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璟玉领了差事,正打算回去安排。可总觉心里空落落的,在转身的那一霎那,总算是想起了这是为啥了。
“父亲,黛玉终归是姓林的。也不好总在外姓府上搅扰,咱京中有宅子吗?”
“那自是有的,上皇当年赏了处前户部尚书的宅子。”
“前户部尚书的?”户部尚书可是个肥缺,既然是‘前’,想必那宅子也是个好的。
“既然这样,打发个得力的管事先进京修葺整顿。黛玉有心,也可回去住些日子?”
林如海满意的看了看林璟玉,虽说行事还有众多瑕疵,可也能勉强独当一面了。再仔细慢慢打磨打磨就是了。慢慢来,后面再教他行事如何思量周全。
“那你就去安排吧!”
得了命令的林璟玉安静的退了出去,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安排琢磨呢。时间很紧迫。
☆、第25章 告知决定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昭显着可以终结一天的劳碌。黄昏是美的,不上不下,一天停在刚好的位置。在最让人放松的时刻,啊笙和嫣红随着林璟玉去前院上学还未归来。
馨兰苑的侧边,专为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们所设的西厢房外,斜阳浑圆的日光如丝般笼在凑在一堆的浅笑嫣然的三人身上。语箫、弦音和言筝一边绣着院里主子要用到的物件,一边说着府里的新鲜事儿。中间还时不时的夹杂着‘你看这样配着好看吗?’,‘语箫,这个花色衬不衬?’,‘这个颜色的线会不会太艳了?’的讨论声。
本来言筝和弦音在收拾屋子,可语箫说‘这些粗重活,烟柳她们做就可以了’,然后就被她强拉了来,一起琢磨花色样式。
语箫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撇了眼正在说起‘谁家的媳妇曾经做过城南边大户人家的通房’的弦音和言筝,将刚刚停下来的穿着藏青色的线的绣针捻了捻,又低下头去穿过夹着已经绣了一半的桂花树的绣架,手上的走向不改。然后似是不经心的提到了馨兰苑主子这几天心焦的原因,并话里话外的暗示大爷会从馨兰苑里的四个贴身大丫鬟里抽出两个随着姑娘进京去伺候。
本来在笑谈的两人听到语箫说道主子,就都停了话头。刚听完,传来一声惊呼:
“嘶——”
听到呼痛声,脸色同样瞬间变得惨白的弦音连忙放下手里正在挽的绣线,关心的问:
“言筝怎么了?”
“言筝?”
“没什么!只是扎到手了。”
脸色刷白的言筝对关心的看着她的两人摇了摇头,将扎到手的绣针穿在布上,将正在冒着细小血珠的食放到嘴里含着。
放下心来的语箫浅笑着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两人一眼,眼底神色莫名。
“语箫,这事确定了吗?”稳重的弦音带着些不确定的问。虽说府里有姑娘会上京的说法,可这事,直接没听过啊?!。
“这我哪能知道啊?府里的事,主子们会安排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语箫浅笑嫣然的失口否认,并转过话头,谈起赵二家的小儿子原来娶的是外面的李生家的二姑娘。
言筝和弦音前言不搭后语的搭着话,什么原来这赵二家的是李生家的姑娘。
两人又不是没心思算计之人。这馨兰苑里,大爷是不可能让语箫离了他的。而啊笙,看她傻傻的样子和行事,就算是她自己主动请缨,大爷还不放心呢。那随行的,不就不言而喻了吗?
况且,回过神来的两人看了一眼旁边浅笑安然的趴着头的语箫。
语箫对于两人的心不在焉浑不在意,越聊越无趣的语箫也就水过无痕般的停了话头,专心的做着手上林璟玉要用到的汗巾。
看到神色疲惫的林璟玉一踏进馨兰苑,一直将精力放在馨兰苑入口的弦音和语箫就急忙的放下手上的绣棚,迎了上去,言筝取下啊笙拿着的书袋子环手抱着,亦步亦趋的跟着。落在后面、毫不心急的语箫安然的将散乱的绣线理好,回屋放好,才跟了上去。
进去的时候,看见林璟玉正在啊笙等人的服侍下更衣,语箫对着不留痕迹的望过来的林璟玉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璟玉隐下眼底的思绪,任比平常殷勤沉默许多的言筝和弦音为他打理,不动声色。等收拾好了,放松下来的林璟玉转身走到窗边,坐在安置在窗下边的花塌上。看着神色焦急恐慌的两人,才对着两人说道:“说吧,今儿这又是为了哪般?”
言筝大着胆子问:“大爷,言筝听说会从我们四个人中抽调两个去服侍姑娘?这个是真的吗?”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是有这么个打算,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想必你们也能明白我的的意思。难道说你们不愿意?”
听到这反问句,两人都愣住了。这个肯定是不愿意的啊!可很明显,这个不是大爷愿意听到的回答,而且也不是身为丫鬟的她们能说出口的。
“大爷,言筝不是不愿意。”言筝欲言又止,发现不管说什么都是错,那就还不如不说。
林璟玉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尽显不愿和恐慌的丫鬟,皱了皱眉,而看见他动作的言筝脸上的惶恐更重。
对于言筝的表现,林璟玉有些失望。觉得历练还是不够,这么点小事就失了她该有的判断了。
他不知道的是,言筝是外来的,在主子的心里本就比不得家生的丫鬟,虽说平时行事张扬,那也是仗着府里最有前途的主子的青眼相加。可现在她主子不要她了,她又怎能安然处之。
看着越来越害怕的言筝,林璟玉出口解释道:“黛玉这次上京,京中路远,鞭长莫及。你性子爽利泼辣,有你服侍姑娘,姑娘也会轻松许多。”
看到言筝脸上恐慌的神色褪去,转头对站在旁边一直垂着头不出声的弦音说道:“你和林风的婚期因为母亲病故延迟。”说道这里,林璟玉停顿了下,等心底浮起的忧伤散去,才接着说道:“你原来是母亲院子里的,对黛玉的情分比别人自是要厚上两分。再一个,你行事稳妥谨慎,有你跟着,也可压压言筝的性子。”
看到弦音很明显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她再稳妥,能把这种大事交给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吗?要是发生个什么,谁又来压压她的性子?林璟玉无奈的侧头看了站在一旁的语箫一眼。
接收到林璟玉扫过来的视线的语箫出言道:“大爷是极和善的,我们尽心办差,大爷自是不会亏待我们。弦音姐姐,除了平常的安排,老爷还会派一个有脸面的嬷嬷随行指导姑娘的言行举止。”
弦音听到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知道不寻常。快速的抬头看了不动神色的语箫一眼,得到她轻微的点头,想明白过来的弦音又快速的低下头,眼底浮起了隐晦的欣喜。
“大爷,弦音明白!弦音一定尽心服侍姑娘!”
听到弦音如此干脆的回话,刚刚想着自己心事的言筝不知她俩的小动作,知道这是大爷已经定好了的安排。大爷平时虽说平时待她们极好,可也知道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纵容她们。
“大爷,言筝一定尽心服侍姑娘!”
看着还陷在死胡同里没出来的言筝,林璟玉也颇有些无奈。挥手让她俩退下了,后仰靠在椅背上。不放心的对语箫交代道:“语箫,你抽个时间提点言筝一下!”
“是”
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理,林璟玉先打发了人支应了林管家一声,好让人有个准备,然后就派了院里的小丫鬟新绿去请了林嬷嬷。
后续事件也确如林璟玉和林如海所料的那样,林嬷嬷听林璟玉道明了前因后果,直接就答应了。用她的话说‘嬷嬷身子骨还硬朗着,家里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主子看得起老奴,能让老奴再为府里跑动跑动,是老奴的福气。这件事就交给嬷嬷,大爷就瞧着吧!’。
林璟玉是没想到行事爽利的林嬷嬷当场就答应了,心里一面欢喜,一面为刚得了消息的林管家默哀。
林嬷嬷在家里的话语权,体现在他和父亲那儿都没有人来求恩典,包括绝对会持反对意见的林嬷嬷的一双儿女。
林璟玉为了黛玉千般算计、万般思量,而京中象征着绝对王权的地方,已经学会如何将轻狂浮躁掩藏的水溟在御书房里神色疲惫的批着奏章。
偌大宽敞的御书房里,只有风轻扬丝质纱幔发出的声响和帝王朱笔划在奏章上的‘沙沙’声。
突然‘叩、叩、叩’轻微到几不可察的富有节奏韵律的响声传来。
陪着帝王将‘三殿下’熬成‘陛下’的卫公公侧耳确定了一番,微不可察的抬头看了继续埋首的毫无变换的帝王一眼,对随侍在侧的宫女公公伸出手轻摆了摆。
在御书房里伺候的一直恭敬的低着头宫女公公鱼贯而出。未发出一点声响。
卫公公看人都退干净了,也躬身退到御书房门口。
一道残影闪过,原本空无一人的御座下单膝跪着一个全身着黑的人。
即使眼前凭空突的多出一个人来,水溟也未有所动,手上的朱笔不断。在死忠太皇的臣子举荐陈劲晟任空出来的户部侍郎的奏章上,死死的批了‘准’字,即使那陈劲晟是婉太妃娘家的侄女婿。笔力苍劲雄健,像是要划透颇负盛名的专用的惊羽笺一般,水溟才停下笔。
普通到无一丝特色的声音响起:
“主子,苏州的密函!”
“陈上来”
黑衣人神色恭敬的上前,将手上的密函放到桌上。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跪下,等待示下。
水溟抬手按压了有些酸痛的眼睛,才随意的打开,一目十行的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