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莱克斯的精神病,莱昂内尔还是有几分自明的,病因大约也算因他而起,但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莱克斯会这么简单地就得上了精神病,他那时候只是太生气了。
莱克斯那时候的表情和现在并无太多区别,就是现在这样,害怕无助,像是无辜,“爸爸,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像和朱利安玩游戏……”
“你们在玩什么?”最开始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悲剧发生,甚至还这样笑着问莱克斯,直到莱克斯紧抿的嘴角和紧绷的眉尖以及眼睛里的惶恐实在太异常。他才看到那个刚来到世界上的、他的小儿子的冰冷身体。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柔软的小婴儿的模样,他和莱克斯一样,继承了妈妈的漂亮红发和蓝宝石般的眼睛。他还满心期盼着将这个孩子教导成坚硬一些的男孩,不能让他那个软弱的妈妈再将他教坏,好叫他不像他哥哥一样软弱好欺。
那个孩子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个世界!——被愤怒和悲伤冲昏头脑的他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莱克斯已经被他打得昏过去了。
重归的理智告诉他:他只剩这一个正统继承人了,如果莱克斯死了,他庞大的商业帝国就会后继无人。
他不知道莱克斯为什么会这么做。
莱克斯明明很爱护他的弟弟,平时他已找到机会也会去看朱利安,他小心的都不敢动弟弟一下,一向都是轻轻地推一推摇篮,笨拙地唱一唱自己会的几首摇篮曲。
想到这,莱昂内尔恍惚了一下……刚才莱克斯抱着他的“弟弟”,唱的就是那几首摇篮曲……
可莱昂内尔又觉得这并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莱克斯身上流着自己的血。
床往下陷了陷,莱昂内尔用手绢揩拭了一下莱克斯额头上的汗珠,说,“那只是一个意外,莱克斯,那只是一个意外……”
医生走到他身边,说,“卢瑟先生,如果可以,你也可以接受我们的新型治疗。……作为一个医生我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病患受苦,而我明明是有能力救他的……如果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和我们签订保密协议,我们不会让媒体知道这件事情的。”
“保密?不错的想法。”莱昂内尔点点头,像是有点感兴趣的样子,他说,“不过我一向认为承诺的牢靠程度不过是只是称量金钱用的砝码。”他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下巴的胡渣,沉吟似的说,“……精神病……精神病……你说,如果把使得他患上精神病的那段记忆都洗掉,会不会有用?”
***
黑木手杖剑的顶端点在咖啡店的门槛上,威廉·克拉克老先生走进大门,右转,看到坐在窗边等待已久的琼斯老师。
“午安,琼斯先生。”威廉外公平静的和他打招呼,态度自然的与往常并无区别,“等了很久了吗?”
可他越是平静,就越让琼斯忌惮,“你倒是很冷静……因为不是你的亲生孙子,所以不打算为他们出钱吗?真是律政精英。”
“谢谢你的称赞,”威廉笑着说,“我是不打算出钱了。”
琼斯握紧了金属勺子,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威廉,“想弄死我,老东西?你也不看看你的骨头都已经多老了。”
“……”威廉外公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呢?我可是律师,我从来不干违法的事情……”
琼斯的神情松动了一下。
“……当然,如果我想做的话,绝对会做的不知不觉不被人发现的。”当威廉·克拉克老先生微笑着说这话的时候,琼斯顿觉脊背生寒,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威廉放在桌下的手,他可记得很清楚,这老东西经常拄着的这玩意儿可不是一根木头,那里面装着的可是一把开刃的细剑。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别乱来……”
“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对你还用不着用上这么多的手段……说起来我也得感谢你一下,要不是你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我女儿居然收养了这么一个怪物儿子。”威廉·克拉克老先生抖了抖眉尖,眼里滑过贪婪的光芒,“很感谢你,我已经把信息准备好要交给媒体了,大概你明天或者后天就可以在报纸上看到消息了。”
琼斯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心里才炸开来:操!!!这老东西什么意思?!他居然要抢先一步!近水楼台,他手上有的东西肯定比我那一张单薄的照片要丰富多了!他先爆料了,那我呢?我怎么办?我的东西岂不是没用了?!
血忽地朝大脑涌去,琼斯猛地站起来,气势凶恶。
威廉·克拉克老先生往后仰了仰,微调了一下坐姿,抬着下巴,钢蓝色的眼珠在这个角度呈现为无机质般的灰,“你最好谨慎动手,我的律师证件可还没有过期。”
琼斯暴跳如雷,却拿威廉·克拉克没有办法,只怕他一动手,下一分钟这老家伙就会把他送进警察局里先蹲几天,等他出来,就半毛钱都捞不着了!!
“好,我走。”琼斯说着就要离开。
却被威廉外公用手杖剑拦了拦,他用目光点了点桌面上喝了半杯的咖啡,“你付了钱?”
琼斯生气的手都在颤抖,他从兜里随便抓出几个硬币丢在桌子上,接着再不回头,转身离开。
等到他走出咖啡厅,旁边座位上一直用报纸挡着脸的强纳森爸爸才凑到老丈人身边,“就这么放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