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苏想起他们的任务是获得军队控制权,也就是说,现在她和萧睿在军中,而军队的控制权不在她的手中,原因或许是因为“妖孽”萧睿?
“大将军,请将这个妖孽赐死!”
见谈苏不说话,领头女子身后的女子们纷纷跪下,异口同声地说道。
谈苏目前还不知情况,贸贸然说话肯定要坏事,她看了萧睿一眼,结果发现他竟然事不关己似的跑一边去了!
不过等她再细看,才发现萧睿是在看案桌上的文牒。为了给萧睿争取获得情报的时间,也为了从众人口中套取情报,谈苏想了想道:“可他怀了我的孩子。”
“大将军,请将他和他肚里的孩子一同赐死!”领头女人冷冰冰的眼神瞥向萧睿,见他没事人儿似的悠闲地站一边看东西,登时大怒,他这是笃定大将军会保他而肆意妄为!
“可那也是我的孩子。”破廉耻的话说第二遍的时候就顺利多了,谈苏冷着脸道,“你让我处死我自己的孩子?”
对上谈苏同样冷冰冰的视线,领头女人忙头一低,但片刻之后又强势地抬起头,肃然道:“大将军,您这是要将您的个人得失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吗?萧睿他身为妖孽,必将为我大梁带来血光之灾,万望大将军三思!”
谈苏沉默着,做出正在衡量的模样。刚才她以为这个女人口中的“妖孽”是一种修辞手法,指代迷惑他人的美人,但现在听来,似乎在这个设定里,萧睿还真是个非人类?
谈苏悄悄瞥了萧睿一眼,他还在看着案桌上的文牒,他看东西的速度很快,但桌上的文牒多,他没那么快看完。
谈苏收回视线,继续为萧睿争取时间,她相信萧睿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等他结束了信息收集,应该就能想到办法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按照这个女人说的下令赐死萧睿,是不是就能轻而易举地取得军队控制权了?
谈苏将那诱人的想法抛之脑后,脸上做出犹豫的神色道:“他也没做什么……”
领头女人眉毛一竖:“大将军,自从他出现在您身边,我大梁北部就连年大旱,蝗灾不断,而南部洪水泛滥,瘟疫四起,十室九空!国师早有预言,他乃是身带凶煞的狐妖,一旦您带着他出征,我大梁必败无疑!现如今我们被困于此,不正是应了国师的预言?大将军,请将他赐死,还我大梁锦绣江山!”
“请将他赐死,还我大梁锦绣江山!”其余女人也一道大喊道。
谈苏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照她这么说……萧睿仿佛确实是个祸患呢……
“愚蠢!”萧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谈苏身边,一脸冷肃地望着众人。
众人早看萧睿不顺眼,要不是大将军护着,早将他碎尸万段,此刻他竟口出狂言,实在教人难以容忍。
“等等,你们先听听他要说什么。”见众人激动地想要拔剑,谈苏忙道。她不满地瞥了萧睿一眼,他拉仇恨的能力依然是杠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落到萧睿的大肚子上,谈苏觉得荒谬的同时也觉得好笑得不得了,忍着笑转开了视线。
萧睿察觉到谈苏的憋笑,顿时幽怨地瞥了她一眼。
☆、偏偏注定要死去20
萧睿好歹还记得他们拥有的时间只有5分钟,没走神多久就开始干正事。
他已将案桌上的文牒都看过一遍,重要的信息梳理了出来,并在走过来的几步之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当然,这办法需要谈苏的配合,但他知道,她可以。
虽说萧睿的“愚蠢”二字令众人气愤不已,然而在谈苏的“威严”之下,众人并没有立刻拔剑,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萧睿,只等他一句话没说好,就用武力压制他——事实上,她们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他说什么,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让他说话只是给谈苏个面子而已。
萧睿对众人的凌厉视线浑然不惧,先提了个问题:“你们就那么相信国师的话?”
听萧睿质疑国师的正确性,领头女子立刻就瞪着眼睛火了:“国师神机妙算,洞察天机,你胆敢诋毁他!”
萧睿冷冷一笑:“他能污蔑我,我凭什么不能质疑他?”
没等众人发火,萧睿又接着问:“国师收的徒弟,你们可知道?”
众人的火气还没发出来,话题就被萧睿带走了,只能压抑着怒气看着他,而领头女子冷声怒喝道:“知道又如何?那是国师为我大梁寻找的福星,是他的继任者。”
“福星?”萧睿冷笑,“愚蠢!你们就没想过,她才是那个为大梁带来灾厄的灾星?”
“你说什么?”众人被萧睿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唯有那领头女子在短暂的怔楞之后眉毛一竖道:“妖孽,你休想将你自己的罪孽归咎到他人头上!国师的徒弟是下任国师,是会令我大梁绵延后世,福泽千载的福星,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真是固执又愚蠢。在你们这些人手中,大梁迟早要亡。”萧睿呵呵冷笑。
谈苏侧头看了看他:你不要再拉仇恨了好么……
萧睿对她眨了眨眼,没等众人暴怒,他又道:“你们还记得两年前京城大火吗?”
“……什么?”众人傻眼。
萧睿的话题完全是跳着来的,众人被他牵着鼻子走,被他的话惹怒想要发火的时候他又立刻丢出一个仿佛毫不相关的问题,让她们胸中汹涌的怒气瞬间泄了。
“记得又如何?”领头女子因萧睿的话而回忆起了当初京城的那场大火。那场火是天火,雷电劈中了城中的一个布料铺子,引发了一场波及甚广的大火。当时城中流传,因为城中有妖孽,才导致天有异象。而后来国师预言萧睿正是那妖孽之后,反推回去,他进入京城成为谈苏房中人正是那几天,再加上后来一个个的异象,更是让众人对萧睿的妖孽身份深信不疑。
“呵。”萧睿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们就没注意过国师那位徒弟是什么时候被他收入名下的?”
众人沉默,都在拼命回忆,但国师那位徒弟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到底什么时候被国师收为徒弟的,她们也确实不记得了。
“就在天火降临的一天之前。”萧睿道,“而那时候,我还未进入京城。”
“什么?”众人皆惊。
萧睿突然挺直了脊背,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来京城?”
“……为什么?”众人已经完全被萧睿牵着鼻子走了。
“正是因为国师的那位徒弟。”萧睿道,“我本出身玄术世家萧家,是萧家最有天分之人,两年前推算出有妖孽横空出世,便追入了京城,谁知他早已被国师纳入羽翼之下。世人皆愚蠢,只会相信那所谓国师的话,而不愿相信我,我只得在她身边待了下来。”
萧睿看看谈苏。
不管萧睿从那些文牒里得到了多少信息,谈苏都很佩服萧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编出了这么段故事,不愧是写小说的,但她脸上却不得不做出早已知晓的淡定模样,点头冷声道:“没错。国师有颠覆我大梁之心,只不过在陛下面前,我人微言轻,不如国师一言九鼎,只得暂且隐忍,等待时机。”
萧睿一手扶着肚子,另一手却扣住了谈苏的手,似乎颇有些感慨地说:“至于这孩子……盖因我与她情投意合,情不自禁之下才怀上的。”
情不自禁你个鬼啊……谈苏抽了抽手,没能从萧睿手中将自己的手扯回来,此刻又在别人面前,只好随他去了。她只觉得他入戏实在是快,她根本就拍马难及。
“你们好好想想,我大梁的哪一次大灾,不是与国师那徒弟有关?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有大灾。而我,不过是国师推出来掩盖他徒弟是祸端的这一事实的替罪羊罢了。”萧睿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有人轻声道。
很快,有更多的人“想”了起来,最后,从神情上来看,众人都因为脑中的回忆而对萧睿的话有了更多的信任。
萧睿在一旁十分得意,不过克制得没让她们看出来。
人的记忆实际上是相当脆弱的,很容易被他人的话语“篡改”。这一点,众多的心理学实验早已证明。他只要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与真实的信息相差不大,她们就会在他的引导之下将信息链自动补完,都不用他多费口舌。当然,现在他也没多少时间多费口舌。
“你们再想想,国师最近的行为,是否有古怪?”萧睿又道。
领头女子早就不再对萧睿怒目而视,而是顺着他的话思索起来:“国师最近并未做什么,不过就是修建了祈福用的祭台罢了。”
“那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萧睿道,“修建祭台花费甚多,劳民伤财,那边花得多了,我们的军费就少了,军费一少,如何作战?此是其一;其二,你们真以为他修建祭台是为了祈福?”
说到这里,萧睿故意停顿不说,给众人留下了顺着他的话思考的时间,不过他也没给她们太多时间,又紧接着说道:“此外,我们还未与敌方开战便被困于此,你们以为这其中没有国师的功劳?”
“国师他怎么敢……”
众人一时间听到了太多与过去认知相悖的事,在萧睿貌似“强大”的证据和说辞面前,她们心中的天平暂时倾向了他。
萧睿道:“不过,你们不必太过忧心。我有办法解此困局,只需将军队控制权交予我。”
前面的都是铺垫,这句话才是萧睿的目的。萧睿很清楚,如果一开始就向她要军队控制权,她绝不会同意,甚至连考虑都不予考虑。而他根据一心二用听到的谈苏和她的那段对话以及那些文牒中看到的几起事件扯的那一大段话,一是为了转移领头女子的注意力,隐藏他真正的目的,二是以转移怀疑的手段降低领头女子对他的心理防线,让她开始怀疑国师就足够了,也不需要她完全信任他的话。
听萧睿提到军队问题,领头女子立刻就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萧睿突然的话令她猝不及防,她已经对国师产生了怀疑,但要让她信任萧睿,她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