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冷笑着摇摇头,只道:“带下去!”
宋青书心底一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在心底缓慢而冷酷地言道:芷若,你今日受我所累,我拿命赔给你便是!
周芷若见宋青书无动于衷,双颊雪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做声,她心知失去内力自己绝不是那些元兵的对手,便顺从地跟着元兵走了出去。
然而同样被元兵拉出的峨嵋派弟子丁敏君却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不愿就这么受死,双手紧紧抠着大门,竟是几个元兵都拉不动她,只听得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失声尖叫:“我不出去!我不出去!”顿了顿,又高喊。“宋青书,你就是跟他赌又如何?宋青书……”
那些元兵见丁敏君力大无穷,干脆用刀鞘在她的双手十指上狠狠砸了几下,终是将她拉了出去,唯有她叫喊宋青书名字的声音仍不断在厅中回荡,那叫声中蕴含的无穷惧意与恨意好似附骨之疽如影随形,直教宋青书不寒而栗。
周芷若等出去之后,莫声谷等也被元兵用长刀押着走出大厅。
“七叔!七叔!”眼见莫声谷也要死,宋青书再也无法忍耐,大叫着要挣脱苦头陀。上一世已害死了七叔,这一世如何还能重蹈覆辙?
莫声谷却毫无畏惧,只放声长笑着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青书,七叔今日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七叔!”宋青书几近崩溃,心头激荡之下竟又呕血,只绝望地道,“王保保,你杀了我吧!”
王保保见宋青书重师门胜于重美色对他却也颇有几分敬重,不禁言道:“宋少侠,你如今投降也还来得及。”
宋青书也知莫声谷的选择半点无错,今日若是应下这赌局,纵然能救下六大派的高手,来日又该如何面对天下义军?哪怕自己的名声不足为虑,武当派他日又如何能在江湖之中立足?只是再想到若是依从七叔,这一世便又害死了七叔,宋青书不免万念俱灰。
王保保原本起意与宋青书推演战局,一来是想掂量他的用兵之能,二来也是想借宋青书之手令武当英名受损,再无法影响江湖中人反抗元廷。只是宋青书这般强项,眼见意中人与师叔生死一线也不愿执掌元军,他也是无可奈何,心中却对宋青书升起了几分识英雄重英雄的敬意,终是叹道:“我大元兵马已围困汴梁三月之久,如今汴梁城中的红巾军人马已不足三万,我大元兵马共有十万之数,你确定你要执掌红巾军?”
王保保刚把话说完,六大派中人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三万疲兵对阵十万精兵,又是兵临城下困守一隅,如何能打赢?
哪知宋青书竟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只冷声道:“五万兵马便可横扫天下。三万人打你十万,绰绰有余!”
宋青书这般豪言,王保保连同厅中元兵不禁同时捧腹大笑。“我蒙古军满万不可敌,宋少侠这般狂言当真少见!请吧!”王保保并不知道,仅仅是在五年之后,宋青书的这句狂言便成为了他们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的梦寐。
眼见汴梁城的战局推演无可避免,武当派不免大为紧张,宋远桥更是忍耐不住地上前叫道:“青书,不可!”宋远桥老于世故当然知道何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无论今日宋青书执掌的是红巾军还是元军,只要汴梁城中的红巾军最终输了这一战,他日天下人所知的必是宋青书帮元廷打赢了这一战。
宋青书向宋远桥的方向微一摆手,踏上一步,坐到王保保对面的位置,顺手将红巾军在陈桥驿的屯兵旗帜拔去一支,又将另外两支摆到一旁。“元兵欲取汴梁,陈桥驿原是必争之地。方才我出兵冒进损失一千人,如今陈桥驿的人马不足二千,陈桥驿我已守不住了。”
听闻宋青书此言,王保保不禁诧异地一挑眉,他盯着宋青书看了许久,这才缓缓移动沙盘上代表元兵的旗帜,兵分三路对汴梁城成包夹之势。至于陈桥驿外的二千红巾军已成孤军,不足为虑。
元兵攻占陈桥驿之后,汴梁城再无任何遮掩直面十万元兵。元兵背靠太行山居高临下,原就占据地利,宋青书便调遣城中百姓加高城墙,并在城头设下床弩与投石车,阻止元兵的进攻。王保保与宋青书交战三日之后,元兵的床弩与投石车也运上太行山对汴梁城中连射。王保保备战已久,各类攻城器具十分充足,射入城中的弓弩上多半绑着火药。哪知宋青书竟下令在城中挖掘地窖令城中军民藏身其中,又多备水具泥浆用来灭火。数日之后,王保保的弩弓与火药耗尽,汴梁城中虽说建筑损毁严重,人员却并无多大伤亡。之后,王保保以声东击西之术集中兵力攻击北城,却又派兵在城南秘密挖掘地道。可宋青书早有准备,以水车及竹筒将河水倒灌入地道。此外,他还在地道外堆积木柴,备好火种,发现元军在地道中潜伏,便将木柴塞进地道,投火燃烧,并借助牛皮囊鼓风,烈火浓烟把地道中的元兵烧得焦头烂额,惨不忍睹。
王保保从军以来习惯了大部队作战,所过之处好似猛虎下山寸草不生。可如宋青书这般细致的作战方式却也是他生平首历,宋青书个性阴狠,谋略过人,用兵精髓正应和了“兵无常势”四个字。他兵力不足是以总刻意避开与王保保正面接阵的情况,只着重于穿插接应,将王保保手下元兵拆分,在局部战役中保持优势兵力吞食对方。几次交战下来,王保保发觉自己非但不曾占到什么便宜,分兵而出的队伍也总是有去无回。他干脆放弃了与宋青书斗心眼的念头,只管集中兵力三面围困汴梁城,昼夜不息。如此一来,这场围城之战便成了最为残酷的比拼体力、耐力与军备的意志之战。元兵围困汴梁城四十日之后,汴梁城中已是弹尽粮绝,再打下去便要易子而食。王保保冷哼着望向宋青书,轻声道:“仗打到这个地步,宋少侠的侠义英名未免受损。一个月前我要你出城决战你不肯,如今你便是求战我也不会答应了!”他以十万精兵围困汴梁城二个月之久,损失尽半数,此时宋青书纵然开城投降,他也要下令屠城。
宋青书微微摇头,低声道:“如今输赢未定,世子小心了!”说着,他拿起一早摆在边上的两支旗帜在手中掂了掂,将其中一支摆到战没的一堆中,另一支则插在了太行山上。
王保保面色一变,这才发觉宋青书方才主动让出陈桥驿,他以为那二千孤军不足为虑,原来这支孤军才是胜负的关键!这支孤军原来不曾远离,而是潜伏在牧野附近,眼睁睁地看着汴梁城中的红巾军陷入苦战也不出手救援,直至王保保三面围困汴梁城,将驻守太行山的元兵调至汴梁城外,只留了三千人保护粮草。这支孤军便趁战事胶着昼伏夜出,一路摸至太行山元军军营在所,以有心算无心,牺牲半数将士的性命,一把火,烧了元兵粮草。
大厅外,丁敏君仍在哭闹,其余五大派见她这般贪生怕死不禁对她有几分厌恶。周芷若身为同门不好置之不理,便柔声劝慰了她两句。哪知丁敏君充耳不闻,只指着周芷若恨声道:“宋青书心心念念全是你,看到你涉险便答应赌赛。他就算输了也一定会保住你的性命,你当然不用怕了!”
丁敏君这般胡言妄语,周芷若顿时面红过耳。如今生死都只在一线之间,她亦不愿再假意安抚丁敏君,维护师门情谊,便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快入冬了,外面微寒的凉风吹地她精神一振。她仰望着天上高悬的一轮明月,忽然想到当年与张无忌初识,那晚的月色也一样这般清朗。若是无忌哥哥在此,他怎会令我遇险?想到此处,周芷若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想是众人皆知各自的生死只悬于这一赌局,大厅内外竟是一片静默。不知等了多久,厅内忽然爆发出王保保的一阵大笑。周芷若心头一紧,耳边却听得王保保朗声赞道:“宋少侠果然天纵英才,小王认输了!”王保保既然失了粮草,便唯有撤兵。宋青书执掌的红巾军被围困两月之久,虽保汴梁城不失,军中士卒却也各个体力耗竭,只能眼睁睁看着王保保撤兵。这一战只得不分胜负两厢罢手。
周芷若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而身边的丁敏君却已是喜极而泣。
这场围城之战双方智计百出堪称经典,然而观战的俱是不懂兵法的江湖中人,只道性命得以保全,却均不曾料到,数年之后中原大地上唯有这汉蒙两位将星争辉,光耀千古。
王保保输了赌局心中却并无不快,只望着宋青书高声道:“宋少侠用兵如神,这般奇才隐于草莽之中未免可惜!若是宋少侠甘心效顺,小王这便做主放了六大派,再向我蒙古皇帝请封,封你武当派为天下第一名门!”
宋青书受伤在先,为了救人推演又耗尽心力,心情大起大落,此时早已是面色灰败冷汗涔涔。听闻王保保再度出言延揽,他只冷笑一声,轻声回道:“多谢世子抬爱,然则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全非我所求!”
王保保发现了这般人才,心中极是快意,也不怪宋青书无礼,只道:“宋少侠想要什么,但凡小王力所能及,必然双手奉上!”
宋青书目光一扫几案,拿起搁在一旁的毛笔蘸满墨汁,走到大厅左侧的墙壁前,写下两行大字。“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写地铁骨铮铮声势逼人气象万千,几欲破墙而出,六大派中人见状便齐声喝彩!
王保保身为胡虏一见这两句诗便是怒气勃发,目光猛然一凝,恨声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留下你,终是祸患!”
然而他话音未落,尚不及吩咐大刑伺候,宋青书已然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王保保:你不投降,周芷若就死啦死啦滴!
宋青书:坚决不投降!
王保保:卧槽!重来!你不投降,莫声谷就死啦死啦滴!
宋青书:卧槽!卧槽!你杀了我吧!
周芷若:导演,说好的痴情男配呢?
72、天生炮灰命
眼见宋青书晕厥,王保保纵有再多手段也只得暂且作罢。他深知汉人口气虽硬,骨头却大都软地很,加之爱惜宋青书人才,不忍立即便将其杀了,便令人将宋青书与六大派一众高手送回牢房。王保保原打算来日方长,他有千般手段等着宋青书好生消受,不怕他不低头。哪知几日中派苦头陀去牢房看了两回,得到的消息俱是宋青书重伤昏迷奄奄一息,却是教王保保有些无从下手。又过得数日,一直牵挂在心的赵敏安然自武当派返回,可先前认定十拿九稳的汴梁战局竟起了变化。带着三万残兵苦守汴梁城的刘福通原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那知这段时日好似忽然开了心窍一般,这守城之仗越打越顺手,种种用兵之法竟暗合他与宋青书推演的那局战役。
汴梁的战况甫一传回汝阳王府,王保保便知他的身边定然是出了内奸。然而,汝阳王虽官封太尉执掌兵权,皇帝对他却并不如七王爷一般信任。七王爷的亲姑姑又是皇后,刚为皇帝生下皇子,七王爷在朝中更是权势熏天。这些年乱军四起,皇帝已对汝阳王大为不满。若是这一仗未能全歼贼匪,汝阳王府再难得皇帝宠幸,汝阳王手中兵权亦将摇摇欲坠。因而,当务之急却不是找出内奸,而是要尽快将汴梁城中的红巾军剿灭。思量至此,王保保立下决断亲自提取二万兵马驰援父亲,万安寺中关押的众多武林中人便只好交给妹子赵敏处置。临行前,王保保特意嘱咐赵敏道:“这万安寺中的江湖人任你生杀予夺,唯有武当派的宋青书不可伤他性命。”
赵敏与王保保兄妹情深,熟悉兄长个性,心知他向来瞧不起武林草莽。如今听他尤其提起宋青书,不禁奇道:“这宋青书我也见过一面,武功平平毫不起眼。究竟有何本事令兄长另眼相看?”
时隔多年,王保保不欲再旧事重提当年宋青书掳劫赵敏之事,也不想赵敏获知她在武当事败全因宋青书布局,并因此与他为难,只轻描淡写地道:“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他的用兵之能方教人忌惮!”想起宋青书对师门的情谊,王保保心知若要他效顺朝廷,最终只怕仍要着落在他师门上,便又加了一句。“非但是他,便是武当派的众人也不要轻易折损了。”
赵敏与张无忌几次交手都未曾讨得什么好,可张无忌的一身武功威风了得,更兼相貌出众气度不凡,纵使她生性聪颖,却也毕竟仍是个正当花期的妙龄少女,竟隐隐对张无忌暗生情愫。瞧在张无忌的面上,赵敏也不愿过分为难武当派的人,便极为干脆地应了下来。
王保保又交代赵敏注意身边可有内奸,便拔营赶赴汴梁襄助汝阳王一臂之力。
王保保走后,赵敏因张无忌武功高妙,心中起了争胜之心,便设计使六大派高手与手下番僧比武,她好趁机偷师。赵敏有此安排,对困于万安寺中的六大派高手无疑又是一番苦楚,走了一个杀人如麻的王保保,又来了一个心计狠毒的赵敏,这水深火热的情况显然并未有丝毫好转。才过了没几日,赵敏便砍了不少手指下来。峨嵋派灭绝师太识破赵敏的心思,又自知失去内功不是赵敏手下番僧的对手,她不愿受辱于人竟是干脆绝了食。
灭绝师太绝食的消息传到武当派的牢房,宋远桥等俱是微微一叹。光明顶上,灭绝师太对武当派百般逼迫,又有纪晓芙的丑事在前,武当派对峨嵋派并无多少好感。可此时听闻灭绝师太这般硬气,情愿绝食而死也不愿受辱于人,他们又大有物伤其类之感。武当诸侠中,张松溪最是足智多谋,听闻赵敏放言只要打败了她手下三名番僧就放他们离开万安寺,便知赵敏这是暗中设计意在偷师,当即吩咐几位三代弟子绝不可与赵敏手下番僧比武。然而几日下来,赵敏竟似全然忘了万安寺中关押的还有武当派中人,从未派人请他们出面比武。
那一日,赵敏又请了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出来比武。苦头陀却在此时收到了来自汴梁的消息,趁玄冥二老陪赵敏习武偷师的机会又悄悄潜入了武当派的牢房。
武当诸侠早在苦头陀首次前来查看宋青书伤势时,便已知他原为明教右使的身份,此时见他悄悄现身也并不惊讶。却是宋青书得知王保保及时带兵赶赴汴梁,击溃了偷袭元兵粮草的彭莹玉与徐寿辉率领摩尼宗弟子,当即惊地咳嗽连连。范遥见他的伤势这般缠绵不愈,急忙取出一颗治疗内伤的大还丹喂他服下。“如今汴梁城中三万红巾军、近十万百姓的生死全赖宋少侠一人,还请宋少侠善自珍重!”
“无妨!”宋青书微一摆手,勉力压下咳嗽。范遥奉王保保之命来看了他两回,偷偷送来了不少伤药,只是他失了内力,这内伤好地不够快。此时一番疾咳血气上涌,面色竟是比方才好了许多。“这王保保,用兵不恤生死又当机立断,果真不容小觑!”彭莹玉与徐寿辉率部偷袭原是早有准备,而王保保带着二万兵马自大都匆忙赶赴汴梁本是疲兵。双方接阵,王保保并不占上峰。然而他竟拼着所部元兵过半数的伤亡,生生将彭莹玉与徐寿辉打退。
范遥在汝阳王府潜伏许久,自然知晓王保保确为用兵奇才,生性更是坚忍狠辣,为达目的不计牺牲,当下问道:“如今这烧敌粮草的计谋已然失算,这汴梁城的困局又该如何化解,不知宋少侠可有奇谋?”
范遥有此一问,宋青书便知他的确是于兵法之道一无所知的武夫。由来坊间评话小曲总喜欢渲染战场之上的智计奇谋,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夸耀。然而真正的战场,从来都实力之间的较量。为将者一切的计谋都只为了迅速找出敌方主力所在,堂堂正正地一决生死。如今红巾军的主力已被元兵阻截,派去的援兵又败了一仗。汝阳王用兵如神,又怎会给他机会从容布局再施计谋呢?他悄无声息地轻轻一叹,沉声道:“为今之计,唯有令彭莹玉与徐寿辉重振旗鼓,再攻太行山!”
“这……”范遥诧异地蹙紧眉头,试探地道,“宋少侠,我虽不懂兵法可也知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如今宋少侠的这条奇兵之计已被王保保识破……”
“我宋师兄的用兵之计何曾被王保保识破?分明是你们明教无能,如此简单的一仗也打不下来!”方振武哪里听得范遥这番无礼的言辞,恨恨地驳斥。他冷眼旁观,这范遥两次前来俱是另有目的,送药疗伤全是为了请宋师兄给困在汴梁的红巾军想法脱困。宋师兄原就伤重难愈,这几日凭着范遥传来的只言片语为远在千里之外的红巾军出谋划策,更是耗尽心力。
“振武!”宋青书面色一沉,当即喝断方振武。然而他这一声牵动内腑,内息顿时散乱,数日前范遥为他疗伤时注入他体内的那股内劲在奇经八脉之中四下游走,竟又引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
方振武见宋师兄被他气得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忙道:“宋师兄,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你莫放在心上!”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此时语音低沉哀婉,竟是教人听来万分不忍。
却是宋远桥经验老辣目光如炬,急忙拉过儿子的手腕,伸指一探便知他是无力控制内息。原本这等小事,以宋远桥一身浑厚内力不需片刻便能为儿子解除苦楚。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求助于范遥。“范右使……”
不等宋远桥把话说完,范遥便已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手掌抵在宋青书背后神堂穴,助他收拢体内散乱的内息。
宋青书心知战况紧急拖延不起时日,稍有好转便又道:“范右使可是忧心义军已然败了一仗,一败便会再败?”
范遥沉默良久,终是低声应道:“王保保用兵之能绝不在其父之下!”他虽不愿明言明教义军之中并无大将之才,这句话却也算是默认了宋青书的说法。
宋青书苦笑了一阵,缓缓道:“彭莹玉与徐寿辉的这一支队伍原是奇兵,但既然被识破,那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两军接阵,义军虽说受挫,可元兵也有损伤。这硬拼硬的较量,是万不能退步的。好比我们武人比试,一拳打不赢,便要再出第二拳,这当中绝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此时退一步,军心便散了,不但援军的军心会散,汴梁城中的红巾军,军心同样会散!”
范遥哑口无言,隔了半晌方恨声道:“彭和尚不该退兵,这般贪生怕死岂是我明教弟子的做派?”范遥还记得,那日推演,宋青书同样是拼着一半的伤亡,夺了元兵的粮草。可彭莹玉与徐寿辉所率的摩尼宗弟子才折损不足三分之一便已急急退兵,平白将反败为胜的大好局面拱手相让。
“重振旗鼓,再攻太行山!这一战,非赢不可!汴梁城中的红巾军撑不了太久!”宋青书与范遥聊了许久,已是疲累不堪,此时竟连坐也坐不稳,身体向后一晃,站在他身后的莫声谷连忙将他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