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扥了扥刘彻的袖子,道:“还不快给奶奶赔罪。”
刘彻的喉头狠狠滚动了好几下,撇开头去。
王太后急得不得了,谁不知道这汉室的天下都是老太太说了算,景帝这么多儿子,哪个不想当皇帝,若真是把老太太惹急了,现在朝中那帮儒生又没有兵权,大权都集中在一个不起眼的将军手里,那正是东宫卫尉,程不识。
老太太不高兴了,保不齐不会将刘彻这个初登大宝的新皇帝扥下来,刘彻不是皇帝,哪还有她王太后什么事。
王太后着急,刘彻一口气梗住,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作为一个皇帝,他要保住自己的臣子。
情况越来越僵持,嬴政冷眼看着,道:“外婆,皇上给你磕头赔罪了,您听听,听见了么?”
太皇太后真的侧耳去听,道:“是么,老身怎么没听见?”
嬴政伏在太皇太后耳边轻声道:“外婆,皇上都给您磕头了,也给他些面子,他还年轻着,难免被奸臣左右了想法,以后外婆多多管教着,也就是了,这好些人呢,别叫外人看了笑话,传出去不好听的。”
太皇太后听着也是这个理,道:“你这丫头都替他说话了,行了,老身也不想说了。”
刘彻听她松口,没想到竟这么容易,结果太皇太后还有后话,老太太又说道:“老身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太让老身心寒了,我是你的奶奶!你做错了是,是我的亲孙儿,但那些教唆皇帝的大臣不能轻饶,先罢三公,窦婴和田蚡都回家养老去罢,至于王臧赵绾,皇帝你自己看着办罢!”
王太后能立马到东宫来,就是因为田蚡通知,田蚡还很高兴自己这回立了功,哪成想田蚡就算是通风报信了,也被太皇天后的气劲给牵连了。
王太后家里也只有田蚡还算位高,如今田蚡被罢了官,自己的背景就更单薄了。
只是她也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能保住刘彻就不错了。
王太后见刘彻猛地抬起头来,似乎要和说话,立刻抢道:“太皇太后放心好了,彘儿啊,做一次糊涂事就够了,不会再犯糊涂的。对了……太皇太后从骊山回宫来,皇上还特意准备了宴席,还请太皇太后赏脸。”
老太太只是冷笑,“老身累了,皇上这些年轻人的玩意,实在是吃不消。”
嬴政见王太后直给自己使眼色,顿了好半天,故意抻着她,看着王太后脸色差到了头,才对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李延年您还记得么,他弹奏的曲子您之前是很欢喜的,还把李延年放在了乐府,如今皇上特意找了李延年来,早早的准备好了曲子,天天盼着让您听听,高兴高兴呢。”
太皇太后自然不知道谁是李延年,她年纪这么大了,就算真的也忘了,何况嬴政为了哄老太太开心,随意杜撰的。
嬴政会说话,太皇太后的气消了不少,道:“那就安排罢,老身先去休息,晚上再摆宴。”
“诺。”
嬴政应了一声,太皇太后起身,宫女赶紧扶着往里去了,王太后看着老太太走了,才对刘彻道:“你这次太不知道轻重了,什么王臧和赵绾,我已经让李广将军给下狱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一会儿哄好了老太太,听见没有!”
刘彻抬头去看王太后,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的母亲动作更快,为了太皇太后高兴,已经抽了自己的老底儿。
王太后才不管他愿不愿意,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嬴政和刘彻。
嬴政长身而起,从凤坐上下来,看着刘彻仍然不起来,道:“陛下走罢,你的早朝还没去。”
刘彻只是轻笑了一声,“还上什么朝,让朕去干什么,不是什么事都处理好了么,要朕有什么用?”
嬴政低头看着他,也笑了一声,道:“陛下可知道,王臧和赵绾,是谁害成这样的么?”
“谁?”刘彻还以为嬴政知道是谁泄露了机密,道:“你知道是谁告的密?”
嬴政摇头道:“我不知道是谁告的密,我只知道为何变革不成功……陛下你不防想一想,江山社稷就如同一个美人,陛下喜好美人,但是若没有强权和实力,一个绝色的美人如何能委身给一个急功近利,骄躁易怒的人?从这件事情陛下还不明白么?”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现在不是安天下的时候,而是取天下,要用强权,用奇兵。说到底了,害得王臧和赵绾不得不去死来成全陛下孝道的人,就是陛下本人,不是么?”
刘彻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嬴政道:“走罢,陛下的路由王臧和赵绾来铺,也算是忠君之事了,陛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要继续步了后尘。”
太皇太后小睡了一会儿,王太后那边在操办着宴席的事情,因为没有早作准备,是现拉出来的,乐府的人手不够,又从别处抓了几个人来。
刚刚筹备好了,太皇太后的侍女就来了,说老太太已经醒了,吩咐可以开席了,请王太后、皇上还有皇后过去。
刘彻抽空去了一趟承明殿,大臣们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只不过不见王臧和赵绾,连窦婴和田蚡也不见了,这档子事一出,罢官的罢官,下狱的下狱,一时间内阁七零八落。
大臣们也听了些风声,毕竟这事情早就传了出去,大家都缄口不言而已,只有少年气性的刘彻还当是机密,朝廷上人心惶惶的。
刘彻携了嬴政一起乘车往东宫去,车上刘彻并不怎么说话,显然情绪有些低落,快到了东宫,才忽然说道:“朕没想到会成这样,是朕想得不够周到,害了忠心于朕的大臣,若不是阿娇姐姐提点,朕还在怪罪太皇太后绊住了自己的脚。”
嬴政笑道:“陛下现在不这么想了么?”
刘彻摇头道:“不是奶奶绊住了朕的脚,而是舆论,而是朕自己的能力。”
嬴政没想到他突然醒悟的这么真切,心里一突,刘彻的悟性和才识确实是不可小觑的,长此以往必是劲敌。
眼下之际,唯有将刘彻牢牢握在手心里,才是正确的,让刘彻对自己不疑有他。
刘彻确实悟性高,他年纪轻,又在皇宫内院被宠大,很难不自以为是,这次狠狠的撞了一跟头,岂止是头破血流,更是对刘彻心里上的打击,他的苦心,他的雄心壮志,全都折腰了。
让嬴政很惊讶的是,年轻的皇帝并没有一蹶不振。
嬴政道:“既然如此,一会儿就哄哄太皇太后。”
“朕还要谢谢阿娇姐姐提点。”
刘彻说着,伸手去握住嬴政的手,车厢里空间不小,但也并不太大,嬴政又不能甩开,只得让刘彻握住,幸而立马就到了。
刘彻下了车,扶着嬴政也下来,俩人进了东宫,刘彻主动跪下来认错,太皇太后再生气,终归也是刘彻的长辈,年纪也大,也就越看重这种血里的亲缘,到底舍不得刘彻,罪魁祸首又已经下狱,脾气自然就小了不少。
众人入了席,王太后道:“李延年,你今日准备演奏什么?”
李延年面带微笑,趋步上前,跪下来先道:“奴才请皇上圣安,请太皇太后圣安,请太后圣安,请皇后圣安。如今皇上坐镇,又有太皇太后垂询,天下太平,奴才特意准备了几首曲子助兴。”
说着让歌女上来,自己坐到筝前,经由太皇太后许可之后,才拨动了琴弦。
曲调并不像之前那样,只为了迎合刘彻,弹得那么壮阔铁血,这次为了讨太皇太后的欢心,特意选了些悠扬的小调。
老太太看不见,就更注重了声音,听着李延年的曲子,面上也带上了微笑,微微点头。
这件让百官动容,朝廷震动的事情,经过嬴政一出面,左右逢源,老太太竟没生起气来,嬴政的好不禁卖给了刘彻和太皇太后,还意外的卖给了王太后,王太后虽不是真的念他的好,但是终归也要忌惮了,毕竟太皇太后宠着皇后,谁都能看出来。
刘彻起身来,宫女给他满上酒,刘彻特意到太皇太后跟前敬酒赔罪。
老太太道:“不行,老身老了喝不了,还是叫阿娇替老身喝罢。”
刘彻这时候笑道:“奶奶,阿娇更是喝不得。”
“这为什么?阿娇生病了?”
刘彻道:“奶奶难道还不知么,阿娇已经怀上了龙种。”
太皇太后在骊山为的清净,长安的一切消息都不去问,若不是窦彭祖跑过去,她也不会知道儒生拟诏这件事。
老太太惊喜的道:“真的么?来,阿娇啊,快过来。”
嬴政知道刘彻突然提这事就为的让老太太高兴,看着太皇太后伸手,只好起身过去,只是他刚刚走过去,突听外面一阵杂乱。
一个年轻的卫士带着一队士兵而来,说什么“发现了乐府之人的尸体,有刺客混入了东宫。”
殿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嬴政也只是闻声回头,突然瞥见了什么,立刻将太皇太后按倒。
箭几乎是擦着嬴政的脸侧掠过去的,刮得他生疼,只是最疼的还不止是脸,他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一时间竟然直不起腰来,冷汗“哗”的冒了出来。
卫尉冲进了殿里,四下一团糟,宫女和内侍们惊慌的一面叫一面扶起太皇太后。
刘彻冲上去将嬴政抱在怀里,对方脸色煞白,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侵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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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哇卡卡卡,包子~包子~~~赢叔蒸包子要多灾多难︿( ̄︶ ̄)︿ 明天入V,早上八点三更,欢迎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