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因偏心二子赶着袭爵大儿去住偏院的事情,不少人都在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一家子,那老太太不慈的名声是落定了!
贾政战战兢兢地上朝来,今上冷哼一声,并不耐烦理他。
侍卫统领的速度很快,没等多长时间就把玉佩呈上还给了景王,御赐的玉如意却没找着,但贾家奴仆已经承认是他们拿走了这御赐之物,只是贾家二夫人呆呆痴痴的说不出话来,今上又不曾命令抄检搜查,是以并未找得玉如意。
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从殿后疾走出来在站在一边的圣上的总管公公耳边说了几句,公公脸色一变,急忙附在今上耳边说道几句,今上脸色霎时变得阴沉,狠厉瞟了贾政一眼,就命退朝。这一眼不少朝臣都看在眼里。
贾政吓得直哆嗦,皇上起身走了还半晌跪在地上起不来。朝臣就跟没有这人一般,三三两两鱼贯而出,就连平日和荣国府交好的四王八公都远着赶紧走了。
水泱没出宫去,转身去了他哥的寝殿宜安殿,见水泱进来,水湛白了弟弟一眼,似笑非笑道:小九儿今儿唱得是哪出?哥哥却不知小九儿会唱戏了?
水泱无奈道:林大人不是事先都告诉你了么?这事儿也省的贾元春拿着肚里那个作幌子给添堵。
水湛使劲儿拍拍弟弟的肩,他是泛酸如今弟弟不先跟他说道,镇日都围着那林家小子转!拍两
下出出气才笑道:这贾王氏真不知是胆大还是没脑子,生生把祸根子欢欢喜喜送到自己女儿手里!这贾元春本是想讨太上皇欢心,才把那玉如意摆在显眼的位置,又招着上皇去看她。却不知道这对玉如意是太上皇因着你住在林家几年亲赐给林家的!这样的玉如意世上也只有那一对儿,上皇如何能不认得?现在那贾太昭仪还跪着呢!
水湛摆摆手道:如今肚子里的那个作她和贾家的免罪牌尚且单薄,若再图谋其他就是找死了!哼!贾家不过是个引子,若非要用他们来牵出忠顺越来越多的罪状,今次就抄了省的碍眼!复又冷笑:慢慢儿垂死挣扎也不错,如今这贾元春已是那婉太妃心头一根刺,咱们且看着,不是添把火就是,仇怨多早晚要清算的!
水泱也冷着脸点头,这些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付出代价才是!
捏捏弟弟如今已线条利落清瘦干净的脸颊,水湛有些无奈:林家这次彻底和贾家掰扯开了,这不知道这林家小子怎么就这么入你的眼?!比对着哥哥还要上心,真是…!
贾元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前一刻还笑着的上皇为何突然大发雷霆。
上皇怒看着贾元春,冷道:你还不知罪?!
贾元春强打起勇气,勉强笑道:臣妾实在不知,这…
哼!眼面前的事你都不承认?!上皇怒指着那对放在正当间儿的玉如意,怒喝!
贾元春心里一咯噔,这玉如意怎么?脑中急速转着各种念头,饶是这贾太昭仪心思再深,也想不到这竟是自己母亲从别人家里拿的御赐之物!
很快,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附在上皇耳边说了什么,上皇气极反笑,喉里嗝、嗝作响,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再不愿意和贾元春多说得一句。这些老臣家里他
一向回护的狠,可他们在作什么?都是在给他打脸!
见势不好,贾元春赶忙使劲儿掐自个儿一把,憋气弄得脸色通红,头上也冒出汗来,她一手扶着肚子,卧倒在地上,殷殷哭道:圣上!…
太上皇本不欲管她,可贾元春一手紧紧揪住上皇的衣摆,这个时候定不能让上皇走,她必须得在上皇跟前让太医宣布她有孕!
抱琴上来伏在地上死命哭求。
上皇一则年老竟挣不开贾元春,二则见贾元春痛苦翻腾到底有些不忍,因冷道:去宣太医,朕倒要瞧瞧是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后,后宫都在议论贾太昭仪有孕之事,太上皇神色却淡淡的,只叫她好好儿将养着,旁的晋位、封赏一个字都没说。
那对玉如意太上皇在太医恭贺声中淡淡吩咐身边太监好生装将起来,并着其他赏赐送回林府去。贾元春脸色惨白,一个回字,这意思那里还有不明的?
事情发展的出乎意料,因着贾太昭仪有孕之事,今上并未问罪贾家众人,只将贾政的官职一削到底,只道让贾政专心治家。
太上皇老来得儿女,本是一件呈祥大喜,可内宫之中好像没发生这件事一般,静悄悄的无半点子喜庆意,贾元春的望春殿更是门庭冷落,婉太妃等人无不又妒忌又嘲讽。
贾元春咬咬牙,竟将视如姐妹的抱琴先给太上皇,叫她侍寝。上皇虽受了,可望春殿再不复往日
风光。贾元春心里焉能不恨母亲愚蠢,恨娘家给她捅出这样大的篓子!只是如今上皇心思不在,她还得依靠着娘家,才强自按捺下来,恨不能立刻生出龙子来重获圣宠。
荣国府现下就像瘟疫源头一般,除了打着另样主意的人,都城人家无不避着走。荣府里气氛阴沉沉的,老太太和二太太把罪名全推到那日去借银钱摆件的下人身上,推他们顶罪的做派寒了一众奴仆的心,那可俱是老太太、太太身边的老人儿,素日里多有体面。
今上虽没跟这些下人仆妇计较,可这些人对自己主子哪还有什么敬服,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头恨不得上去撕下两口肉来。贾母和王夫人虽想打发了这些人,可又怕这当下犯了众怒,并不敢有大动作,于是各怀鬼胎的两拨人弄得荣府气氛更是阴霾。
贾政自从成了白身,将王夫人房内物事全部砸的粉碎,打了王夫人几耳刮子之后,便带着三个通房日日在外书房借酒消愁,因觉得无颜见人连大门也不出一步。当日景王玉佩是在贾宝玉手中拿回的,贾宝玉因此也被关了起来,景王府侍卫要剁他一只手以儆效尤,虽看在贾太昭仪肚子的份上从轻给了二十大板,就是如此,贾宝玉从荣国府关他的小屋子被抬出来的时候也是出气多入气少,吓得贾母和王夫人魂飞魄散,养了多日身上才好些可神情依旧痴痴呆呆的。
荣府大房和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又是分出去的偏院子,因而大房倒是安稳。赵姨娘和环儿在贾琏凤姐的照拂下,悄声做人,也无甚事。
贾母本来还想着挽回贾林两家关系,只是林家失物也不收,派管事婆子上门携礼赔罪几回都被拒门外,不由思量这要亲去赔罪,在林府大门外演一出戏来,不信林如海不教她们进去!
可林家父子哪是那么好算计的,林如海病了几天后就强撑病体去礼部陈述,今上听闻也深为栋梁遭遇痛心,遂一道口谕出来,荣国府这些年自林家得来之物和此次在林家所借就充当了贾敏的嫁妆,贾林俩家在户部记载的姻亲亲族关系一笔勾销,至此,贾家就不在林家九族之内。
林臻玉听闻贾母打算冷冷一笑,在好友帮忙找来的礼部主事陪同下,用一箱子重礼要换回佛堂供奉的母亲旧年的金簪子,时人无不对荣国府指指点点,贾母和王夫人更为人所不齿,就连宁国府也蜗于府内不出,有些日子不来荣国府了,又狠狠打脸了贾府一次!
53、
一对玉佩摆一块儿
金风飒飒,桂子飘香的仲秋时节已悄悄过去,北方冬早,普通百姓家已将收成换做了银钱,细细打算着准备窝冬了。
御赐之物丢失引起的风波已过了月余,林家上下一派安宁祥和,没有了贾家这压在心头的火山,人人都觉得松快了不少。
不过络绎不绝来拜访送礼的人着实不少,除了景王的名头的缘故,这世间也。不缺少趋炎附势、三刀两面的小人,竟有先前依附荣国府的前来扯近关系。对于这些个,林如海一贯是闭门不见,礼也不收的。好在都城真正握有权柄的大家瞧不上这一套,那些人就是要相交也不会使出这么拙劣法子。林如海真真松一口气,林家是纯臣,他有几个好友同僚尚且说的过去,可若是大张旗鼓、拉帮结派可就是找死了。
林家父子深懂藏拙的道理,林如海除上朝外镇日不出林府,林臻玉老老实实窝在他那翰林院的小房间里抄录整理,从不出风头。都城风转的快,不过月余,众人口口说道的就成了忠顺王最新得意的戏子琪官,那身段那戏唱得可是一绝!
贾家蛰伏这些日子,连贾珍父子都不敢像往日一般招一群纨绔吃酒赌钱听戏玩乐,好歹恢复了些元气。
荣宁。二府这样传了几代的大家,尤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爵位根基还在,自然人心不死,贾元春这个根基里最粗的一位自然备受期盼。
林臻玉赎金钗那出过后,贾母病病歪歪的养了半个多月,好容易才起了身,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宝贝金孙贾宝玉,贾宝玉虽用的最好的药,可仍然浑浑噩噩、痴痴呆呆的,贾母心里跟刀割似的,贾家就指着这一个宝贝了,如何能这样?遂发狠散去万财也要治好宝玉!第二件事就是收了王夫人的管家大权,让邢夫人出来理家,谁知邢夫人日子过得舒坦,早不把理家威风这事儿放在心上了,更是在这次的事上和凤姐提点下恨不得远远离了二房,那还会接这烫手山芋!贾母说了几次,邢夫人只装痴扮呆,一不小心左性儿就上来了,贾母也只好作罢。
对于王夫人贾母倒没怎么着,只叫她以后多去礼佛为元春宝玉求福,虽家事依旧
她管着,但内库的钥匙却被贾母收了回去。王夫人这次被吓破了胆,脾气益发的坏,晚上非得有四个大丫鬟一起守着才能入睡,但凡谁不小心弄出点子动静来,她就一巴掌打过去,对于林家,王夫人倒像被吓怕了,自己不提连林这个字都不叫人说了。
贾府声名一塌糊涂,稍稍上些台面的人家如今宴席喜事都不给贾家家眷下帖子,大观园虽依旧精致奢华,却远不及以前笑语热闹,俨然西风残照、红衰翠减的败落景象。
贾母板着脸,自病后她的脸就不似往日灵活,笑笑都难,往日那慈爱的老太太模样再不能了,只日日僵着张布满皱纹的脸,没有了笑容作掩饰,她眼里惯常的审视和算计一览无遗,就连金鸳鸯也不敢去看她的眼。[]。
贾母深恨林家,可一点子法子都没有,贾母更惋惜失了林家这助力,不过这她和王夫人将希望全放在贾太昭仪的肚子上,只要贾元春能生个儿子,她们贾家早晚能再得势!
贾家如何林家自然不会去关注,只林臻玉私底下仍时常帮扶贾琏夫妻一把
林家父子如今烦恼的是席家!自打林如海未雨绸缪和席家有了那么一点子默契之后,席双佑时不时来林家送些东西来,这还罢了,林臻玉每每都翻
检的极仔细,不叫妹妹拿了那什么臭男人的东西去!可席双佑和席家忒难缠,席小妹常下帖子请黛玉说话赏景,席伯母为了这个竟要在都城过年,把席大人一人扔在扬州,用席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头一年给亲戚送礼,要郑重正式些才好!席双佑学来的时候,听得林老爹和林臻玉直脸黑
林臻玉对着席双佑没有好脸儿,林如海也撑不住了,这臭小子来的这么勤作甚?女儿还这么小,定要留到及笄后才嫁的!
水泱却心情大好,如今总算没了顾忌,与臻玉来往也能光明正大,没有差事时就去翰林院蹭椅子坐,时常霸着臻玉不放,惹得小馥玉都撅了嘴,哥哥好多天没带他出去顽儿了!
林臻玉自打来了这世界,初时和周慧母子二人战战兢兢,不敢有半步差错,后
来在林家虽和乐,可贾敏的身体、周慧的情形、林家的未来时时压在心头,贾家更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剑,他要保全亲人更不得放松。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贾家就是做出十恶不赦牵连九族的事情来也连累不到自家,林自然心情舒畅,压抑在心底对这时代的好奇现在怎么也掩不住。
这不,林臻玉兴致勃勃的在前面走,水泱黑着脸生人勿进的跟在后边儿,这里是都城最大的戏园子,各种名角台柱都有,不少纨绔子弟一掷千金,还有勾搭戏子养在外室的。
听说今天是那琪官蒋玉菡在外边唱得最后一出,之后就只在忠顺王府里唱了,臻玉好奇戏园子和这可能娶了花袭人的琪官,早早就打算好要来听听。往时林家人丁单薄,年里节下也没请过戏班子,在荣府倒是有过
,只是谁耐烦在他家听这个。
水泱瞪了眼前边那人,有些无奈,这地方是那么好来的!不说这里龙蛇混杂,就是那些不长脑子光把眼睛带出来黏人脸上的败家子就够膈应的,还有那些个戏子,见着这人模样气质还不赶着上来殷勤?!当然,景大王爷也没来过这地方,这些都是贺二说道的,贺二说时一脸探究,那明晃晃戏子无情,爷你不是迷上哪个戏子了罢?的神情让水泱很利落的把他打发去和陈叔做跟班了,秦书来幸灾乐祸:就该让陈总管好好治治他,保管回来后话就少了!
臻玉站在庭前看着里头那么些人,犯难了,他好像没叫人来订位子罢?这么多人,难道要站在外面看,他倒还使得,可叫水泱这样一个难掩气势的王爷站在外头给个戏园子做柱子是不是有些…?
水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伸手拉住他的手,道:楼上!我叫人订了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