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得眼睁睁地看着克拉克这样?”
“您早就建议过您离开超人,您现在离开应该还来得及。”
“……”
当威廉外公披着一身灰尘和晚风走进房子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本安静的让他以为没有人的房间里居然凑齐了一家人。个个都和幽灵一样,不声不响,每次呼吸都让空气里多溢出一分忧愁和苦恼。
他拥抱了一下自己的老妻子,他们已经习惯了相互持拐。然后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仿佛不堪疲惫,问玛莎,“克拉克怎么样了?”
“在楼上,你看吧。”
威廉·克拉克老先生拖着疲倦的身躯往楼上走去,他的脚步声仿佛和着混进来的风声在楼梯板的空隙间回响着,寂寥而单调,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左手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右手则去轻轻地扭开了门把手——
兰斯躺在克拉克的身边,他的胸膛贴着克拉克的脊背,一双纤细的手臂将弟弟圈住,还把脸贴在克拉克的脖颈间。像是想要把自己全身的温度都藉此传递给克拉克。
这小可怜虫,他比他弟弟可小了不止一圈啊。
威廉·克拉克用手掌捂了捂眼睛,手心沾染湿气。
然后他关上门,重新走下了楼,站在楼梯上,朝下,深呼吸,再深呼吸,郑重其事地说,“我有一些事想要和你们谈一下。”
云端像是有一只野兽在鲁莽地嘶吼,狂风不停地涌入,窗帘被吹得翻飞个不停,哗啦作响。风雨欲来之前的空气凝固地仿佛油脂,又像是一块腐朽湿闷的裹尸布,将人紧紧缠住,闷的人难以呼吸。
肯特夫妻早就知道,他们在收养克拉克的时候就早有准备,那是随着喜悦洒下的毒蒺藜,刺在心头,随着呼吸作痛,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人拿借此发作,掐住他们的性命。
哐嚓!
一道闪电从天际落下,几乎劈开了整面天空,一瞬间爆发的光芒几乎将整个照得明白如昼。
然后黯淡,世界重归更深的黑暗。
啪嗒。
一颗雨珠打在了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道轻响揭开了暴雨的序幕,雨点接二连三地落下,迫不及待地投向大地的怀抱,风将他们吹斜,叫他们落在了窗户上,打鼓似的点个不停。
哐嚓!哐嚓!
闪电一道接一道的落下。
凛冽彻骨的寒意好似能透过那杂乱的声音传进兰斯的身体里,他想要汲取温暖,便靠近身边的克拉克,但克拉克比他更冷。
兰斯睡不着,他看着克拉克,都有一种能感受到从克拉克的毛孔中散发出来的痛苦的错觉,无论他把克拉克抱的多紧,都依然觉得自己的怀里的,是一片虚空。
他抓不住克拉克。
他抓不住他的克拉克。
他隐隐明白过来,克拉克不是收到了什么伤害,而是在进化超能力。
——只有经过淬炼的刀锋才会更加锐利。
难道每一次得到能力都要经历这样的苦楚吗?这折磨的可不止是克拉克一个人。
他们是英雄,所以他们必须承担这样的痛苦。人们只会看到英雄们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风光姿态,但他们看不到英雄为了得到力量都付出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在兰斯看来,世界上最悲哀的不过两点:心在天山身老沧州和将军百战身名裂。
超人也是“人”,他不是没有弱点的,他的弱点甚至可以说是简单而直接的。当他享受着欢呼一遍又一遍地战斗,当人们对他的拯救感到平常,当他的无休止的奉献被人当做理所当然……他是否也会有热血流尽的那一天?
就算钢铁也可能会被有被斩断的时候吧。
但他不能在人前说,他只能独自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