可制成面粉,只是那个朝代的人,似乎没有磨来做面粉的概念。
第218章
徐福懒懒一掀眼皮,提溜着扶苏往前一推,“他做的。”
扶苏面上的表情僵了僵,“……嗯,父王。”
嬴政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滞了,“啊,是扶苏啊。”说完,嬴政沉默了会儿功夫,才道:“咳……你们都下去吧。”嬴政装作极不经意地走到桌案边,“寡人尝一尝。”
嬴政还一心想着,不能将儿子的心给伤得太狠,扶苏给他做个吃食,也不容易啊。想一想换做其他人的家中,哪有这样的儿子呢?
扶苏小心地瞥了一眼徐福面上的神色,还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父亲,请。”扶苏和胡亥对视一眼,都决定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徐福点了点头。
嬴政面带笑容,如常地准备等着徐福到他身边坐下。谁知徐福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坐到后面去了。胡亥左看右看,最后还是选择了同扶苏坐在一起。于是徐福单独一人坐在一边,便显得极为的怪异了。
如果到这时候,嬴政都还瞧不出徐福的情绪不高,那么这几年他便是跟徐福白过了。
“可是谁惹阿福不快了?”嬴政出声道。
“没有。”徐福快速地给堵了回去。
既然不是如此,那……那又是何故?嬴政微微皱眉,有些不大习惯徐福这样冷硬的姿态。难道是近日他太过繁忙,以致冷落了阿福,令他心中不快?
“那……”
“我饿了。”徐福转头道,“来人,将剩下的食物都拿上来。”
嬴政被截断了话,也不生气,冲宫人们点了点头,宫人们便立即退下去盛食物了。
很快,饭食被呈了上来。都做得极为精致,全然不似嬴政跟前那糊成一团的玩意儿,让人一见便没了食欲。
其实刚做出来的时候,卖相也还没有这样差劲,但是面会糊啊,尤其是徐福这样毫无经验的人。上辈子,他也就吃吃泡面。这辈子,连面都是要靠人揉出来,徐福哪能做好啊?才一会儿的功夫,嬴政看见的就是一团乱糟糟的面糊了。
嬴政迟疑地盯着容器中的食物瞧了会儿,“这……扶苏啊……日后,还是不要如此辛苦了。”嬴政面上泄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谁都能看出来,他对这玩意儿实在没什么食欲。
徐福抬头,凉凉地瞥了一眼嬴政,“你没回来的时候,扶苏揉面揉得手臂都酸痛了。”
嬴政只得咬牙抓起手边的银箸——吃!
等嬴政咬下几口之后,才终于寻到了点儿熟悉的味道,“……这是……长寿面?”
从前嬴政还没有这个概念,远不知这是何物,这还是徐福来了后,他才有得吃的。到这个时候,嬴政终于记起来,近日是自己的生辰。
“味道如何?”徐福漫不经心地问。
“还行……”嬴政说完,瞥了一眼扶苏,又改口道:“扶苏辛苦了,父王甚为欣慰,都觉得今日的饭菜好吃了许多。”
扶苏脸上却不见半点感动。
要是嬴政细心一点,便能发觉到自己儿子眼底,那点儿微末的同情了。
胡亥已经埋头在吃饭了,他才不敢掺和进来呢。
很快,嬴政用完了那味道实在不如何的面,因为面做得还挺多,嬴政吃完以后有点堵得慌,但是又不好说出来伤儿子的心,便主动走到了徐福的身侧,低声对徐福道:“这几日寡人都比较繁忙,等过些日子,便能好生陪你了。”说完,他瞥见徐福面前的饭菜动得极少,不由得皱眉道:“怎么只吃了这么些?你要多用些食物,忘记你气血亏的毛病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