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问在我坐到了他们面前,昨天审讯室中回答杰克探长问题时坐着的位置,而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因为我想到这种审讯室中必然是有监控摄像头的,为了避免警员记录的遗漏,也为了避免发生暴力事件。
而bau小组自然也是可以调用这些监控摄像记录的。瑞德一开始说的话应该没错,就算他们并不是在这个案子上怀疑我,他们也因此起了对我的警惕吧。所以瑞德说的,他们也确实是想要看看我这个和瑞德相处了一个月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吧?
换句话说,危险度有多高。
想到这里,我的心态突然又平稳了下来。因为这种类型的问话,在精神疗养院中我做的还少么?如果我不能做得很好的话,又怎么可能让疗养院中那么多心理医师都做出了放我出院的决定呢。
坐在我面前的是杰森吉迪恩,而亚伦霍奇纳则站在了他的身后。毕竟吉迪恩才是整个bau小组中,在心理方面最精通的专家。
“摩根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来的原因是什么。”吉迪恩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就道。“我们在之前大卫文森特的案子时,就查到了你曾经的经历。虽然有过怀疑,但是后来证明你也只是受害者。”
在大卫文森特那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查过我了?我一下子惊疑莫名,他们未免太过面面俱到了一些。但是却也说得通吧,毕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破案率的原因。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么。
“可是十分巧合的你与瑞德在一起呆了一个月有余,甚至让他将你列入了他朋友圈的范畴。这就不得不让我们对你更加斟酌。趁着这一次我们开成公布的谈一谈吧。你现在的心理状况究竟如何?”
在吉迪恩问完话之后,亚伦霍奇纳加了一句道:“你不用担心这一次的监控录像问题,因为我们会处理干净的。”
避无可避,我脸上一直挂着的面具一样的笑容,终于拿了下来。如果说一直让脸上呈现出我内心最直接的情绪感觉的话,那我估计大半时间都得面瘫着脸吧。所以在我不在挂出那种笑容的时候,我连脸上一丝肌肉都不想牵动用力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没有选择了对吧?”我面无表情的说道,“首先在说其他话之前,我想事先声明一句,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有能力控制自己。我不需要你们的额外的监督。”
吉迪恩和霍奇纳意外的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吉迪恩点了点头作为表态,然后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既然你们有查到我之前的经历,也就知道我之前被关在精神疗养院的原因。高危险性反社会人格障碍。”我看着他们陈述般的说道,不带丝毫感情。“但是我想你们无法查到我之所以会形成高危险性的原因吧?毕竟反社会人格很多,但能称之为高危险的却不是那么普遍的。”
“没错,这正是我们疑惑和担心的东西。”吉迪恩回应道,“瑞德之所以会那么快接纳你,是因为他也知道了你以前的经历,而这带给他一种同感。可是这种认同感是危险的,我们并不想瑞德在因为你控制不住之后犯罪后,受到打击。”
“毕竟能自己痊愈的反社会人格?我们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案例,大多数这样出院的人,只是他们对自己伪装的越来越好了。”霍奇纳接口道。
认同感?看来我之前在幸存者中对瑞德表现的猜测,并没有出错。他的遗传基因中难道有精神病遗传?…他也在害怕自己有朝一日失控么…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对人最有防备心的fbi,能这么快接纳我的接近。
“没错,我确实不如医疗报告上说的已经痊愈。”我并没有在这两个人精面前掩饰,毕竟无论如何都会被看透的不是么?“但是我确实正在好转。与普通人群的接触更是加快了我的好转,比起被监视和被关在精神病院里观察,我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我足够冷静,我学会了普通人的道德观。而我也在照着这些去做,我在尝试着努力融入人群。”我盯视着他们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而我正准备去解决我最后的心理阴影!这是造成我现在这样的最大原因。”
“你要做什么?!”杰森吉迪恩警惕的追问道。“无论造成你心理阴影的是谁,是什么人或什么事,你都要知道你是不能犯罪的!否则就算瑞德对你在如何认同,我们,包括瑞德在内都会将你绳之以法。”
“呵,放心吧。”我抬眼看了他一点,有些不屑和自嘲。“我说过我不会犯罪,那就不会食言。造成我心理阴影的家伙们,十几年前就已经被警察绳之以法。我需要的是完成当初留下最后的执念…我还有个亲弟弟,你们知道么?”
☆、第六十四章
“不,你们不知道对吧?”
看着他们惊异的表情,我就知道就连fbi也没查到。当年德克斯特的存在,那个残忍的事件中其实有两个孩子而不是只有我一个,这种事实早已经被哈里警长谨慎的抹得一干二净。
“真可笑,就连fbi也有查不到的事情。”我冷声说道,“但是你们不知道就对了,因为掩藏了这个事情的,正是当地警局中的人!当初负责那个案子的警长,他把这件事抹得一干二净。”
“当地警局的人?!”吉迪恩和霍奇纳对视了一眼,语气严肃了起来。这种用公职权利徇私舞弊的事情,无论起因是什么都是违法的!
“小时候我母亲在我面前被人残忍杀害,这就是你们查出的造成我心理阴影的起因吧?可是又哪有人再知道…当初的案件当事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小我两岁的弟弟德克斯特!”第一次向其他人说起这件事,这个布莱恩心中盘桓了十几年的执念,让我有些抑制不住情绪了。
“而德克斯特在我们被警察发现救出来之后,就被那个警长抱走收养了!”我赤红了双眼狠声说道:“我记得一清二楚,因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能见过他一面!!”
“当着我的面,他将我心中那个最后能作为支柱的人带走了!!!而我呢?我仍然坐在一片冰冷得毫无生气的血泊之中,我亲身母亲的血液里…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带走了我亲爱的弟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喊出来了就像在释放内心的痛苦一般,尖叫着。
“棒!”的一声,我双手拍在了桌面上站了起来。我右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捂着脸我喘着粗气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对面的霍奇纳和吉迪恩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在等我慢慢冷静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候出声,造成的只会是我更加激烈的反弹。
僵立在那里,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脑子的焚热感降低了我才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竟然已经泪流满面。胡乱的扯了袖子抹在脸上擦干泪水。
我第一次避开了他们的视线,沙哑的说道:“抱歉,失态了。这是我第一次将这种事说出来,我抑制不住…”
“…这不是你的错,布莱恩…”吉迪恩的声音竟然变得温和了下来,他此时就像一个开明的长辈,在看着叛逆期的孩子。“我们都没想到还有这种原因…”
“但是那位警长是为什么只带走了你的弟弟?”霍奇纳适时的问道,“他收养了你的弟弟,却将你丢给了心理评测人员,让你最后因为被判定为高危险性反社会者,而被关进精神病院…”
“因为他和我对视了一眼。”我顿了顿沙哑的说道,一边说着,我一边重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也许是他的直觉?他在和我对视了一眼中,从我眼中看到了不应该属于孩子的眼神吧。这只是我的猜测。”
“…这太乱来,就算那名警长是对他的判断力如何有自信,他也不应该对一名还在惊吓状态怀中的孩子轻易下这种判断…”杰森吉迪恩皱眉说道。
“呵,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们bau小组这样的能力。”我自嘲的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学习心理学的原因。我只想对这种东西多了解一些,去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所害。”
“在母亲死后,三名歹徒将我和我的弟弟锁在了案发现场。足足三天以后,我们才被发现。而在这三天的黑暗和血液之中,我是德克斯特的唯一依靠。我只知道自己要保护他,不惜一切的保护他。”我有些失神,就这么说出了当初布莱恩心中最柔软的东西。
“所以我搂着他,我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三天中一动也不动,到现在的每一幕都那么清楚深刻的留在了我的记忆力。德克斯特困得睡着了,我也睁着眼,知道累晕了过去。就算如此,我也没有放开抱着他的手。”
“其实在被他们救出来的时候,如果让弟弟和我呆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被关进那个像坟墓一样的精神病院中,我的心理病情也不会恶化的那么快吧。所以我恨着那个警长,就算他给了德克斯特完美的家庭生活。”
“那么…你的弟弟…”杰森吉迪恩顾忌着我的情绪,缓缓的用温和的口气询问道,“在你出院后你没有去找他?”
我盯着桌面,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有去找他…可是我没有让他知道,因为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他不记得那地狱般的三天,他不记得亲生母亲被人在他面前被人切碎…这很好,可是他也不再记得我了。他不记得他还有一个亲生哥哥。”
“所以你说的解决,就是要去和他相认么?”亚伦霍奇纳沉声问道。
“是的,”我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我坚定的说道:“也许这是一个自私的决定。可是我再也压制不住了,我在好转我知道。可是想要真正放下,只有重新拿起来。”
我说德克斯特不记得了,他确实是不记得了。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潜意识已经遗忘,而这种潜意识中对以前记忆的渴望,却只会加剧他对血液的谷欠望。这一点我并没有打算告诉他们。
因为无论如何,包括bau小组在内的警方和fbi,都是我们这类人最该防备的人物。
我刚逃出精神病院,并没有打算转头将自己的亲弟弟送进去。就算再如何好转,我也仍然是反社会人格者。降低了心理崩溃的危险性,并不意味着我不再自私自负。我只是在用这一切打赌,赌我一个人也能将德克斯特的心理拉回正轨。
“唉…”杰森吉迪恩叹了口气,然后才听到他说道:“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布莱恩。我还以为你只是将自己伪装的太好了,并把那些可怕的东西掩盖自了表皮之下。可是我误会了,你真的有好转。因为你能将这些开口说出来,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转眼看着他,一动不动却并没有回应。然后我看到他转身冲亚伦霍奇纳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了,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亚伦霍奇纳和我了。
霍奇纳虽然仍然和之前那样拧着眉头,但是我看出他的整体表情动作中,有了一丝放松。他拉开之前吉迪恩坐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布莱恩,我很高兴得知你并没有成为罪犯的打算。而我们也知道你和这一次威廉周的死没有关系,这个瑞德就能证明。”亚伦霍奇纳终于打开了刚才放在桌面上,基本属于装饰的笔录本。
“但是我希望你能再回想一下对乔治亚伯的印象。”霍奇纳对我这么说道,让我有些意外。“因为你也是学心理学的,而瑞德告诉过我们你对心理侧写也有一手。所以我们更想知道你的推测,而不是对杰克探长所说的那么浅显。”
…这是第一次我对bau小组产生了好感。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对此抓住不放,至少他们是知道变通的人。我微微松了口气,就像他们对我可能不会变成那么坏的犯人而松了口气一样。
“好吧,”我重新挂上了笑容,这一次多了些真心。“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在第一眼见到乔治亚伯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反社会人格者。”
霍奇纳闻言挑眉看了我一眼,然后他拿起笔刷刷的记录在了笔录本上。他开口问道:“对于这点,你是怎么确定的呢?”
“你们也都知道吧,反社会人格者之间会不自然的有一种互通的感应。就像是一种直觉,和资历成熟的老警察会对犯人的存在有所直觉一样。”我淡淡的说道:“而我学习的是心理学,兼修了动作心理学和微表情语言。所以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了。”
“乔治亚伯是一个有施虐欲的反社会人格者。而长期的灰色动乱生活,让他根本不能融入人群,这让他随着时间逐渐被逼向极端。”我架在桌面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推理者,“威廉剧本中我演的角色,就是以他为蓝本的。所以在见到他本人后,我有了更直观的理解。”
“威廉周的存在,对乔治亚伯来说是一个抑制剂和缓解方式。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是从乔治亚伯每天打电话查岗的频率来说,他对威廉周有很强烈的控制欲。”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眼神看向亚伦霍奇纳。
却只见霍奇纳颇为认真的在纸上记录着我说的话,听到我停顿,他抬起头开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表情中有一种满意的感觉。被一个之前认为避之不及的人欣赏,奇妙的感觉染上了我的心里。
暗自定了定心神,我接着说道:“而威廉因为忙于毕业作品拍摄,推迟了好几次和乔治亚伯的见面。也许他是认为威廉想要逃出他的掌控了,所以心理状态变得更加不稳定。他们吵了起来,而在他过来看威廉的时候,却又碰上了我。”
我皱起眉头说道:“也许这只是我以个人为中心的猜测,但是我想他也是察觉出了我和他很像。在威廉的电影中,我演的更是以他为蓝本的角色。这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替代了,而这才让他在被药物的影响下,走到了杀人的那一步。”
“不,我认为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亚伦霍奇纳回应道,他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这让我们对他的作案动机有了更加清晰的理解。你认为在事后,他会逃向哪里?”
“你们认为他一定是出国了?”我偏头想了想没有头绪,然后开口询问道。
“是的,因为我们追踪着他车子的行踪,追踪发现车子被丢在了旧金山机场。但他应该使用了假证,我们需要通过机场摄像头一一排查,而在他有意规避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查到结果。如果你能给我们什么推测,应该能加快排查速度。”霍奇纳回答道。
“这样么?…”我想了想随口说道:“说起来乔治亚伯一两年前有一名众所周知的拍摄搭档,他们的关系很不错。而后来,他的拍摄搭档不干这一行而移居法国了。和大卫文森特很相像的情况,也许你们可以专门查一查法国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