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玉道:“若是这般就好,不是我们不讲情份儿,只是母亲在世时,去了多少信件劝外祖母和舅舅们韬光养晦,只管好好儿教育子弟们,却每每不听,后来更是责怪我母亲,使得母亲伤怀心灰,才再不管这档子事了。现在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我们也只能护好林家为先,外祖家却是有心无力了。”
“趁早别管!那家子从根上就烂了,再没比他家豪奢张狂的了,如今更是和四王八公一块儿与忠顺王交好,真是…”叶琼冷道:“也省的平白被连累!若是进京,你是林府长子又有功名在身,恐怕主意会打你身上来,你只做走亲戚,万事不要理会,搪塞不过去只推到我身上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哼!倒要看看这‘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要有多张狂!”叶琼虽久不入朝堂,到底是世族大家嫡子,一直以来叶家都密切关注都城朝廷风向,他早就厌恶荣宁二府行事,又在林家坐馆多年,对贾家更是了解些,是以深厌他家。
……
叶先生走后,林府更显静寂。臻玉每日只读书习字,给馥玉开蒙,如海闲时便同父亲探讨诸事,轻易不外出,偶尔拜访下好友父母便罢了。
林海亦听叶先生所言,更是小心谨慎,半点子锋芒不露,只暗中行事布置罢了。
这样一来,局势变得微妙起来,林家受得刁难绊子少了许多,如海也轻省些,但局势在台面下已悄悄向林家倾斜,林海不禁盛赞叶先生慧眼。
其实这与臻玉同席家、靳家、顾家爱子互为至交不无关系,虽面上儿不过是小儿来往,可实际上这三家已经悄悄靠向林家了,如此一来,如海行事方便许多,当然这也是日后江南官员倾覆时这三家能安好无损的因由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十一月,水泱回京。林臻玉分外不舍,水泱因他之故滞留江南多十几天,臻玉也只能依依惜别。臻玉明白若不是水泱陪伴,他哪能这么快从丧母之痛中打起精神,于是在心里愈发将水泱看的越重。
临行前,水泱摸摸小孩儿的脸,催他下船回府,笑道:“回去罢,待我到都城给你传信。”忽又想起:“莫担心,回京之后就给你请几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连着贺三、贺四一起来,你就将他俩留在身边,江南局势不稳,这样我也放心。”
林臻玉点头,心里不舍,却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憋出一句来:“要好好照顾小折耳!”
水泱瞅着他通红的小脸儿,大笑着点头。一边儿秦书来低眉敛眼,心内腹诽,自家这位爷,只要一遇到臻大爷就憋不住那张冰块脸,余光瞟了眼船工,等着罢,等林大爷走后,你们就知道啥叫六月飞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进京了~~肯定是守完百日热孝后~~
亲们,五千五大章,印个手印啥的呗~
☆、进京
过完年,荣国府一连来了四五封信件,言老太太因贾敏过世很是悲痛,想念外孙子、外孙女甚深,致意务去。林海和林臻玉在书房商量此事。
林海道:“如今你外祖母催的愈发急,恐怕推说不去是不行了。只是近日汝父派人去京探查一番,……这荣宁二府越发有些不像话了!长辈妄行、子孙不进益也罢,只是听闻那二房幼子名宝玉的最爱在内帷厮混,如今已年近九岁,文不成礼不就,偏爱和女孩儿一块儿,你外祖母又宠溺他。你妹妹将八岁,万一冲撞了坏了玉儿的名声,可不好!”
臻玉道:“咱们林家有大宅在都城,断不能长住他家,只是初时少不得要在荣国府住些日子。黛玉还好,新请的几位教养嬷嬷都是有规矩的,到时带够丫鬟婆子,守住门户倒也不怕他。只是馥玉还小,那贾家子弟就没有几个上进的,更有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倘若带坏了馥玉,那可就糟了!是以,断不能将馥玉送到贾家家学去,借口馥玉体弱,仍是儿子来教他,等回自家宅子后就请先生帮忙给馥玉延请一位有识有德之人罢。”
如海欣慰的看看越发出彩的儿子,点头道:“臻儿想的很是,馥玉如今尚且未满五岁,这般很好。”又道:“你也知你母亲与你二舅母素有嫌隙,少不得你们小心谨慎些,勿失了礼数就好。”
“哼,那二舅母之前好歹还有老太太,面上儿不会太难为。”臻玉冷道:“只是那一家子上下都钻到钱眼子里,只认得权势门户,少不得谋划一番,省的当了人家的踏脚石!”
又忧愁道:“如今您在风口浪尖上,纵然皇上向着父亲,可挡不住别人暗枪使绊儿。若是我们一去,父亲岂不更加孤单?”
林海笑道:“无须忧虑,你们在这儿为父才更放不开手脚,今上对江南弯绕已然心里有数,早晚是要处置的。连完这一任,父亲就上书请返,想来今上也是乐意的。”
如海劝他们速去都城,林臻玉坚决不愿:“我们这般走了,心里是再放不下的!不如将日期定到下月底,一来让玉儿在家过生辰,虽不庆祝但好歹让两个小的高兴些;二来需得给父亲请几位护卫,父亲也知儿子与水泱交好,如今儿子身边的贺三贺四就是他给的,贺三人面广,请他为父亲寻几位高手护卫,也算安了儿子的心;三来也有时间安排一番,免得家宅不安宁;最后也应该给玉儿和馥玉多说说荣国府的事儿,他两个俱是聪颖清透,事先提点番,也免得着了人家的道儿。”
又说:“不教他们使人来接,我们自去做客就是,这样反自在些。”
如海见儿子孝心可嘉,又事事妥当有理,遂同意,休书与贾母定下日期无话。
黛玉、馥玉知都城外祖母欲接他们兄妹三人进京,老大不愿。
黛玉怒道:“母亲刚过世,三年孝期未过,就这般让咱们弃父而往,纵使老太太想见咱们,这般也是…再说自小咱们家与外祖家年节来往之外并无热络,怎么如今倒这般?”
馥玉只揪着臻玉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抗拒。臻玉将馥玉抱在怀里,冷笑道:“恐怕不止想咱们这般简单,若是想念,之前多早晚去不得?偏是这时候!不过是怕母亲过世后父亲有续室之意,林家与他们远了。如今父亲是二品大员,简在帝心,外祖家除大舅世袭了一等将军的爵位,二舅只是五品员外郎,且近十年未有升迁,大表姐又入宫几年只任女官,正是需要帮衬的时候!不然如何能这样急切,一封接一封来催?”
馥玉天真可爱,这些事他不懂许多,只他心里很不愿意离开父亲,是以打心眼里就对非要他们去的外祖母一家不喜。只是小馥玉年幼,不知该做什么,哥哥最厉害,姐姐很聪明,他只听哥哥姐姐的话吧。
臻玉对妹妹道:“这些儿不用咱么细想,父亲自有主张,咱们家是纯臣,再不会走偏了道儿的,妹妹就放心罢!只是你俩要记得,外祖家与咱们家不同,自外祖父亡后,便乱了规矩!如今未袭爵的二舅舅住在正房,大舅舅倒去了偏院,这还不算,他们家有个含玉而生的哥儿,只比玉儿大一岁,因老太太、二舅母溺爱,都九岁还在内帷厮混,爱调胭脂爱吃女孩儿嘴上摸得红,最厌读书,见着女孩儿就跟人家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十分疯癫。咱们去了只面儿上应付着,万不可招惹他!”
听得黛玉和馥玉咋舌,这般人物,舅舅也不管教么?
臻玉笑道:“二舅舅倒是想管,只是老太太和舅母护得狠,稍有一二,老太太便要挟带着那宝玉回金陵老家,如此,碍着孝道不敢深管,那贾宝玉越发草莽,听说常不经通传便闯到女孩儿的卧房,偏他不觉得有什么,只认为全天下的姐姐妹妹都来才好,自诩‘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