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之卿僵着脸慢慢翻身,让那手一寸寸从腰上滑落下去。身边的人兀自睡得熟,温热的吐息都扑在他的面上。温之卿小心偏过头避开,刚刚准备坐起身,就发现了一件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怎么、他怎么、他的亵裤怎么湿了!还黏哒哒的!用膝盖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之卿臭着脸,依稀想起昨晚那个绮丽旖旎的梦境,梦里的人长什么样儿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人长得极美,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和熟悉在里面。梦境旖旎缱绻,两具身躯紧紧纠缠,那人的手指紧紧的插=进他的头发里,把他的发髻都扯散了。浓密的发丝垂落下来,撒了满身。现在想起来,甚至还能回味起梦里那细腻的触感,细韧的黑发黏在汗湿的腰腹上,好像无数细小的触须轻轻滑动。急促的喘息让人面红耳赤,筋骨几乎要一寸寸的被熬化了,软得腿都抬不起……
而且,更奇怪的是,梦里和他一起缠绵缱绻的,分明是一个男人!
他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以前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根本不会做梦啊,就算做梦,也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感受啊。
温之卿僵硬的坐起身来,准备悄悄的起来把亵裤给换了。以前都是一个人睡,就算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也觉得没什么。可今天、今天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啊!
刚刚一动身,熟睡中的人就下意识的翻了个身,顺便又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温之卿咬着牙,默然把那只手扯开,脸上一片不自然的潮红。仔细瞧了瞧睡着的人,发现他只是翻了个身根本没醒过来,遂放下心来,走下床,打开衣柜拿出干净的衣衫出来。
正把身上黏哒哒的裤子脱下来,冷不丁的就听见后面一个笑谑的声音:“原来你起那么早,就是为了换裤子啊……”
温之卿被吓了一跳,面颊潮红,回过头去恼羞成怒的吼道:“闭嘴!”
苏青鸾呵呵的笑了一下,然后七拐八弯的把一个“哦”字拉得老长。
温之卿听着他这声意味深长的哦字,脸不由得更红了,简直就快要烧起来了。
早餐桌上,温之卿眉头紧紧皱着,脸色黑得堪比包公,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忽悠温伯的!温伯怎么就相信了他那一通胡扯?还和他聊得兴致勃勃的?
苏青鸾的到来,最高兴的就要数温伯了。他人长得好看,性格也颇讨人喜欢,一张嘴更是舌灿莲花一般把温伯哄得呵呵直笑。再加上又说什么从小孤苦无依的,一个人来这里求学,和温之卿更是同窗,温伯看向他的眼神就又多了三分慈爱。温伯乐呵呵的想,以后自己这把老骨头不在了,之卿也不会孤单一个人了,多少有个人陪着了。这样,他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青鸾(6)
“温伯,”苏青鸾从粥碗中抬起头来,笑得眼睛都快成月牙儿了,“你做的粥真好吃!这个泡菜也好吃!”
温伯慈爱的看着他,呵呵直笑:“你要喜欢,以后常来便是!”
“那个,”苏青鸾放下碗,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现在还没找到住处呢……”
温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我还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你也莫要去找了,以后就住在这里吧,也好和之卿作伴。之卿,你觉得呢?”温伯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正在低头喝粥的温之卿。
温之卿抬起头来,眉头微皱,看着温伯那副样子,便知他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好说什么来拂逆他的好意。再者,苏青鸾也正拿他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那般天真无害的神情,实在是让人很不忍心拒绝。
“阿卿……”苏青鸾的声音绵绵软软的,好似一双温热的小手拂过心脏一般。
温之卿对着这两个人的殷切眼神,微不可闻的轻声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温伯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温之卿的性子的,从小就不爱与什么人亲近,小小年纪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倒是让大人们省心了,只是,少了些属于少年的活泼。温伯私下里想着,或许是因为小小年纪便失了双亲的缘故。现在有了苏青鸾陪着,这孩子看起来率真活泼的,说不定可以让少爷改改那性子。
苏青鸾七上八下的一颗心随着温之卿的那一下点头而落到了实处,当下欣喜不已,不停的向温伯讨教这讨教那的。温伯性格也是个爽朗的,和他倒是很聊得来。
“温伯,这粥是我喝过的粥之中最好喝的了!你是怎么做的?”
“温伯,这泡菜又是怎么做的?又香又酸又脆的,可有什么秘诀没有?你教教我好不好?”
“温伯,院子里种的那种看起来像一个花苞似的、绿绿的东西是什么?可以吃吗?”
温伯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眯眯的回答着他的问题,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完全忽略了坐在一旁一脸阴沉的温之卿。
晚间,温之卿正在灯下温书,便见苏青鸾抱着一床棉被走了进来。皱了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青鸾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是和你一起睡了。”
温之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温伯不是给你收拾了房间么,做什么还要和我一起睡?”
苏青鸾的嘴巴撅起来,眼神无辜而纯净:“我已经跟温伯说啦,现在天儿这么冷的,我一个人睡觉会被冻醒的!所以,我就过来找你啦……”
温之卿无言以对,他真心听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苏青鸾见他不说话,抱着被子又走进了两步,探过头来觑他,问了一句和前面的话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问题:“你多大啦?”
温之卿一阵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十七。”
苏青鸾愣了一瞬,遂即扯开嗓子道:“我……我十六!”
温之卿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你十六关我什么事?”还有,干嘛扯着嗓子吼啊,他又不是聋子!
苏青鸾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有关系啦,你看啊,你十七 ,我十六,你比我大对不对?”
温之卿莫名其妙,点头。
苏青鸾笑眯眯的继续道:“那,你是不是应该让着我一点照顾我一点?”
温之卿更晕了,这样说来好像有道理啊。
苏青鸾见他脸色松动,目的很快就要达成了,笑得更灿烂了:“那我和你一起睡你没有意见吧?”说着,还不等温之卿回过神来,直接把被子往床上一扔,接着整个人就直接趴了上去,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啊……真是太舒服了!”
温之卿黑着一张脸,这下子算是彻彻底底明白过来了。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敢情他就这么被忽悠进去了?
江南冬天虽说比不上北方酷寒,但却是阴冷异常,滴水成冰,那寒气冷丝丝的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即使是盖着两床棉被,一人独睡的时候也会睡得手脚冰凉。温之卿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一个温热的身体直往怀里钻,当下也没有多想,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给紧紧抱住了。
一夜好眠,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怀里的人睡得香甜,一张脸白的清透,月光般皎洁,上唇微微翘着,不同于白日里的活泼好动,安静睡着的少年,竟是说不出的甜腻可人。
温之卿在心里暗暗赞叹,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自从苏青鸾来了以后,温之卿觉得自己皱眉的时候简直比以前十几年的次数都还要多。颇有些头疼,这苏青鸾整天问题多得不得了,问这问那的,简直不胜其烦。他就好像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一般,对什么事都好奇得不得了。这也是温之卿觉得奇怪的原因之一,他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长得极美,却很多东西都不知道。而且,他为什么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呢?他可不相信他忽悠温伯的那一套说辞。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呢?温之卿想不明白。
温伯却乐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自从苏青鸾来了以后,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自家少爷再也不是以前那张毫无表情的木头脸了,虽然很多时候被苏青鸾气得皱眉黑脸,但多少有了些生气,多了些孩子气。这样,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啊。
不仅温伯觉得苏青鸾不错得很,就连同窗好友柳熙笙和简玉珩,现在来温府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起来。
这日午后,原本阴沉沉的天空竟然放晴了,阳光从乌蒙蒙的天际穿透出来,透过院中的各种树木投影下斑驳的影子。温之卿从房里拿了一本《春秋》,准备去院子里看。那棵百年的梨树下摆着一张藤椅,温伯没事儿的时候就爱坐在上面摇晃,晒太阳是再好不过的。
苏青鸾从屋子里抱出两人的被子,然后直接往温之卿身上一扔,笑嘻嘻的说:“你先抱着,我去把竹竿搭好。”
温之卿稳稳的接住被子,那上面似乎还有他那熟悉而又清新的味道,自从那天晚上以后,苏青鸾就赖在他床上不走了,只要温之卿露出一点赶人的意思,他就各种撒娇撒泼的,硬是赖着不肯走。他原本就是个会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的人,撒娇卖萌的功夫又是一流的,这一去二来,温之卿哪里招架得住?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温之卿抱着被子,扭过头去看正在搭着竹竿的苏青鸾,不知怎么就觉得眼睛有些挪不开了。他在这里的这段日子,这个家才算是有些热闹的气息了。虽然温之卿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怎么爱说话,可是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太多了。苏青鸾嘴巴又甜,时常逗得温伯哈哈大笑的。温伯现在算是他唯一亲近的人了,性格使然,他并不能像苏青鸾一样让温伯开怀大笑,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希望温伯能够开开心心的。这样想着,他其实是很感激苏青鸾的。
苏青鸾今日只穿着一件石榴红的长衫,如火如荼一般。愈是这样鲜艳的颜色愈是挑人,反正温之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鲜艳无匹的颜色。这身衣衫穿在他身上反倒是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说不出的熨帖妥当。更加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一双大眼睛灵动婉转。他身形修长,站在那里竟有了一种“颓唐如玉山之将崩,犹如蒹葭倚玉树”之感。看着他,温之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一个词来:妧媚。
苏青鸾把竹竿搭在一旁早已搭好的三脚架上,然后走过来抱起被子,见温之卿正在发呆,不由得笑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温之卿被这一声笑给打断了沉思,颇有些狼狈的转过脸去,口气颇有些不自然:“没什么。”
怎么自己就看着他发呆了呢。温之卿有些懊恼,再看书的时候便觉那书上的字一个个的都在自己眼前乱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了。
就这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冬日暖暖的阳光的照耀下,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不住的想打架,竟是想睡得很了。
苏青鸾把被子晾好,再把两人昨日换下的衣服洗好晾着。等他把这一切都忙完之后,回过头一看,只见温之卿已经躺在藤椅上睡着了。他一只手拿着书,放在胸口,一只手却无意识的垂下来,几乎就要碰到了地面。他的头发因为微风的吹拂略微有些散乱,但却给人一种凌乱的美感。不同于清醒时的那般冷淡,睡着了的温之卿,就像孩童一般纯稚无辜。
苏青鸾不禁好笑,别看这人平日里一张木头脸,可他知道,他就是典型的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心软得很,只要他朝着他撒娇,他就会不知所措了。再再接再厉一些,他也就妥协了。其实他这性子,还真是对不住他那张面瘫脸呢。
苏青鸾走回房,拿了一件毛绒绒的披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他下垂着的那只手轻轻的放在藤椅上,怕他冻着,又用披风在下面垫了一层。轻轻的把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伸出手去,拂开那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