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怕了啊？”达拿都斯嘲笑他。
瑟普斯抿了抿唇，“不，我担心你害怕。”
达拿都斯翻了个白眼，给瑟普斯留了点面子没有戳穿——事实上他是很能够理解瑟普斯这样的感受的，比起塔耳塔洛斯，达拿都斯更愿意呆在拥有光明的大地上或者是爱丽舍。
他呆得最多的还是爱丽舍，因为身为司掌死亡的神祗，他并不喜欢人间那充满生气的地方。
当然，本应属于黑暗的死亡之神还挺喜欢光明这种小秘密，除却他的孪生兄弟修普诺斯之外，是没有谁知道的。
对于塔耳塔洛斯，他并不惧怕，但却还是有所排斥。
“下边儿有很多神祗？”瑟普斯有点儿受不了这样寂静的氛围，哪怕是每次在斯巴达当着那群训练有素的勇士们的面宣布新的条规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安静。
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似乎将他的五感都剥夺，只留下一片死寂。
“差不多，感觉到苗头想到来冥土走一趟，知道了真相的都在这儿了。”达拿都斯顿了顿，叹了口气，“就连塔耳塔洛斯关着的那些提坦神也发觉了。”
只是那些提坦神可没有人会为了他们去争夺信仰，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会是最早陷入沉眠的一批。
当然这些关于神祗的秘辛，达拿都斯是没打算跟瑟普斯说的。
这些事情说都了只怕会影响瑟普斯的积极性——其实达拿都斯也看得很清楚，瑟普斯这么努力的出发点从来就不是带领人类走出黑暗这么高大的目标，他知道瑟普斯只是想要拿回原本属于他的城邦而已。
达拿都斯当初给瑟普斯指明说去奥林匹斯能够得到力量的时候，也完全不知道他的母神给瑟普斯定了这么高的目标。
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类相当的努力，既然尼克斯这么说了，他顺手推一把也是很好的。
达拿都斯觉得等到叙列伊斯重新回到瑟普斯手上的时候，瑟普斯肯定会高高兴兴的死回冥土。
毕竟这么多年来，瑟普斯的命都是依靠提丰之牙从达拿都斯手上偷来的。
“感觉……都是些隐藏起来的原始神祗。”瑟普斯没有达拿都斯想的那么多，只是这么说道。
“恩，除却厄洛斯之外，没有陨落的创世神都在了，还有一些创世神之下的二代神。”达拿都斯想了想，更加详细的描述一下，“就是那些看不顺眼宙斯，所以直接跑来冥土窝着的神。”
那范围就大了去了。
克洛诺斯一倒，他那一代还蹦跶的二代神祗，除却那些手里掌握着相当重要神职的一小部分，其他的没多久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瑟普斯还以为那些神祗要么是被关进塔耳塔洛斯了，要么就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了。
结果居然是都跑来冥土呆着了。
这有点儿出乎瑟普斯的意料。
“也不是很多，但是神位很高，对于这种事情也很敏感。”达拿都斯低头看着下边儿的黑暗，估摸着还有多久到底，顺口说道：“因为绝大部分神职都跟人类没有太大关联，有关联也不受欢迎的。”
比如达拿都斯自己。
即便掌握着轮回和死亡的力量，但却只会引来人们的恐惧和排斥。
不像他的兄长修普诺斯一样，睡眠能够让人们得到休憩和舒适，所以修普诺斯的信仰者还是很多的。
那些人类肯定不知道修普诺斯能够让他们陷入跟死亡没两样的永恒的睡眠。
达拿都斯瘪瘪嘴。
“就是因为人类的出现，所以克洛诺斯才会被推翻。”瑟普斯想起普罗米修斯跟他说过的话，普罗米修斯是在克洛诺斯的时代创造了最初的人类之后，才看到克洛诺斯将会被推翻的。
当时的人类还没有灵魂，他们在普罗米修斯不太健全的创造下只获得了从动物身上攫取而来的兽性，就跟其他的野兽没有太大的差距。
直到普罗米修斯教会人类使用各种各样的工具，并且尝试着教会人类语言，这才看到了克洛诺斯被宙斯推翻的未来。
虽然克洛诺斯会被他的孩子推翻篡位的预言——或者说诅咒并不是普罗米修斯说出来的，但普罗米修斯还是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未来。
直到后来宙斯将克洛诺斯推翻，雅典娜的出生让人类彻底有了一番改变，并且开始拥有智慧和自己的思想的时候，普罗米修斯才说出“人类将会成为取代神祗统治世界”这样的话来。
那个时候，他只是预见到了诸神衰败的未来而已。
世界不能彻底陷入黑暗最终崩坏，所以需要有个取代神祗来撑起世界的存在。
最为接近神祗的人类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
万物存在皆为有理，神祗将人类摧毁过几次，却始终没有使得人类的传承终结，这也许就意味着什么。
事实证明普罗米修斯说对了，如果未来完全与他所说的冲突，那么他面临的就不是三万年的苦难，而是陨落。
人类之父在对瑟普斯坦白这一段经历的时候，瑟普斯是相当佩服他的勇气的，毕竟神祗里也只有普罗米修斯敢用自己的一切为了人类而下赌注。
瑟普斯同意普罗米修斯说的那句——万物存在皆为有理——事实上经历过科学时代并且得知了诸神黄昏这个将要终结诸神时代的规则之后，瑟普斯一度觉得这个诸神世界，在人类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了人类而改变。
从克洛诺斯被推翻，宙斯上台将诸神神职和神位大换血开始，到诸神黄昏缓慢降临，诸神陷入沉眠为止。
这个世界的规则仿佛都在将自己的重心从诸神往人类身上引。
这个猜想瑟普斯连普罗米修斯都没敢说，毕竟如果真的是跟他所想的一样的话，只怕那个所谓的规则也是将普罗米修斯算计在内的。
怎么说都是他的老师，普罗米修斯虽然偶尔腹黑了点喜欢逗弄他，但瑟普斯还是相当崇敬普罗米修斯的。
毕竟是人类的造物主。
“你真看得起人类。”达拿都斯听了瑟普斯的话，这么说道。
身为神祗，不论如何都是不会有“神祗的沉眠是为了给人类铺路”这样的想法的，相反的，他们会认为人类在未来虽然取代了他们，其实是他们现在在帮助人类的原因。
这样子才符合有因才有果的定律。
“唔。”瑟普斯含糊的应了一声，在这个问题上他并没有什么多言的权力，神祗愿意帮助人类很难得，他不可能把这个猜想说出来去捅神祗们的逆鳞，“还没到吗？”
“还有一段距离。”达拿都斯说道，“深渊可是号称最接近本源混沌的存在，你来这么一趟再出去，得到的益处大了。”
“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加想知道，黑夜女神找我是想做什么。”
“无非就是跟你通通气。”达拿都斯说着，渐渐的能够看到下面微弱的光芒。
那是红色。
瑟普斯看着下边儿愣了愣，“岩浆？”
“恩。”达拿都斯点了点头，“穿过岩浆就到塔耳塔洛斯了。”
穿过……岩浆……
瑟普斯脑袋嗡嗡响。
深渊之上。
米诺斯从忒弥斯的神殿里出来，偏头看向旁边的神殿。
那是赫拉居住的神殿。
神殿墙壁上的雕塑散发着极为微弱的光芒，这意味着赫拉正在神殿里。
米诺斯有些意外，印象中赫拉总是喜欢去深渊底下找她的母神瑞亚，很少会呆在冥土，呆在冥土的时候几乎都在爱丽舍或者忒弥斯的神殿里。
这六年来早不知道啃了多少冥府食物，早就已经跟冥土密不可分的未来判官先生，在婚姻保护神的神殿门前停留了好一阵。
最终没有再犹豫，走进了这座神殿。
作者有话要说：神殿名字：赫拉婚姻登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