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一个星期,也就第一天见了见起承转合,那还是沾陈桃花的光,要是只有陈余一一个人进医院,估计这四个人压根就不会把脚尖挪到医院里面。
可笑陈合还有脸说陈桃花对他有多好,这七天也从来不见陈桃花去看看他。况且刚刚从陈桃花的反应来看,她对于自己五哥哥昨天出院的事情毫不知情。
——厉晨出院时间是三天前就定下来的,但凡这三天中陈桃花有想到问问亲哥哥的情况,以陈家人对她的态度,难道还能瞒着她不告诉?
见不着的时候当这个人压根不存在都没想起来问问,见到了才说要在一块愉快地玩耍,厉晨就纳闷了,陈合是多大的脸,也有脸说出这种话?
陈合一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变幻颜色变了好久,半天后才再次开口:“桃花这次是被吓到了,她一进了医院就不停地哭,医生都说有心理阴影了,我们当然不敢再让她进医院——再说了医院住院部什么样的病人都有,她身子骨又弱,万一传染了病菌怎么办?”
把七岁的陈余一扔在医院没有人管时也不见你们担心他会染上病菌,厉晨微微一笑,抬起眼皮来看向他:“我昨天从医院回来,因为伤口不能沾水,还没洗澡呢,病菌能在物体表面存活数日,为了防止传染给你们,我还是回房吧。”
陈合被他拿话一噎,竟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反驳了。不过想想确实不能让桃花跟这种人多接触,万一这小子余恨未消,做出啥事儿来弄伤了桃花,那可怎么是好?
这样一想,他没好气地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为了保险起见,抬手一拳砸在茶几上,黑着脸郑重警告道:“我不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要是敢惹得桃花伤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厉晨眼珠都没有朝他那边转,慢悠悠站起身来,走回自己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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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恢复期的逍遥自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陈桃花前面几天还吵着想要跟厉晨一块玩,被起承转合想方设法地给阻止了,她又看厉晨对她的态度十分冷淡,渐渐地便也不再提要来找他玩了。
工作日时厉晨一个人在家待着,每天都用陈爸的电脑跟厉夕联络,午饭自行叫外卖解决,早饭晚饭都是埋头扒饭后立刻回到自己房间的。
五天后到了周末,陈爸陈妈难得双双有空,兴奋地在饭桌上宣布准备星期天带他们去动物园游玩。
厉晨差一点一口饭噎住嗓子,拿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顿。
他不乐意去动物园,有人比他更不乐意,陈合登时不干了,嚷道:“妈,你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有一天休息的,过周末了就安心睡懒觉呗,何必还要带着我们出去?”
他是看厉晨版陈余一最不顺眼的一个,想着要是带着这么一个碍眼的玩意去,心中真是膈应死了。
陈妈笑眯眯道:“当然要出去玩玩了,这星期桃花和余一都进了医院,现在平安出来了,我们一家人应该庆祝庆祝。”
其实是陈桃花昨天晚上睡觉前偷偷跟她说的,说是自己想去动物园看猴子和狗熊,陈妈想着女儿受了惊吓需要好好安抚,正好星期天有空,也就答应了。
这话一说出来,陈合被噎了一下,倒是陈转脑子转得一向比双胞胎弟弟快,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笑道:“妈,倒不如让起哥带着我们几个去动物园,你和爸爸好好休息。”
他是打算着,当着陈爸陈妈的面,他们自然得咬着牙忍那个面瘫脸的死小子,但是要是陈爸陈妈都不在场,难道还怕自己四兄弟对付不了一个陈余一?
陈起明白弟弟的意思,接口道:“对啊对啊,以前不就是我经常带着承转合、余一和桃花一块出去玩吗,我们几个在一块更加自在呢!”
陈妈一想,觉得他们说的也很有道理,跟陈爸对视一眼,笑着点头应允了:“这样也好,起,你是哥哥,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让他们放松好好玩玩。”
她说罢视线绕着饭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笑得眼睫弯弯、颇为兴奋的陈桃花身上,慈爱万分地笑道:“尤其是我们桃花,格外喜欢小动物,对不对,桃花?”
“是!”陈桃花应了一声,“我一定乖乖听起哥的话。”
见到女儿这样懂事儿,陈妈心中无限欢欣,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桃花最乖了。”
“桃花这样可爱善良,谁不喜欢她那真是有病了。”陈承说罢,不忘扭头瞪了一眼排在最末尾吃饭的厉晨,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说对不对啊,余一?”
厉晨权当他放屁,摸摸肚皮感觉到自己吃得差不多了,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盘子站起身来:“我饱了。”
这具身体的饭量不大,加上他手术后还在恢复期,不能吃太多东西,盘子里的饭菜剩了一小半。
他要把盘子端到厨房中洗出来,中间就要路过起承转合坐着的位置。陈承见自己刚刚的话直接被他给无视了,颇感脸面无光,见他慢悠悠从自己身边走过,又瞅着陈妈光顾着亲女儿了没注意到这边,胳膊肘一弯,撞在厉晨肚皮上。
撞击力道并不大,厉晨却身子一歪,摇晃胳膊保持平衡,左手想抓住什么物体借力一般死死扣住他的手肘,右手里端着的饭盘子十分自然地整个扣到陈承脑袋上。
陈承整个人都懵住了,汤汤水水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来,滴到他价值不菲的运动服上。他顿了两秒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喉中爆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这边的动静把陈爸陈妈都吓了一跳,连忙询问道。
陈承张张嘴巴想说话,从额头上滑下来的汤汁滚到嘴里,咸乎乎的恶心得要死,俊脸一绿,差一点吐出来。
厉晨皱着眉头委屈地一指:“他用胳膊肘撞我!”
陈起赶忙给二弟递过纸巾去,还把扣在他脑袋上的菜盘子拿下来,因着看陈承短时间内没法说话,咬牙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把盘子往承脑袋上扣!”
厉晨对他们反咬一口压根不感到惊讶,心中冷笑一声,扬了扬左手,一脸无辜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把菜盘子往他头上扣?我是被他撞了一下,伤口好疼,失去了平衡,情急下抓了他的手才没摔倒呢。”
陈承的胳膊肘确实牢牢被他抓在手中,陈余一的力气不是很大,松一点恐怕会被陈承挣脱。厉晨想得很开,不过反正疼得又不是他,自然是不用客气地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了,哪怕指甲掏出血来也无所谓。
陈妈也不是傻子,看陈承胳膊肘被人捏着,心中已经有数了,又见厉晨面色苍白,也是担心,问道:“撞疼你了吗?”
厉晨装也装出了一副虚弱的模样来,飞快扫一眼怒视自己的陈家三兄弟和还在低着头擦拭头发上菜汤的陈承,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疼了。”
陈妈一看他的模样,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指着起承转合道:“我都跟你们说了不要欺负弟弟,你看余一怕你们怕成什么样了——合,你一个劲儿瞪余一干什么,是不是有意吓唬他让他不要说真话?”
陈爸陈妈两个人一连生了五个儿子才有了一个女儿,陈妈对陈桃花是爱得不行,对于几个儿子,真说起来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次要是陈桃花被人照脑袋扣了一盘菜,别管是谁做得不对,陈妈都得护着女儿,可要是换了陈承,她就不怎么在乎了。
陈爸一向脾气好,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让承给余一道个歉就是了,说不定他也不是故意的呢。”
这句“不是故意的”给了脑子最聪明的陈转提示,他立刻接话道:“妈,算了吧,我刚刚都看到了,承哥也是正好想要站起来,余一恰好路过,不小心才碰到他了,真不是故意的。”一边说一边在桌子底下轻轻一捏陈承,示意他快配合自己把谎圆过去。
陈承一听陈妈发火了,也顾不得擦头上的菜汤子了,忍着脸上头上油腻腻的感觉和扑鼻而来的味道,硬是挤出来一个歉疚的表情:“对啊,我是想起来拿桌子对面那个空盘子想让余一捎到厨房的,没想到一时不注意碰到了他。”
陈妈被劝了两句,也没有了追究的心情,一低头见怀里的女儿小脸惨白,赶忙心疼万分地摸了摸:“你是哥哥,得注意给弟弟妹妹们做一个好榜样,你看桃花都被你吓到了,快给余一道歉。”
陈承后牙槽都快要咬碎了,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也快被人给捏碎了,忍着痛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厉晨,下嘴唇微微抖动,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对不起。”
厉晨原本一直捏着他的胳膊肘,两个人挨得很近,一见他扭头,立刻松开手一脸嫌恶地后退,捂着鼻子摇了摇头:“我伤口疼,上去休息了。”
妈的这是嫌他头上菜油味呢还是嫌他有口臭呢?陈承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不那么狰狞。
☆、第一轮脑残攻击
厉晨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听到外面传来“砰砰砰”的大力砸门声。虽然一大早就被人找上门砸场子,但是他的心情仍然相当不错。
——外面人敲门敲得越大声,说明对方心里头的火气烧得越厉害,陈起陈转陈合如何他不好说,反正陈承估计气得半晚上没睡着觉。
陈家这四个儿子虽然在脑回路奇葩和逻辑拙计上不相上下,不过这几天厉晨在餐桌上冷眼旁观,发现他们四个人细说起来性格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陈起年纪最大,想得最多,在四个人中一般都是他来拿决定,为人比较圆滑。陈承此人及其自恋,对自己那张脸容貌相当有自信,说话油腔滑调,一看就喜欢拈花惹草。陈合头脑冷静聪明,对人冷淡,对自己的头脑很自负,在S4组合中属于狗头军师类型。至于陈转,那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喜欢捏拳头威胁人,是四个人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
既然陈承最看重他的那张脸,那照脑袋扣上一盘菜给他带来的打击最大,厉晨估摸着看自己昨天离开餐桌时陈承额角脖颈处爆出来的一溜青筋,说半晚上气得没睡都是轻的,可能一晚上都没合过眼。
厉晨绝大多数时间都很沉默,除了本身性格孤僻以外,最大原因还是他对这群人看不上眼,不是一个档次的根本就没法交流。
不过不说话并不代表他好欺负,虽然他走的不是暴力犯罪流,真要跟人死磕杀伤力也是很大的。起承转合在他眼中还比不上拉斯维加斯棕榈树赌场度假酒店的门童,最起码他对门童还是很客气的。
厉晨上辈子直接弄得美国东部大范围停电十六小时,顺带着挂上了美国红色通缉令榜单,也不过是为了向团队里面的电脑高手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他无法无天惯了,是真没把陈家这四兄弟看在眼里。
外面砸门声一阵高过一阵,“砰砰砰砰”响个不停,厉晨慢条斯理抬头打了一个哈欠,也没应声,在心中默数几秒。
果然六秒钟后,楼下传来陈妈愤怒的斥责声:“谁从那儿砸门呢,连敲门都不会了吗,大早上的弄出这样大的声音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站在外面的陈承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一下子就老实了,再也不敢大声砸门发泄心中的不满了,然而等了半天还不见里面有动静,压低声音道:“陈余一,你有本事就出来,昨天不是威风得很吗,怎么现在就只敢缩在房间里面当缩头乌龟?”
厉晨压根没理他,倒是陈桃花听到外面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中出来:“承哥,你干什么呢?”
陈承有火也不会当着自己妹妹的面发,硬硬忍了下来,挤出一个微笑来:“我在叫余一起床,你看这都几点了,余一还没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