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苦逼暗恋者和男神之间的心有灵犀,更像是身体在自然哀悼逝去的血脉至亲。
☆、恶神阴谋
阿努比斯只是跟陆压说着说着话,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又有一股哀痛涌入心间,让他只想大哭一场。
这一切都是血脉间的自然感应,他本人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儿,就听到陆压说奥西里斯已经被害的话。
阿努比斯懵了一下,身体一晃又撑住了,咬着牙道:“我得去凡间一趟。”
他没有追问陆压是怎么知道的奥西里斯遇害的事情,只是问道:“道君,你知道他是怎么被害的吗?”
具体的讯息水晶心脏也没有为他传达,陆压摇了摇头,也有几分好奇:“我跟你一块去吧。”
阿努比斯没有说什么,匆匆从冥界进入凡间,冥界常年都是亮堂的,但此时凡间正是午夜时分,电闪雷鸣还下着暴雨,在接近埃及城郊的尼罗河流域河面上,却反常地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两个人赶过去,看到塞特带着二十几个士兵站在河边,他顶着的豺狼的脑袋上,带着还没有消散的得意笑容。
哪怕是看到了陆压和阿努比斯,这种嚣张的奸计得逞的笑容都没有散去,塞特带着胜利者独有的得意,对着两人行了一个夸张的见面礼,尖声道:“尊贵的客人千里迢迢赶来,请恕我要务在身,不能接待。”
阿努比斯想接近那团燃烧的火焰,他能看到火焰中央是一个华贵绝美、镶嵌了各种珍珠和宝石的长方形箱子,奥西里斯的气息从中源源不绝流淌而出。
但是他试了几次却都被炽热的火焰给硬生生逼了回来,陆压在旁边由着他折腾,看阿努比斯的胳膊给烧出一溜燎泡后,估摸着他的悲痛发泄得差不多了,才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拉神降下的考验。”
那火焰的杀伤力当然比不得太阳真精,但陆压从中却能感受到隐隐的威慑力,这不是火焰本身的力量,而是来自大道至理的压迫感。
陆压还有点想不通,就算天道要给奥西里斯诸多磨砺,现在人都死了,为什么还非要让奥西里斯的尸体顺水漂流而下?
他还在低头深思,塞特施施然带着一大帮子仆从离开了,阿努比斯咬了咬牙,低声道:“他朝着埃及王宫的方向去了,一定是想去找伊西斯女神。”
“我倒觉得是他杀了上一任法老,迫不及待要篡位了。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去找伊西斯?”陆压问了一句。
他话刚出口,看到阿努比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明白过来了:“塞特暗恋伊西斯女神?”盖布和努特的四个孩子间的关系也真是有够纠结狗血的。
这在埃及神系中并不算是秘密,塞特和奥西里斯还曾经因为伊西斯大打出手过,阿努比斯苦笑了一声,看看王宫又看看河里的棺木,蔫头耷脑道:“我不仅没办法把大人的尸体捞出来,也没法向王宫方向迈步,不知道拉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拉神才没心情管这些闲事儿,陆压估摸着应该是比太阳神更高一层的意志在作祟,看阿努比斯垂头丧气的,便道:“你不能把棺材、不好意思,我是说那个木盒子拿起来,却可以跟着他跑,反正伊西斯早晚都要出来找丈夫的尸骨,你跟着点,总好过她到处乱跑着找来找去。”
阿努比斯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伊西斯女神有办法从王宫中逃出来了?”伊西斯看着柔柔弱弱的,但真到了该硬气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到头上,塞特扔奥西里斯的尸体她竟然没有到场阻拦,一定是出了问题。
现在的埃及王宫像一个铁桶似的,连陆压的神念都无法穿透,他也不好说伊西斯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但有一点他很肯定,一个能把拉神逼得眼睛都抠出来送人的女子,绝对不会让塞特得逞,姑且不论智谋这个埃及神系普遍都欠缺的玩意,伊西斯手握拉神的双眼,一手掌日,一手握月,塞特要真敢用强的,估计讨不了好。
阿努比斯听了他的话,明显被安抚住了,不像刚才那样着急上火,头脑也开始转动了,两手揪着自己的大耳朵扯来扯去,纠结道:“我去第五国度找你的时候,才刚刚从凡间回去,那时候奥西里斯大人还在王宫花园里跟伊西斯女神拉小手看星星看月亮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
塞特作为一个反派,虽然没有反派的脑子,但好歹有反派的武力值,他的战斗力比起奥西里斯来说确实胜了一筹,但奥西里斯也不差啊,两个人真要打起来,最大的可能是双方大战上三天三夜,最后因为肚子太饿而握手言和。
陆压看着他摇了摇头——蠢狗,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除了真刀真枪地比试,还有一种法子叫偷袭吗?你跟奥西里斯一样纯啊。
现在正在推动埃及历史进程的三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人一尸,塞特、伊西斯、奥西里斯,陆压都动不了,但动其他人还是很容易的。
看阿努比斯深为纠结,他本人也很好奇,回忆了一下刚才守卫在塞特身边侍卫的气息,伸手一抓。
塞特此时正在埃及王宫,深情款款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伊西斯——美丽的女神听闻了丈夫的噩耗,“嘎嘣”一声就昏了过去——绞尽脑汁地斟酌着情书的语句。
他正写到“你知道我对你用情有多深”,还在咬着笔杆子沉吟呢,就感觉到旁边“嗖”的一阵凉风,扭头看过去,愣了一愣:“刚才站在我旁边的那个侍卫呢?”
其他的侍卫也是一脸茫然,纷纷表示对方一下子就不见了,凭空消失云云,还有一个没忍住小声说道:“别是父神发怒了……”
这群人都是他在赫里尤布里斯城带到凡间的,算是埃及神系的小神。塞特勃然大怒,从桌子上顺手拿起一个金饰来想砸过去,看了一眼觉得这金饰打造得极为美丽,肯定价值不菲,便又默默放了回去,骂道:“父神要真生气了,抓走的就该不是一个小小侍卫,而该是我了!奥西里斯自己蠢不可及,被算计了也是他活该!父神才不会因此责备我!”
话是这么说,他要不是心虚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塞特喘了两口气,哼了一声,盯着床上的伊西斯看了几秒钟来洗眼睛调整心情,这才坐了回去,继续咬着笔杆写情书。
那头被陆压凭空抓取的侍卫很是惊慌,他前一秒还在埃及王宫内暗自嘲笑塞特的字歪歪扭扭太难看了,后一秒就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抛尸地点,还以为是奥西里斯亡魂显灵,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陆压拍了拍他的光头,问道:“奥西里斯大人遇害时,想必你就在旁边?”
那侍卫战战兢兢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塞特大人干的……”
阿努比斯狠狠踹了他一脚,阴沉着脸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敢有一句谎话,我就把你心脏整个掏出来!”
他本来就顶着一张狼脑袋,说话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侍卫抖得更厉害了,头低低地埋了下去:“是……是塞特大人借着要给法老大人做披风的借口,拿布料丈量了法老大人的身材,再为他量身定做了一个华丽的木箱子……”
在箱子打造好的当天晚上,塞特邀请奥西里斯参加自己举办的晚宴,奥西里斯那时候正处在“欧耶,弟弟送了我一件美哒哒的披风”的欢快情绪中,秉承着拿人手短的思想,没有多考虑就直接答应下来。
在席间,塞特让人把木箱子拿了出来,奥西里斯立刻被这个箱子给吸引住了——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出尘绝色的箱子!
塞特看出来他的动心,提出“能够完美地躺在箱子里的人将可以得到它”,在塞特的几位狐朋狗友们轮番躺进去尝试都失败后,奥西里斯终于坐不住了,毅然决然地躺了进去。
塞特立刻密封了箱子,让人往里面注入铅液,再连人带箱子一块扔到了尼罗河支流中。
“……”陆压听完后老半天,仍然神情恍惚,他费了很大劲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埃及王宫就穷酸到这种地步吗?”
堂堂埃及法老外加拉神嫡系子孙,竟然被一个华贵的箱子给勾引得失去了理智,甚至因此丧命——你就没有觉得这玩意跟棺材好像吗,你还大咧咧地躺进去?这是多么明显的死亡征兆啊?
侍卫愣了愣,不知道怎么接话。
倒是旁边的阿努比斯很理解道:“虽然塞特大人的行为很龌龊,但不得不说,那个箱子真的好漂亮,镶嵌了那么多黄金珠宝,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要不是塞特此时已经成了他的杀父仇人,他都想去塞特那边订做一打这样美丽的箱子了。
☆、金丝雀鸟
陆压觉得阿努比斯用这种难掩赞叹的口气讨论装了亲爹尸体的棺材,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不可思议道:“不论这个箱子有多么漂亮,奥西里斯大人都不该丧失了警惕心才是啊?”
阿努比斯很自然地替亲爹说话:“塞特大人跟奥西里斯大人毕竟是兄弟,谁能想到塞特大人竟然真的能狠心下杀手呢?”
——喂,明明之前你这半个局外人都替奥西里斯担心得要死,奥西里斯本人对此无知无觉,你真的觉得这道理说得通吗?陆压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旁边的侍卫抬起头来,倒是也壮着胆子道:“我也觉得这不怪奥西里斯大人,只能说塞特大人太足智……”
他偷偷看一眼阿努比斯森冷的狼脸,麻利地改口道,“阴险狡诈!要知道一天前塞特大人才刚刚送了奥西里斯大人一件漂亮的披风呢,换了我我也想不到。”
顿了一顿,侍卫特意强调:“真的、真的是顶顶漂亮的披风!”
“……”陆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碎掉了,埃及人民质朴纯洁,但到这个地步就叫蠢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看阿努比斯又看看这个侍卫,见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没有错,都怪塞特太狡诈”的表情,默默扭头,腾空而起,朝着太阳之城的方向前进。
智慧神图特正在屋里手拿着烧化了的金水给自己的衣服增添华贵的色彩,一扭头看到陆压前来,老神在在打招呼道:“道君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奥西里斯被塞特用很蠢的计谋算计死了。”陆压简略说了一句,见图特果然神情大变,耸耸肩膀问道,“你需不需要跟拉神汇报?”
图特沉思半晌,摇头道:“拉神可知天上地下所有的事情,此等大事儿,恐怕他早就有所感应了。”
那是以前他的心脏告知他的,现在水晶心脏改姓陆了,拉神恐怕对此一无所知。陆压全然无所谓,他来找图特也不是为了拜托他把此事转告太阳神的,随便图特告不告诉吧。
陆压把从侍卫那里听来的事情始末跟图特一说,很不可思议道:“这难道不是奥西里斯太蠢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尊贵的植物之神、未来的冥神呢?”图特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遗憾得叹息道,“塞特这份头脑要是用到正道上,何愁不能振兴我埃及神系?只是他从小就心思诡秘,不肯上进,白瞎了这份善筹谋的天赋。”
——不好意思,塞特这脑袋搁我们洪荒,最多就是个二等残废。陆压真心觉得图特想太多了,很努力地试图跟他讲道理:“奥西里斯娶了塞特苦恋的伊西斯女神,还睡了塞特的老婆奈芙蒂斯,生了阿努比斯这顶活的绿帽,他怎么就把塞特当好弟弟,一点防范都没有呢?”
图特想了想,继阿努比斯和那个侍卫之后,给出了第三个让陆压感觉三观尽碎的解释:“被横刀夺爱的是塞特,被睡了老婆的是塞特,被戴了绿帽的还是塞特,只能说塞特对奥西里斯有仇,奥西里斯对塞特又没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