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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卫阳说,觉得他似乎已经理解了叶孤城的意思。无论胜败如何,这一战已经足够。“非常好。”
  “再好也没有了。”叶孤城脸上似乎也有了点光。说完这句,他突然长身而起。下一刻,众人就只能从窗户里看见他御风离开的白色身影,不多时就消失了。
  宫九往外斜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漫不经心。“白云城主倒是有效率。”他的目光转回到卫阳身上,“我的事情可不能在这里说。介意借一步说话吗?”
  卫阳默默瞥了他一眼。他说介意有用吗?
  ☆、第95章
  第95章血雨腥风一念间
  这家酒楼叫做玉楼春。虽然和京城的江南春有两字之差,但总归都是花家的产业。所以,建筑格局上有些相似之处,也不算意外。因为宫九包了顶上一整层的位置,当然最高处的楼阁也包括在内。
  “小王爷真是财大气粗。”看见这排场,卫阳皮笑肉不笑地说。“莫不是小王爷知道,我身上还有几张银票花不出去?”
  上次在京城郊外山脚,卫阳吃了宫九一顿饭,然后留下了一张一万两银票当饭钱。但这可不是他浪费钱——要知道,欠宫九的人情可就有性命之虞。钱和命,只要不傻就该知道要哪个。
  宫九笑了一下,但笑意很明显没到眼底。“我还知道你不止有那几张银票。”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还知道,花满楼是肯定不会要你付钱的。”
  “所以你才挑了这里?”卫阳反问他,心想红鞋子的动向宫九肯定也知道——
  不然宫九怎么说得出知道他不止有银票?肯定在说公孙大娘的那些珠宝!不过话说回来,宫九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他也没提着篮子偷偷摸摸地回来。但退一万步来说,宫九今天绝不可能和他谈红鞋子,因为这对宫九根本无关痛痒。
  卫阳回忆了一下。最终他确定,从上次和宫九见面到现在,他根本没做什么能影响到宫九利益的事情——他只是和叶孤城约好了打一架,然后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地练功,绣花大盗的事情也没多管。
  所以,虽然地点从京城换到了五羊城,时间也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又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宫九很明显看出了卫阳的疑惑,却故意卖关子。“我可以等你吃饱再说。”
  卫阳抱起了两只手。“我以为我们都知道,有些客套话就是废话。”从他和宫九认识的第一天起,气氛就没河蟹过好么?这时候装大尾巴狼也太晚了吧?
  宫九露出来一副很遗憾的表情。“以前你可不这样。”
  他语气轻柔,但卫阳背后汗毛根根立起。
  难道宫九这是发现自己的冷高姿势不好用,改走让人掉鸡皮疙瘩路线了吗?但就算是他,也知道这并不属实。宫九这句话只能说明,在他认真练功的时候,宫九依旧注意着他,才会发现区别——他最近胃口好得很,现在早就饿了。
  “恕我直言,小王爷不觉得这是在浪费人手?”卫阳没忍住道。打死他也不可能帮宫九化装成皇帝的,在这点上纠结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自己当然清楚,宫九应该也清楚。
  “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宫九语气冷了下去。
  看他的反应,卫阳怀疑宫九很可能不太满意他的属下。或者说,有了个对比之后,就觉得自己的手下都是废材了。合格的对比,比如说夏洛克。
  “如果你想让我说服无名的话,这是不可能的。”他干脆先挑明了。说实话,如果宫九正常点,他说不定真的会想把夏洛克支过去呢——正好给咨询侦探找点事做,不是吗?只可惜前提不成立,夏洛克自己也不乐意,那他能有什么办法?
  宫九紧盯着卫阳。他原本站在离卫阳三步远的地方,这时候往前踏了半步。“你真的这么确定吗?”
  卫阳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夏洛克的臭脾气吗?说句不雅的形容,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当然,成为夏洛克的朋友后就会知道夏洛克并不像表面那样,但这并不能改变夏洛克脾气糟糕的事实。夏洛克有时候的确愿意帮忙,不过基本上代价高昂。
  而他,卫阳,实在想不出为了宫九这么做的必要——
  首先,他不擅长和变态打交道;其次,西门吹雪好感度已经五星半,而叶孤城的好感度四星,这两个人都比宫九靠谱多了;最后,他只是顺口夸了陆小凤一句,夏洛克就能跟他折腾半宿,如果帮宫九做事,夏洛克岂不是能折腾死他?
  ——他到底图什么啊?他又不是脑壳坏了!
  当然,不帮忙还有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当今天子是个好皇帝,实在没什么必要推翻啥的。
  “要么你直接说你想做什么,要么我下楼了。”卫阳决心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在这件事上头。“你也知道,我已经忍了很久——肚子饿的人最没耐心。”
  说完,他抬腿想走,宫九自然不可能让。两人就在三尺之间的距离里过起招来,带起凌厉的风势。最先倒霉的当然是附近的圆桌,很快碎成了几片;然后是椅子,被劈散了架;最后是边上的花瓶架和富贵竹,木屑、水迹、茎叶撒了一地狼藉。三楼没有其他人,掌柜和伙计都识相地不上来触霉头。
  卫阳惦记着和叶孤城的决战,当然能避则避——叶孤城刚来确认过,他就和宫九干上了算什么事?这件事原本不太容易,因为宫九武功着实不弱;但他没过两招就发现,宫九也并不想伤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在隔着一只青釉抱枝牡丹双耳瓶僵持住后,卫阳没好气地问。宫九太闲,所以特地来浪费他的时间吗?
  现在他们的姿势是错身,一只脚绊着另一只脚,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寸许。宫九就在这么近的地方盯着卫阳,一字一句地说:“我还是不明白。”
  卫阳一句“你逗我玩呢!”差点脱口而出。明白个P!一个变态突然想玩过家家,劳资也不明白啊!
  宫九又深深地盯了卫阳一眼,突然间放开了花瓶,站直身体。“你知道无名最近在做什么吗?”
  不就在和金九龄玩猫捉老鼠?卫阳想,但没说出口,只是把花瓶搁在了地上——除了额地面,他们身侧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完好的、可以放花瓶的地方了。实际上,地板也破了几个洞,底下二楼的客人早被吓跑了。
  “看,你不知道。”宫九说,似乎带着叹息。
  不知怎么的,卫阳十分反感这语气。听起来很正常,但放在宫九身上就不正常了好吗!他原本想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但想想还是换了一句:“你准备告诉我?”潜台词,不说就别卖关子了。
  “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肯定不是一回事。”宫九回答。“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做。”
  卫阳差点就要没耐心了,不过还是注意到了关键:“……他到底做了什么?”难道夏洛克真的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想你应该知道,无论是我还是叶孤城,都不可能用强硬手段威胁你,是不是?”宫九说。他这么说的时候,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虽然卫阳还是不怎么信任宫九,但也得承认,他有点被感染了。“然后?”
  “然后,你故意定下南王府这样的地点,叶孤城也只能答应。”宫九又道。“大家都觉得他会赢。但其实,无论胜败,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卫阳抿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虽然是无名让你来的京城,但这件事完全是你自己做的。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原来是我小看了你。”宫九说,忽然又转了一个话题:“以无名的头脑,你觉得有人能威胁他吗?”
  “当然没有。”卫阳毫不犹豫地说。开玩笑,咨询侦探能被什么威胁!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愿意,你觉得没人能让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宫九又问。
  “当……等等!”卫阳还想说当然没有,但随即产生了一个很坏的猜想:宫九该不会真的在说有人威胁夏洛克做什么事情吧?“你最好把这件事说清楚一点。”他声音沉了下去。
  这次宫九多看了他一眼。“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居然露出了一个笑,“我只是想问,你们为什么都不想要一些很多人都想要的东西呢?”
  “很多人都想要?”卫阳问,虽然他觉得这句话其实根本不必问。
  “更高的位置——不,最高的位置,万万人之上。”宫九说,眼睛里不可抑制地发出了光。
  “高处不胜寒。”卫阳冷冷地提醒他。
  “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借口,”宫九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但没关系。”他重新看向卫阳,刚才的那些光还未完全从他眼里褪去:“如果你和无名有意——只要有一个有那个意思,一点点就够——就一定能做到我们想做到的事。但你们没有任何行动,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卫阳沉默。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宫九觉得,只要他和夏洛克愿意,就肯定能干掉皇帝取而代之。从可行性上来说,这事确实能做到;但从主观能动性上来说,目标缺乏吸引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让他一辈子呆在陆小凤世界,他也不会想做皇帝。他是这样,夏洛克也是。“每个人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足够了。”他冷静反驳。
  “果然如此。”宫九用一种“我就知道你知道”的语气陈述。“你们都不想出名,当然更不会想别的。”
  卫阳对此没什么话要说。其实他更想知道,宫九今天不会就准备和他说这些吧?“我想你刚刚暗示,没有人威胁无名做什么。那就是说,无名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有两只眼睛一双手,又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夏洛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手底下有一票人可以使唤的宫九可不一样,所以真有可能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
  宫九盯着他,忽然笑了。“我原本的确想告诉你,但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其实说不说,对他自己都没什么影响;既然如此,为何不留着看好戏?
  卫阳都没力气愤怒了。他果然和变态气场不合!
  “我好像还没告诉你,十五我会去南王府。”宫九最后道,“我想你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是吗?”
  不要用这种句式啊,我们不熟!卫阳腹诽。结果这次肚子真咕咕作响起来,他不由得瞥了宫九一眼。后者毫无反应,他果断决定下楼觅食去。
  宫九走到窗边,仰望着外头渐圆的明月,脸上变得毫无表情。也许,叶孤城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只不过方式不那么直接而已。这么说来,他该多做打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