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山阳泽的话,齐老大先是迟疑片刻,想想还是将人请回去的好,别的不说,哪怕老爷真的不好了,说不定这个人还能招个魂什么的,也能来主持公道。
山阳泽察言观色的功夫练得很是到家,看见齐老大脸上细微的变化就知道他动摇了,便又说:“事不宜迟,赶紧过去。”
齐老大下定决心,先站起身来,道:“请先生随我回家一趟。”
两人走出客栈,门口的马车已经套好了,还是那名叫做张三的伙计。山阳泽上了马车,若无其事道:“你这伙计,今儿一天见的都是他。”
齐老大点点头,“可不,他手脚麻利,人又老实,算是我店里最最得用的一个了。”
两句话就到了齐府,齐府五进的院子,也算得上是鼎盛人家了。齐老大刚下马车,就见管家急匆匆奔过来,道:“大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爷药喝不进去……”管家面露为难之色,小声道:“听我在老太太屋里当差的孙女说,老太太已经拿了钥匙开了箱笼,拿了地契出来了。”
齐老大晃了一晃,山阳泽急忙在他肩上一拍,一道清心符画了出去,齐老大顿觉神清气爽,胸口也不闷了,头也不晕了,道:“先生速速与我进去!”
老爷子的屋子在最后一进,山阳泽进了屋子还没觉出什么来,就听见齐老大道:“谁让把窗子关上的!大夫说要透气,这么闷,你们是想害死老爷!”
四个小丫鬟齐齐跪在地上,道:“老太太说天凉了,关上两扇,后来二爷来了,说风大,再关上两扇。”
齐老大气的不行,亲手过去将窗户打开,又道:“这才关了四扇,还有两扇窗户呢?谁关的!”
丫鬟面面相觑,只说没注意,不知道。
齐老大刚想发作,就看见山阳泽掀了老头子的床帘,咦了一声。
齐老大踢了打头的丫鬟一脚,道:“还不快出去!”几个丫鬟回头看了一眼山阳泽,迈着小步出了房门。
山阳泽看见齐家老头子的面相是越发的奇怪了,这一位的面相比齐老大还好,而且一看就知道跟齐老大是亲生父子,所以这老头定是被人做了手脚了。
齐老大凑到跟前,山阳泽道:“无碍。”说着他从兜里取出一包银针来,跟齐老大道:“你家老爷子眉心,我要刺一滴血出来。”
银针细细如发丝,刺上去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这血出来的有点奇怪,只见细细的针孔中鲜血泌出,挂在银针下方,大大一滴鲜血就那么挂着,颤颤巍巍的就是不滴下来。
山阳泽将银针递给齐老大,道:“拿着。”
齐老大捏着银针,紧张的一头是汗,心里却有了三分欣喜,这是个高人,老头子想必有救了。
山阳泽又从兜里取出个小油灯来。
这是他用槐树精干枯的枝干做的,这油灯长的跟平常的不大一样,没灯芯,而且该放油的地方有几个小孔,中间一个大孔,旁边第一圈围了三个小孔,再往外一圈是七个更小的孔。
山阳泽将油灯放在齐老头胸口,左手接过齐老大手中的银针,右手一道符箓画出,再微微一弹,只见那滴鲜血便稳稳当当落在了中间的大孔里,顿时燃起一道火光。
这火光看起来倒是跟平常的油灯烧起来没什么差别了,中间火焰微微发黄,外焰较红,可是想想这东西烧的是齐老爷子的血,这平常便又不平常了。
火焰很快就灭了,火焰一灭,周围的两圈小孔里便有了点不大一样的东西,像是小珠子,微微发光。
山阳泽嗯了一声道:“三魂七魄都在,好办多了。”说完,他便将油灯倒扣,拍在了老头胸口,再拿开里面的小珠子都不见了。
齐老大是完全不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山阳泽动作。
油灯又被收了回去,山阳泽又从兜里拿出个小玉盒子来,齐老大眼睛都要直了,他家里也算是富了好几代了,积累了不少好东西,玉石这个东西也算有点,能用这么名贵的玉石雕刻成盒子,那么盒子放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盒子一打开,齐老大不由得有点失望,里面的东西是褐色的,薄薄几片,完全看不出来。
山阳泽用银针挑了一点,放在了老头头上。
这是什么?昨晚上黑狗不是被雷劈了么,血也出了不少,山阳泽给他收拾伤口的时候不免手痒,便将他流出来的血全收集起来了。
黑狗血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辟邪灵物,更别提这位都活了快一千年了。只见黑狗血一放在老头头上,老头胸口顿时剧烈起伏,三五息之后,老头睁开眼睛,咳嗽起来道:“憋死我了!”
老爷子醒了,可也奇怪了,他头上拿还没小指十分之一大的血片从方才银针扎出的小孔渗了进去,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齐老大不免有点担心,转头就看山阳泽了。
“无妨,有了此物能保他平安。”
齐家老大热泪盈眶,刚想道谢,就听见山阳泽道:“还没完,这是驱了老爷子身上的邪,下手的那个东西还没找到呢。”
齐家老爷子年纪也大了,早年也跟过茶马帮走南闯北好些年,仅仅醒来这么几句话,再看看山阳泽的打扮就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跟老大道:“你去一边坐着,安安静静的,别打扰大师做法。”
老大被训斥一句也不伤心,因为老头子开口说话中气十足,想必是全好了。
于是山阳泽又从兜里取出一枝像是树根的东西,在上面折下短短一段来,掂量掂量又觉得好像有点多,又折了一半下来,毕竟是第一次用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方才的黑狗血可不就下多料了么。
然后山阳泽左手将东西往空中一抛,右手结了个印,只见那物突的就着起火来。这回的火光可跟方才的不一样了,这次实打实是阴火了,青色的火焰看着齐家老少两个心里发寒,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这东西是槐树精的树根,山阳泽给他处理伤势的时候也摸了一点下来。这东西至阴,平常槐树精收了魂魄舍不得吃都藏在这一处,长久以往,对阴邪之物来说是大补。
树根飘在空中静静的燃烧,青色的火焰,烟雾缭绕,只是一点声音和气味也没有。
等到树根烧个精光净,一点奇异之处也没发生,齐家老少两个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耳边一声声冷笑。
一阵阴风吹起,温度顿时下降许多,屋里影影绰绰,似乎多了许多身影,齐家老少两个一哆嗦,晕过去了。
尼玛还是烧多了,方圆二十里大小几个镇子的阴魂都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006
山阳泽叹了口气,真的是没用过好东西,原先朱砂里一半是颜料,苏丹红什么的,黑狗血里虽不能掺水,不过也有小半是猪血之类的,于是他对这种天然无添加的东西分外的掌握不好分量。
不过照着效果来看,百分百的好东西,比掺了一半假货的东西,效果提升了七八倍都不止。
山阳泽转头看看已经晕了的两个,心道:晕了也好,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少点人见到为妙。
于是山阳泽又掐了一小截树根来,往空中一抛,顿时,吸引过来的孤魂野鬼们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去。山阳泽见状,立即踏起七星罡步,手上不停的画符,口中也念着咒语,绕着这一群鬼走了一圈。
“起!”随着山阳泽一声低喝,空中隐隐若现几个金色的符箓,那些孤魂野鬼们顿时被困在了中间,狰狞着想出也出不来了。
山阳泽这才松了口气,幸亏这一带早先有这一山的妖精,特别是槐树精,因此这些孤魂野鬼们都成不了气候,才让他捉的这样容易。毕竟镇上的直接就进了槐树精的肚子,周围的槐树精嫌远不大出门,可真要是修炼有成了,也是要去一去的。
就跟出去吃饭似的,离家一刻钟吃的都是盖浇饭,要是郑重其事换了衣服做了好几站地铁才能到,至少也得是寻常小店做不了的菜色了。
山阳泽双手在空中抽来抽去,就跟拉绳子似的,只见空中金色的范围越来越小,不一会就成了个暗金色的小球,山阳泽伸手一捞,放到了口袋里。
这下可以叫人起来了,山阳泽又是两道清心符过去,齐家老小幽幽转醒,山阳泽不等他们问出话来,便道:“施法之物已被我拿下。用这等阴邪之物害人,法术一旦被破解,必遭反噬,你们也算是镇上大户了,仔细留心着,必有所获。”
齐老头笑眯眯的站起身来,脸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道:“多谢大师相救。”他早上晕过去之后,其实还有知觉,只是好像五感被封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在一个小黑屋了,似乎连四肢都动不了,很是吓人。
现在被山阳泽救了,齐老头自然感恩戴德,连声道谢。
齐家老大看看自己爹,真的是好利落了,哪怕他没生病之前也没怎么见他如此精神过,便放下心来,道:“父亲,您好好歇着,我送大师出去。”他也一样,跟着父亲改口了,称呼山阳泽从先生变成了大师。
山阳泽又看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放心跟着齐家老大出了门,门口还倒着两个小丫鬟,好像是方才被齐家老大训斥出去的。
山阳泽又是两道符拍出去,小丫鬟醒了,一醒就看见面色不愉的大爷,不免有些害怕。
齐老大这会对他们到不像方才那么凶了,只见他笑了一笑,柔声道:“老爷醒了,你们好好伺候着。”
说完,齐老大便领着山阳泽出了大门,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家里又闹哄哄的不成样子,请大师在客栈先住一晚,等家里收拾好了,再设宴宴请大师。”
领路的还是那名叫做张三的伙计,借着月光,山阳泽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有的时候有些人骨骼清奇,面相诡异,在日光和月光下会有不一样。
没错啊,不管是日光还是月光,他的面相始终如一,吃官家饭的,而且将来的职位还不低。
山阳泽刚想开口询问,就听见院子里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大爷不好了!二爷口吐鲜血晕过去了!老太太叫您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