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笑着接过:“还不是因为急着找你。”
“知道你着急我,要不然,我断是舍不得将这帕子给你糟蹋的。”见楚留香又被她郁闷到了,苏蓉蓉这才满意地笑着道:“此事我也疑惑着。我正在亭子上等你,突然来了四个人,问我是不是苏姑娘,说是你叫来接我的朱砂帮弟子。可我知道你绝不会叫别人来,自然不肯和他们一起走,心中更是在提防他们出手。但这些人手段毒辣,计划周密,又能知道我在这等你,若是此次逃脱,恐怕背后人还有后招,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抵挡得了,索性假装被他们暗器击中。”
听到这,楚留香已是明白了,大笑道:“于是,你索性假装被暗器击中遁入水中,蓉蓉,你可真是聪明!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你我之间的约定……”楚留香沉思几番,终是没能得出结论。
“你在这等我,唯有黑珍珠知道。但是以他的为人,不会这么做,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这事我会放在心上,好好查查。既然你并无大碍,那他们口中那个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大夫又是怎么回事儿?”一张一弛下,楚留香的精神也有些疲惫,故而问话便随意了些。
但听楚留香这样说,苏蓉蓉却不满了:“你那是什么口气?什么叫‘那个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大夫是怎么回事儿’?你就这样对你妹子的救命恩人?虽然我并未受伤,但他跳下来的时候可不知道我好好的。”说完,生气地离开,回船舱去了。
楚留香被苏蓉蓉一顿抢白,呆愣在原地。一向温柔的蓉蓉居然会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这样生气?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见蓉蓉对那人可是处处维护得很。他只不过是太累了,说话有些随意了些罢了。
越想越觉得心酸,他把三个妹子拉扯大容易吗?这一转眼,女生外向,就不要兄长了!
不过算了……
楚留香追进船舱内,见苏蓉蓉还有些生气,心中却反而安慰了些。这些年,三个女孩一直跟着他,也吃了不少苦。更是至今没有找到好归宿。既然蓉蓉对那人如此上心,对方又算是蓉蓉的救命恩人,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待此间事了,他便去瞧瞧蓉蓉看重的人,一为道谢,二也为了考察一下对方的品行,看是不是配得上他的妹子。
楚留香好脾气地道歉道:“这话是我不对。等我把这次的事情查完后,我便和你一块找他道谢。”
苏蓉蓉见楚留香疲惫的样子,还特意来道歉,心中立马就不气,心疼起来:“这事也是我反应过度了,不过……我和你去看他的时候,你可不能又拉着对方非要交朋友!若是让他为难,我可不答应。”
想想楚留香一向喜好交友,若是看到花满楼,再加上花满楼的为人,他必定会死缠烂打地交上这个朋友。花满楼那么温柔,指不定不用楚留香死缠烂打就答应了。想到这,苏蓉蓉顿时忧心忡忡,她这个兄长她还不知道吗?就是个爱惹麻烦的主,又想到花满楼眼盲,心中更涌现了一股保护感!她可不觉得只是初识便能如此关心担忧她的人,说不得楚留香说说,对方就心软帮忙了。
故而,楚留香一再追问对方姓名,苏蓉蓉也不说,只希望能让花满楼再安生一段时间。这却让楚留香心中始终记着这事,偶尔还想象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让他这个眼光颇高的妹子只在这短短的相处时间便如此上心。要知道,蓉蓉她们几个因着他的原因可是认识不少人,却不见她对他的那些朋友另眼相待。
第六章 (已改)
自济南再次启程,又连续赶了几天路,花满楼一行人终于抵达山西太原。马车刚行至无争山庄,早就在门口久候多时的管家便立即迎了上来。
花满楼才下了马车,便被管家请至山庄会客的大厅。
一步一步台阶走上去,越是进入山庄内部,便越能感受到一种深沉的庄严,那是岁月的积淀。三百余年屹立不倒的无争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花满楼只叹自己眼盲,不能一睹这百年山庄的风采。只是让人惋惜的是,无争山庄虽然依然大气凛然,但却在深处涌动着一种暮暮垂老之感。也许没有原随云的野心,一直没有改变的无争山庄也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吧。
为花满楼引路的管家眼角余光也偷偷观察着花满楼,见花满楼丝毫没有露出好奇打量的神色,反而如走入自家庭院一般,信步闲庭。硬是在这大气庄重之中另辟出一块悠然轻松的氛围!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与这周围的环境并不显得有什么不协调之感,反倒是相得益彰。走在花满楼的身边,连他也感受到了轻松舒适。
管家心中稍定,没有百年世家底蕴,是培养不出这般出彩的人物,这人应当是真的有一两手医术。
行至大厅前,原本侯在厅内的原东园奈不住心中的焦急,急忙到厅前将花满楼迎了进去。虽然显得有些放低自己的身份,但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对方若是有真材实料能救治他的爱子,便是将自己的身份放得再低,他也是愿意的!
“花大夫一路劳累,本应休息一阵,只是,你看……是不是可以现在就给我儿诊下脉?好歹……好歹也让老夫心下有个数。”
“原庄主客气了,令公子的情况花某这一路上也了解了些,心中大概也有了底,但毕竟不是亲自查看,庄主便是不说,在下亦是会要求先诊脉看看。不知令公子现在可方便?”随丁枫一起过去的还有这些年来原随云的脉案,花满楼这几日也仔细研究过,感觉应该还是有医治的可能,当然,具体还要再看。
“好,好。快!快!还不快叫随云出来!”原东园听花满楼意思大概是有些把握医治,虽然成为庄主多年,一直修身养性,亦是忍不住激动,迭声唤下人去请原随云。
在等待的时间里,原东园和花满楼闲谈几番,更是对花满楼另眼相看,心中觉得这次随云的眼睛恐怕真的有希望医治了。
谈话告一段落,原东园看了看厅外,原随云还没有来,歉意地对花满楼笑笑:“那孩子命苦,老夫也一直惯着他,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让客人这般久等!”
花满楼抿了口茶,便将茶杯轻轻放下,茶盏与桌子接触时,丝毫未有声音传出更显得教养良好。原东园见了,心中对花满楼是被送与隐士高人做徒的世家公子这一猜测,更是肯定几分。
听着远处传来错乱的脚步声,花满楼笑着接过原东园的话茬:“哪里,少庄主是独苗,庄主偏疼些不为过!……况且,令公子恐怕已经到了。”
原东园正好奇花满楼的话时什么意思,原随云却是带着通报的小厮已经到了。
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才抬步迈进了大厅。朝坐在上首的原东园稍弯了腰施礼,待挺直了背,原随云这才笑着说道:“听闻父亲为儿子找了个神医。是做儿子的不孝,这才累得父亲为我操劳。”
“这是什么话,只要你能好好的,便是大大的孝顺了。”原东园看着脸上还带着青涩的儿子,说不出的心酸。明明他的儿子是无争山庄的少主,却因为意外,早早失去了孩子的纯真,不过这般年岁,便已有老持成重之态。
听原东园这话,原随云笑笑,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转身对着花满楼,原随云话中带着善意,期待:“这位便父亲所说的花大夫了吧。”
原随云的话听来并无什么值得注意的,语气也很符合一个希冀能病愈的病人,但花满楼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但花满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从座位上起身见礼:“在下正是金陵同仁堂的大夫花满楼。”
听到花满楼的声音,原随云嘴巴发紧,明明……明明在很久之前他便告诉自己不要再抱希望了,但是在听到这过分年轻的声音后,心底那难掩失落的感觉仿佛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