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来开刀好了。
第 36 章
初夏。
阳光并不炽烈,海风还带着些微春日的微凉。
清晨,渔民们紧随着潮汐出海,伴随着海鸟的鸣叫开始新的一天。
精力旺盛的小孩儿们从家中奔出来,拎着篓子一路出了城门,光着脚丫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或者是凹凸不平的乱石滩上,在上边儿搜寻着夜晚过后大海赠与依傍她而生的人们的礼物。
虾蟹鱼鳖,孩子们拎着篓子从清晨开始,他们半玩耍式的忙碌将会持续到正午吃饭的时候为止。
通往森林的南城门在这个清晨缓缓打开,吊桥落下来,城中的勇士接过回归的狩猎队手中的猎物,照顾不幸受了伤的伤员,与在森林中呆了三天用以捕猎的勇士们相互交谈。
疲累的狩猎队员们粗略的交流过几句之后便挥了挥手,进了城之后各自回家。
克里特的生活平静而忙碌,海面上初升的阳光刺破晨雾照在这座城邦巍峨的城墙上,风从森林深处刮过来,穿过城中的街道和建筑,带出生活的热烈气息。
“瑟普斯!”一个年轻的勇士喊住了满脸疲惫的少年。
“恩?什么事?”黑发微卷的少年晃了晃脑袋,眼皮都睁不开的模样——前半夜还是他守的夜,后半夜又赶着回城邦,他现在实在是困得厉害。
“主祭司说你回来了就去找他。”年轻人说着,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羡慕。
“……”瑟普斯做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主祭司都追求你八年了。”旁边的勇士们起着哄。
“你们也知道八年了,八年前我还是个九岁的小鬼。”瑟普斯说着,知道即便他这么说了,这群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原著居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微微叹了口气之后,脚下一转往神殿的方向走去。
“那米诺斯呢?”几个跟他顺路的勇士们也跟上来,嘴不停的笑着调侃道,“他跟你年纪挺合适嘛,米诺斯也已经追求你三年了?我感觉你更加喜欢他一点,这么多年对他态度始终如一的好啊。”
“……”瑟普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
勇士们知道适可而止,嘻嘻哈哈的转移了话题。
瑟普斯收回视线,看着逐渐靠近的神庙感觉一阵蛋疼。
说到这个就觉得特别虐。
这个诡异的古神话世界一点都不觉得男人是基佬有什么违和的,甚至还觉得美少年相恋是一件美谈,拥有一个美少年情人也是相当高雅的一件事情——天知道这些事情瑟普斯在叙列伊斯的时候从来不知道。
应该说,那时候他身边的人都是相当正常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克里特什么事情都不对了。
瑟普斯站在神庙门口,踌躇了一阵,回头往正殿的方向看了看,死赖着不乐意进去。
距离找回米勒都斯已经过去了八年,瑟普斯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他在十四岁的时候正式成为了狩猎队的队员,是历代最年轻的成员,成绩斐然,声名大噪。
可惜始终没有姑娘对他伸出橄榄枝。
因为他是主祭司看上的人这个事情在整个克里特都不是秘密,也就米诺斯敢直接跟主祭司叫板了。
瑟普斯靠着神庙的大门仰头看着天空,时不时瞅一眼八年里唯一称得上是大事的,就是三年前米诺斯沉痛的告诉了他,阿提卡剩下三个部落的负隅顽抗终于失败。
曾经强盛无双的阿提卡四部落沦为了历史,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统一而强盛的城邦——或者更上一层的说,是一个国家。
这个国家的名字是,雅典。
耳熟是吗?
太耳熟了。
瑟普斯叹了口气,这个城邦的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当然,这几年里发生的各种八卦比如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都看上了米勒都斯,比如米诺斯在安抚沉浸在阿提卡已经彻底灭亡的他的同时表了白,又比如主祭司特别高调对所有人宣布追求他。
补充一下,主祭司宣布的时候,他还是个九岁的小鬼——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再补充一下,他生是叙列伊斯的人,死是叙列伊斯的鬼,在复仇之前,谁都别想用感情绊住他的脚步。
当然,米勒都斯除外。
瑟普斯呆在神殿门口等了好一阵,也没等到米诺斯赶过来把他带走,这才终于承认了这一次交锋中米诺斯输给了主祭司的事实。
现在米诺斯肯定被一些不能够轻易放手的事情绊住了,不然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瑟普斯站直了身子拍拍脸,让自己尽量精神一些。
跟主祭司那个变态打太极是个相当累人的活计。
瑟普斯重整了旗鼓,给自己鼓了鼓劲,刚迈出步子就直接撞上了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两个。
两个人都用充满敌意和戒备的目光看着他。
这些年来瑟普斯是真的没少坑他们,帮着米诺斯逮着了机会就把他们往死里坑,而他们追求米勒都斯的阻碍,瑟普斯的存在感横亘在他们对彼此的敌意之前。
“哟。”瑟普斯挑了挑眉,“你们也在神殿啊。”
“真高兴你再一次活着回来了。”拉达曼迪斯冷哼一声,这么说道。
“多谢关心,我下一次,下下一次,也会不辜负你的期待的。”瑟普斯对想要拐跑他弟弟,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放弃坑害米诺斯的这两个小鬼从来没什么好脸色,“毕竟损失了一个我,比损失了三个你还要令人遗憾。”
“可惜再令人遗憾,你也无可避免的要去最前面犯险。”拉达曼迪斯冷笑着,“不过是个卑贱的靠着米诺斯爬上来的奴隶。”
“我猜你的妈妈肯定没教过你怎么刷牙。”瑟普斯啧啧两声,往前踏出一步,腿一扫,接触到拉达曼迪斯小退的瞬间勾起脚往回一收,顺便伸手轻轻推了一把站立不稳的拉达曼迪斯,让他直接摔了个仰倒。
“你——!”
“你的身手还是那么糟糕,可怜的拉达曼迪斯。”瑟普斯蹲在拉达曼迪斯边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虽然我最近心情还算不错,但说不定下一秒就不高兴了。你该学学萨尔佩冬,至少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萨尔佩冬有些无辜的看向瑟普斯,在一边只是围观的他感觉被牵扯进去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事实上萨尔佩冬的成长远比拉达曼迪斯要可怕得多。
瑟普斯知道米勒都斯一直在教萨尔佩冬一些事情。
而拉达曼迪斯却始终只能独自一人慢慢感受把握——如果拉达曼迪斯稍微可爱一点儿的话,瑟普斯真的不介意在教米诺斯的时候带上他一个,但显然,拉达曼迪斯并不领情。
他始终记恨着米诺斯和瑟普斯带给他的耻辱。
比如八年前的那次让整个克里特都震惊了的巨大羞辱。
“有些阴沟里发生的事情不为外人所知的时候,再怎么肮脏那也是无所谓的,可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么藏了那么久暴露出来的东西必然是臭不可闻。”瑟普斯站起身来,“看来你没忘记八年前的教训。”
没忘记,可惜的是从未反省。
有些人总是对自己有那种盲目的自信,永远认为自己遭受的挫折是因为别人的错误。
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不愿意正视自己的过去,自然就不会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