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只有荷鲁斯和塞特两个人堵着城门打架,街道上寥寥无几的埃及神明们该干啥干啥,见了陆压立刻传出阵阵喧哗之声,有一个顶着猫耳朵的女神还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陆压有点小尴尬,他自认是一只低调奢华的鸟,不爱出这样的风头,所以事了拂衣去,对着围上来的埃及众神挥了挥手,又礼貌示意不自觉停手的荷鲁斯和塞特继续,便扭身离开了城门口。
有两个神明下意识出手想要拦下他,让陆压一脚一个给踢开了,下方立刻一阵拍巴掌叫好喝彩声,还有两位女神合力拉开一条大横幅,上面金光闪闪写着几个埃及文字。
陆压来埃及这么久了,对于埃及文字的掌握也很纯熟了,看横幅上火辣辣的告白语都脸红,咳嗽了一声,装没看见,急急忙忙跑走了。
洪荒男女谈情说爱,都是讲究情调的,不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吧,好歹也得扔个香包、掉个手帕什么的,这当众示爱、用词还极为火辣大胆的行为让陆压着实有点吃不消。
陆压本来还打算去顺道去图特那里看看报名情况,被吓了一吓也不敢拐弯了,一路跑回第六国度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水晶心脏在他袖子里颤动个不停,陆压知道这一定是在笑话他,面无表情抽了它一巴掌,轻声道:“我这都是太受欢迎才有的幸福的烦恼,也没见哪个母桃子给你表白。”
水晶心脏是标准的心脏型,横看竖看就是个水晶桃子,它闻言果然勃然大怒,温度急剧升高想要把陆压的手烙熟:“我可是代表着天道的意志,有哪颗桃子配得上我?她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们呢!”
“……”陆压低头沉思了三秒钟,他还以为自己这句话的槽点是桃子不能用“公母”来分类呢。
三天后,陆压再次受水晶心脏的调遣,跑去帮荷鲁斯驱赶了一次伊西斯。这还罢了,往后三天又三天,他又往太阳之城跑了两次。
陆压自认自己售后服务的态度还算不错,可也受不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指挥着跑来跑去。
一再扔伊西斯总让他有种欺负老弱病残——被扔了这么多次还没回过神来,伊西斯绝对算得上残障标准了——的错觉,再者,赫里尤布里斯城的居民们都摸清楚了他出现的规律,专门派了人在城门口放哨,一旦看到伊西斯的踪影,一群人就摸出小马扎来,蹲守着期待陆压的刷新。
陆压主要让他们围追堵截得有点烦了,等再一次看到伊西斯锲而不舍地跑向荷鲁斯,也有点为她的执着精神——或者说是愚蠢——给感动了,这一次并没有简单粗暴地把她给弹走,反而把伊西斯用法力禁锢住,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
陆压和颜悦色道:“伊西斯女神,请不要如此激动,荷鲁斯已经成年,他正在完成为父报仇的使命。”
伊西斯看起来倒还算平静,客客气气对他一笑,柔声道:“这些年多谢道君相助了,否则荷鲁斯断不会平安长大。”
陆压本来以为自己扔了人家那么多次,伊西斯早该心里恼火了,看她确实是在真心感谢自己,一时间也不太好意思了,客气道:“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主要还是阿努比斯的功劳。”
伊西斯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惆怅道:“阿努比斯是个好孩子,都是上一辈的破事儿牵连到他了。”
陆压眉头轻轻一动,不动声色抬眼看向她,轻声道:“哦?”
不是他的错觉,伊西斯今天智商明显上线了,笑道:“阿努比斯心很细,听得多,想得也多。他一直没有几个知心朋友,能结识您,奥西里斯和奈芙蒂斯,和我,都很为他感到高兴。”
奈芙蒂斯就算了,奥西里斯活着的时候,陆压和阿努比斯最多只能算是泛泛之交,也不知道伊西斯从哪里看出来奥西里斯高兴来着。
陆压心中吐槽着,倒也知道伊西斯是在向他表达善意和谢意,闻言微微一笑,应道:“您无需如此客气,我跟阿努比斯也是相处得很愉快,我们是互相帮助。”
伊西斯又对着他笑了笑,陆压被她笑得深感莫名其妙,只好也礼貌地笑回去。
两个人彼此面对面笑了好半天,陆压实在是没心情跟她一块端笑脸了,扭头示意了一下城门口:“荷鲁斯和塞特还在打着呢。”
这都打了十二天了,两个人都蔫了,荷鲁斯的大眼睛因为缺水都干巴巴的了,塞特因为好几天没吃饭,瘦得脸颊都凹进去了。
明显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都不想继续打下去了,两个人都懒洋洋的不爱动弹,手捏着手装出格挡的样子来能互摸好久才分开换下一个姿势,这明显是在硬撑着拖延时间。
伊西斯满脸母性的光辉,不忍地喊道:“别打了,荷鲁斯,你为了你父亲能走到这一步,奥西里斯泉下有知,也会深受感动的,别再坏了自己的身体!”
荷鲁斯眼皮直打架,又困又累又渴又饿的,他也不想继续折磨自己了,可看对面的塞特也一脸“受不了了,老子想睡觉”的痛苦纠结,又强自打起精神来,瞪着眼睛道:“我一定要打败他!”
塞特听伊西斯喊了,心中升腾起浓浓的希望来,就盼着荷鲁斯乖乖停手呢,听了荷鲁斯的话,怀揣着希望被打破的失落感,有气无力骂道:“伊西斯让你停手你还不停手?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呢?”
他们光顾着打架了,还是第一次动嘴皮子,荷鲁斯一听,强打起精神来,信誓旦旦道:“这可不行,我是父神的嫡系血脉,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不如你先认输吧!”
“……”塞特没好气道,“论起血缘来,我跟父神比你更近好吗?”
他就算有心想要认输,听了荷鲁斯这句话,也没脸说自己要认输了,否则岂不是给拉神丢了脸吗?
塞特本来想借口看在伊西斯的面上就此住手的,毕竟打了这么多天,他年纪比荷鲁斯大了,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了。
但想不到荷鲁斯冒出来了这一句,弄得他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塞特都怀疑这臭小子是不是故意拿话挤兑他的啊?
☆、33|6.13
两个人又过了两招,荷鲁斯就感觉到眼前一阵阵发黑——主要也是伊西斯给他提供了后路,人一旦有了后路,就不如走投无路时那么拼了。
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趁着接住塞特递过来的软绵绵的一拳头的空档,没忍住凑过去小声道:“你就不能认输吗?”
“……”塞特一脸一言难尽地斜着眼睛看他——我想啊——虽然不是认输,但没必要持续打下去,找个借口休战,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行吗?——关键是熊孩子你刚才不是拿话挤兑我来着吗,我能在这种时候不打吗?
荷鲁斯看他似乎心思活络了,继续怂恿道:“只要你喊一声‘休战’,我立刻收手,咱们就能大吃大喝一顿,再美美地睡个懒觉了!”
他一边说着,脸上都禁不住流露出憧憬神往之色,又连连冲着塞特使眼色,示意他抓紧停战,别再打了。
塞特纳闷问道:“凭什么是我率先服软?你是晚辈,难道不应该是你先认输吗?”
“我比你年轻这么多,体力旺盛,你都已经这么老了,我率先认输,你觉得眼睛明亮的埃及同胞们会信吗?”荷鲁斯振振有词。
“……”塞特眼中诡色闪烁明灭不定,低声道,“我们维持这个动作太长时间了,眼睛明亮的埃及同胞恐怕已经看出蹊跷来了,等我换个动作攻击过来再说。”
荷鲁斯不疑有他,答应了一声,松开了攥住塞特拳头的手,却不料塞特下一秒就变拳为爪,狠狠照着他的脸挠了一下。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伊西斯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等变故,陆压是觉察到了但不打算插手,反正眨眼间,就听见荷鲁斯惨叫了一声,捂着脸倒了下去。
塞特手中血淋淋捏着一团,对着荷鲁斯得意一笑:“天生就要继承父神双眼的下一任太阳神?没了眼睛,我看你还怎么得瑟?”
这句话刚说完,摔倒的荷鲁斯就嘶吼一声,拼命抬手朝着他胡乱一抓,揪到了什么,不管不顾一把扯了下来。
塞特也哀嚎一声——这一声叫得比荷鲁斯凄惨多了——像个虾米一样蜷起身子来在原地蹦蹦跳跳。
伊西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一把把荷鲁斯抱了起来,凑过去看他的伤势,见儿子一颗眼睛被整个挖了出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心疼得不行。
陆压没有关注荷鲁斯,他的目光都落到塞特身上了。他走到这个正在痛苦地踮着脚跳舞的沙漠之神旁边,一脸不可置信地试探性问道:“他是不是扯到你那啥啥了?”
从客观条件来判断,在荷鲁斯那个角度,一扯最可能扯到的就是塞特的那个部位。从主观条件来判断,陆压也觉得能让一个男人叫得如此凄惨的,也就只有那个部位被扯下来的可能性最大了。
塞特此时哪里有心情跟他说话,蹦跳了半天,疼得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流,又没忍住满地打滚,扬起一大片尘沙。
人家都这么痛苦了,陆压自认不是一个喜欢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人,但此时也忍不住感叹道:“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啊。”
塞特把奥西里斯分尸,害得荷鲁斯出生前就没了爹还好说,关键是害得奥西里斯的那啥啥被鳄鱼还是河马的野生动物给吃掉了。现在一报还一报,荷鲁斯一把揪下了塞特的那啥啥,绝对算得上是为父报仇了。
陆压这么想着,探头看了一眼,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隐隐觉得不对。那地方血肉模糊的,也看不清楚,陆压看了半天觉得似乎没有都扯下来,干脆不围着塞特了,转而去观察荷鲁斯。
看到荷鲁斯手上的玩意时,陆压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他摸了摸下巴,走回到塞特身边,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夸大其词了,也没有都拽下来。”
其实就扯下来了一个球,并不算是毁灭性打击。陆压特意重申一句,是因为周围围了一群跑来围观他的美丽女神,人头的和动物头的都有,已出嫁的和未出嫁的都有。
这基本上就是八成以上的埃及女神了,事关男人的尊严,陆压当然不好信口开河,当着这么多女性的面诬赖塞特,自然要着重申辩清楚了。
让陆压看,奈芙蒂斯和塞特这对所谓的夫妻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屑维持了,早晚都要离婚分家,塞特恐怕还要再娶,他本来名声就够臭了,再被人误会成了被阉割的狼,那就不好了。
不过估计从今天之后,塞特的称谓就要从“沙漠之神”“灾难之神”和“恶神”,变为“那个只有一颗蛋的男人”了,说起来也是个十分悲伤的故事。
陆压促狭一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样的好戏要拉阿努比斯来共赏,便不再对着塞特说风凉话了,扭头离开了赫里尤布里斯城城门口,打算先回冥界把阿努比斯揪过来。
塞特肉体上疼得钻心,还要听陆压在一边凉飕飕的暗讽,又恨又怒——关键是疼,真的好疼——只好拿脑袋一次次撞击土地,试图转移缓解疼痛。
他这边把地砸得砰砰直响,那边荷鲁斯差不多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毕竟眼睛虽然也是重要器官,疼起来也没那啥厉害。
更何况伊西斯的眼泪滴落在他的伤口上,还有很强的治愈功能,荷鲁斯活到这么大,总算是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关怀和温暖,也不像之前似的那样畏惧伊西斯了,反而深切感受到有个亲娘在身边可真不错啊。
荷鲁斯来到满地打滚的塞特身边,一把从他的手里把自己的眼珠给抢了过来,又忍不住踹了塞特一脚,将手中的球扔到地上,狠狠一脚踩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