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施主,此间世界乃是一处历劫的所在,施主既然来到这里,也是机缘。既然是机缘,那随缘而行便是。”和尚很想把自己弄得高深莫测一点,可是他又总是心虚,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伦不类,“施主,贫僧只是来见一见变数,这就告辞了。”
说完一转身,眨眼间就不见了影子。贾小琏有些郁闷,这和尚来,来得莫名其妙;走,走得更加莫名其妙。谁能告诉他,这位茫茫大士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来看一看他这个异世之人?来给他相相面,然后告诉他随意玩,把红楼玩崩了也无妨?
又去看那块被留下的通灵宝玉,意外地发现下面竟压了半张破破烂烂的黄纸,上面有几个字迹,并一两团油乎乎的指印。贾琏拈起来细看,上面竟是一行簪花小楷,“万寿夜事起,慎。”愣了一下,贾琏将纸片烧掉。
随着圣上万寿的临近,京城除了更加热闹之外,气氛也日渐诡异起来。前一阵还争得头破血流的大皇子和太子,忽然就消停下来,人前人后地表演起兄友弟恭来。甚至,两人还提出要彩衣娱亲,将大大小小的兄弟们都叫到一起,要排什么舞蹈,在万寿节大宴上表演给皇父。
宇文祜被叫出来的时候,那真是一头雾水。他本来正纠结于自己的小心思,对外面的事情便没有过多关注。另外,上次听了贾琏的话,他反省之后也觉得自己前阵子蹦得有点欢,说不定就招了谁的眼。现在正是两个兄长争锋的紧要时刻,他就别冒出来凑热闹了。
一听说要跳舞,还是群舞,宇文祜就直抽嘴角。他们这些兄弟都五大三粗的,能跳出个什么来,能有默契配合么?当然,更令他怀疑的是,俩哥哥都已经挣得你死我活了,这一下忽然合了拍是想做什么?将弟弟们都聚集到一起,难道……是想一网打尽一锅端了?
猛地打了个哆嗦,肃王爷承认他有些阴谋论了。可是,面对两个哥哥,他可不敢掉以轻心,宁愿自己再想的多一点,也省得一不小心就被他们坑了。他们这些天家兄弟之间,甭说兄弟情深互帮互助了,能不憋着坏主意想害你的就已经是好兄弟了。
万寿节这天晚上,宫中摆了大宴,京中凡是有爵位的人家和三品以上的大员及家眷,都需要进宫朝贺。荣国府里,史太君已经穿戴好一品诰命的服侍,端坐在上房里。邢夫人同样是一品诰命的打扮,陪在史太君身边,只等时辰一到就出发。
“父亲,这些日子儿子心中总是不安,您在宫里还是小心一些。领完宴,就尽快回来吧。”贾琏跟便宜爹交代事,迟疑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瓶塞给他,道:“这些东西您带着,没事便罢了,若是宫中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防身的家伙。”
“白色瓶子里是迷药,只要打开瓶子就会挥发出来,这一小瓶够把整个乾清宫的人撩翻了。只是时效比较短,需要尽快脱身。黑色瓶子里是解药,放在鼻子晃一晃就行了。”想了想,贾小琏又摸出一瓶子,“这里面的药是救命的,不管怎么样,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我回去救你的!”
赦大老爷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小子给他这些东西做什么,如今太平盛世的,宫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况且,若真是得罪了皇上,他就算靠这东西跑了又能怎么样?君要臣死,跑到天边儿也得死啊。不过他的脑子转得也快,难道是……听这小子的意思,恐怕今晚还真会出事。
想到这儿,贾赦神色就是一凛,郑重地接过来藏好,然后迈着就义一样的步伐出发了。三个小瓶都不大,往怀里、袖子里一踹,什么也看不出来。赦大老爷还是很惜命的,时不时地就不自觉地去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掉一个,再把小命儿搭在皇宫里。
一直到寿宴的高潮时分,都是风平浪静的,只等皇子们一一送上寿礼,这个万寿节就算圆满成功了。可越是到了这时候,贾赦的心越不敢放下,下意识地悄悄打量着四周。不过他进宫的机会不多,根本什么都看不出。但也许是心理作用,他就是觉得大殿里热闹中透着一触即发的危险。
“父皇,今日是您五十五岁万寿,儿臣们无以报答父皇的养育之恩,儿臣特意带领兄弟们排演了节目,为您贺寿。请父皇恩准儿臣们向您献舞。”等最小的弟弟也送上了寿礼,太子殿下越众而出,恭敬孺慕地说道。在他身后,众位皇子也站成一排,“请父皇恩准。”
老皇上相当开心,他最大的儿子都已经快四十了,还能为他当众跳舞。这种豁出去地彩衣娱亲的孝顺,那是相当值得夸奖和鼓励的。于是,笑呵呵地答应了,又高声吩咐贴身总管带儿子们下去准备。下面的勋贵臣子们则纷纷向皇上敬酒,夸奖皇上会教儿子,天家父慈子孝,堪为万世表率。
宇文祜默默地跟在兄弟们后面,渐渐地就落到最后的位置。却发现,有一个弟弟竟然在跟他同进退,是排行第八的忠顺王。没让他俩落后太多,很快就有太监来催,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加快了脚步。现在他们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了,两个大的这是想捅破天啊。
乾清宫的大殿上,气氛慢慢冷却下来。皇子们去准备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却还没看见影子。就连陪同前去的太监总管,也不见回来复命。皇上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大臣们也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这是要出事的征兆啊!
果然,大皇子和太子两人相携回来了,身后却没有了旁的皇子们。紧接着,一名带伤的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一头扑到皇上面上,扯着嗓子喊道:“皇上,侍卫营造反啦……”
第二七回为皇位兄弟一窝端小药瓶放倒一大片
进来的太监是皇上心腹,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这太监功夫很高,他都受伤至此,可见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其实,都不用他进来报信儿,光看自己这俩儿子,老皇帝就明白出事了。不过他还是镇定地坐在那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想要看看接下来会上演什么。
“来人,有贼人造反,封闭乾清宫,保护皇上。”此时的太子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恭敬和孺慕,腰板儿挺得倍儿直,下巴高高翘起,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许多侍卫打扮的汉子冲进来,乾清宫的大门也呯地关上。除此之外,整个大殿里静得吓人。
太子转过身来面对老皇帝,姿态从容优雅,表情温润潇洒地单膝点地,“儿臣不孝,累父皇如此一把年纪,还要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实在是不为人子。儿臣素日常常抱憾,不能为国家,为君父,为苍生效死。今日是父皇寿诞,儿臣斗胆叩请父皇退位,恩准儿臣一偿心愿。”
这话说得,不少人都翻白眼。逼宫造反就逼供造反,架势都已经摆出来了,还用的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么?就算说得自己再忧国忧民,胸怀天下,那也是个不为人子的东西。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太子要逼宫,可让人看不明白的是大皇子。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太子上位呢?
“保护皇上!”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也听不太分明是谁在喊,总之殿内的领宴的勋贵大臣们很快就分成了三派。一群拥到老皇帝前面,一群追随着太子和大皇子,还有一群不知所错左右为难的。大殿里整个就乱了起来,杯盘摔了一片。如此一来,小瓷瓶摔碎的声音,一点也不显眼。
虽然不少人挡在自己前面,老皇帝却不知道其中又有几个真正可信。不过他也不慌乱,一脚踹翻面前的条案,巨大的动静让人们都安静下来。随着老皇帝的动作,几个隐在暗处的黑衣人出现,将他护卫起来。但即便是这样,老皇帝还是处于劣势,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儿子,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老皇帝的儿子不少,但能的他倾心栽培的,也唯有眼前这两个了。盖因太子出生之后,宫中接连死了不少孩子,老三都比太子小十多岁。他当年伤心的回数多了,就更看重长成的大皇子和太子,对后面那些小的有些疏略。
可现在就是这两个他耗费心力最多的儿子,已经等不及地要将他赶下台了。老皇帝也在后悔,也许他就不该将大皇子抬出来当太子的磨刀石,结果磨得两个儿子都着急了,合着伙儿决定先把他干掉了再说。毕竟,他这个皇帝,才是他们上位最大的挡路石啊。
“你那些弟弟们呢?”相比较自己,老皇帝更担心剩下的儿子们。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手上的底牌不止一张两张,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现在不发作,只是为了看看太子他们有多少咒儿念,顺便也探一探朝臣们的忠奸。他现在就怕这两个儿子都是心狠的,将弟弟们一窝端都给咔嚓了。
老皇帝比较担心,这两个儿子已经废了,若是他们将自家别的儿子也废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岁数,还能不能再生个儿子出来。就算生得出来,又能不能等到儿子长大成人,能够坐稳江山的时候。若是将自己辛苦了一辈子的家业,传给侄子们,老皇帝觉得很不甘心。(不得不说,这思绪发散地太快了。)
太子脸上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一僵,旋即笑得更灿烂了些,“父皇果然是位慈父,自身安危尚且不抱,竟然还能心念着弟弟们的安危。父皇请放心,儿臣不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断不会做出手刃兄弟的恶行的。不过,父皇还是别再拖延,不然弟弟们恐怕会有罪受。”
“宇文祁,你的意思呢?你也觉得朕应该传位于太子?”宇文祁是大皇子的名字,老皇帝听说儿子们没事,就没再搭理太子,转而盯着大皇子不放。他的儿子他明白,若太子不是占着名分,俩绑一块儿也不是大儿子的对手。就像现在,大儿子的表现就让他看不明白。
素来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儿子,现在要是能合作无间,老皇帝会笑的。大皇子素来看不起太子资质平庸,却仗着太子的名头处处压制于他,他能心甘情愿地捧太子为帝?若说大儿子心中没有别的打算,说破天老皇帝都不会信。这个奸猾的孽障必定留着什么后手呢!
“父皇说得哪里话。您的身体不堪重负,自愿退位,我朝太子早立,此时由太子继位,乃名正言顺之事,儿臣对此毫无异议。”大皇子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正拿眼逼视着他,也不以为意地回了太子一个微笑,换了太子得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