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惟珎收回前言,只要玉罗刹这张嘴不改,神仙都和他做不了朋友。
“不敢和玉教主比肩,郭萍终成一代武学宗师,流芳百世,和玉教主本就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不需比较。”云惟珎可是非常护短的。
“终成?好像说的他已经是了一样。”玉罗刹才不是嫉妒郭萍年纪是他的一半,功力已经和他相当了呢!
“嗯,不会让玉教主失望的,肯定让你能有见到的一天。”
打嘴仗谁不会,云惟珎也不会输就是了。
云惟珎和玉罗刹照例互损了几句才分开,云惟珎觉得花园里的太阳有些大,晒暖和了就赶紧往回走,郭萍时时刻刻注意着云惟珎的动静,看他走进屋,连忙给他加披风。
“好了,都进屋了,还加什么衣服。”云惟珎不耐烦道,真是啰嗦麻烦,自从那天后,郭萍真是越来越爱管着他了。
“就是因为进屋了才冷,冬日里温差大,这屋子也空旷,怕火盆熏笼不管用呢。”郭萍还是微笑着给云惟珎加了个披肩。看云惟珎实在不愿意,把手里的大毛披风挂在了衣架上。
云惟珎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郭萍乐呵呵的跟上,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他就接着干就是了。
云惟珎走在前面,嘴角不经意就弯了起来,他颇为享受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郭萍眼角撇到他的笑容,自己脸上也露出傻笑来。
云惟珎看到郭萍跟了上来,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努力严肃正经道:“你最近都没事儿干吗?总在我这边晃荡什么,剑一堂的事务谁在打理?”
这就是心上人是上司的悲哀了,他随时能把暧昧谈心变成公文奏对。
“毅然和杉然在负责呢,你不是说他们打头的四人,最多过了今年就要放出去独自闯荡嘛,我先让他们历练历练,也结交些人脉,以后不至于手忙脚乱。”郭萍道。
“毅然和尔然还管着府里的防卫事务,哪儿来的空闲。”云惟珎翻白眼,他们几个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什么人脉没有结交到,什么本事非要现在学,郭萍就是找个借口把人从自己身边调开,自己凑过来呗。
“哎呀,府里的防卫我接手了。这不是玉教主在嘛,他们都不是玉教主的对手,只有我来了。”郭萍完全忘记了他嫌弃玉罗刹赖在府里的样子,但是绝对不忘随时“暗示”自己武力超群,简直像开屏的孔雀。
云惟珎摇头失笑,逗他道:“啊,玉教主刚刚和我告辞来着,他好歹是一教之主也不好在外面停留太久,这不是快过年了嘛~你还是把防卫事务交给毅然他们吧,别累着了。”
“啊,他要走了啊!”郭萍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走到时候要走,玉罗刹是来克他的吗?他走了自己怎么用防备他的理由继续留在府里啊!郭萍内心几乎在呐喊了。
“怎么,你还舍不得?也是,你们都是武学宗师,在一起交流探讨也好,不如你也替我去西方魔教做客,当是友好往来了?”云惟珎假兮兮道。
“不用,不用……我和玉教主不熟,不熟……”郭萍还在摆手解释,就见云惟珎笑了出来,嘴角和眼角都是弯弯的,眼睛里的笑意浓得都快溢出来了。
郭萍直接看呆了,云惟珎平日里就算是微笑也是云淡风轻的,温润如玉的,什么时候有过如此的情绪外放。郭萍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见过云惟珎默默流泪的场面,那是他以为那已经足够震动自己的,让自己心疼不已了。现在想来,流泪时的心疼如何能与此时看到他笑容的欣慰来的美好,郭萍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咧开了嘴角。
云惟珎脚步轻快的走进房里,在书案前坐定,开始处理公务。郭萍跟进来给他磨墨,一会儿张罗着给他换热茶,一会儿想着给他上点心,云惟珎让他闹得静不下心来,放下毛笔道:“说你闲你还真是闲着吗?”
郭萍笑了笑,知道刚刚说什么玉罗刹、接手防卫都是开玩笑的,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这不是贴身护卫嘛。”
“都是小厮干的活儿,你就别抢他的活计了。”云惟珎翻白眼道,“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儿干,就把这事儿给处理了。”
云惟珎从他最左边的奏折堆里翻出一本折子递给郭萍。云惟珎的书案上,摆着大量的折子,从吏户礼兵刑工,到鸿胪寺大理寺都察院盐政军镇事务,再到宗室事务,再到剑一堂事务,整个国家就没有云惟珎不关心的,甚至皇帝不知道的他也要了解一二,沟通百官,辅佐圣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郭萍结果折子一看,是剑一堂呈上来的报告,振远镖局八十万两黄金被劫,戒备森严、机关重重的平南王府失窃,王府总管江重威被劫匪刺瞎双眼,据说是一个蒙面红衣的绣花大盗所为。这件事虽然没有发生在天子脚下的京城,但是事涉藩王府邸,也就是和皇室扯上了关系,又是江湖人所为,剑一堂还是十分重视的,几乎立刻就跟进。
“又出幺蛾子了。”郭萍把看过的折子叠好放回云惟珎处理过的那一堆折子里,郭萍和云惟珎经常一起工作,对云惟珎的习惯了如指掌,从来没有让云惟珎再返工或做无用功的时候,分了折子不过是小事。
“嗯,上次见着宫九旁敲侧击了一下,他也识趣没让太平王府再牵扯江湖事务进来,冬季正是游牧人南下侵扰的时节,太平王手上还有十万重兵,这个是不不出乱子最好。”云惟珎想着,朝廷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时时刻刻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能过下去。
“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剑一堂几乎都有备案,这个红衣绣花大盗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郭萍不解,开玩笑道:“我现在对红衣的第一反应就是玉教主。”
“可惜他不会干这样的事儿,不然就直接破案了。”云惟珎也跟着打趣道。
“我若去查探此事,恐怕要离开京城了。”郭萍有些不确定道。
“也好,这件事都拖了小半年了,要不是平南王府送上奏折,陛下也没有放在心上。陛下已经令六扇门在明年开春之前务必拿到人犯,如今也不是那么着急。”云惟珎道,“你去查查也好,平南王府一直不老实,你也趁机摸摸他们的底细。”
“非要去吗?”郭萍问道,他知道自己问的不只是绣花大盗这件事。
“去吧。如果你想清楚了,我一直在府里。”云惟珎道。
云惟珎没有提示郭萍绣花大盗有可能是六扇门的总捕头金九龄,也没有告诉他陆小凤可能会参与进来的消息,不是不关心他,而是希望他能借这件事情,远离京城一段时间,离开他,迫使他跳出自己的生活圈,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待自己的感情。也许距离才是看清感情的法宝,云惟珎不愿意他此时头脑发热的陷进去,日后后悔。
“好。”郭萍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云惟珎的用意,道:“我去也好,只是你也说了陛下并不着急,那我还是等过完年再出发吧,玉教主一直住在府上,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我也实在不放心。”
郭萍还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也许到时候云惟珎就改主意了呢?
云惟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随你。”
“好了,你要是真没事儿就回去打坐练功吧,我这里真的不用你帮忙。”云惟珎看郭萍还是赖在书房里,直接把他赶走了。
等郭萍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云惟珎才放下笔苦笑着揉着自己的眉心,他也心不稳了。以前别说一个郭萍,就是十八卫都在近身护卫,他也不会觉得这般烦躁,果然还是被那天晚上的温情影响了。云惟珎现在是真有些许后悔,不该给郭萍希望的,自己一时感情决堤,倒是连累了他。
转念一想,大家都是成年人,完全可以为自己的感情负责,又哪里来的连累之说。
许多念头纷繁交杂,不停在脑子的翻滚,到了晚膳的时候,云惟珎看自己今天的工作效率,连往日的一半都没有达到,叹息一下,果然情爱误事。
冬日日短,云惟珎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并不爱在晚上看书。晚上,他穿了厚厚的披风,在屋子里走动,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发现还是活动不开,就推开门,往院子里走去。
刚刚开门,一股冷冽的寒风就刮得他打了个寒颤,云惟珎在门口适应了一下,才慢慢踱步到院子里。今晚郭萍在剑一堂有例行的演武堂讲课、比试,并不在府里,云惟珎也难得任性一下,往日郭萍是不许他冬日夜里到处乱跑的,就怕他生病。
王府的院子里到处都是高高耸立的路灯,里面燃着上好的灯油,就是这个,让云惟珎被参了好几次的奢侈。在云惟珎看来,这是基本的照明,是生活的必要条件,在他人看来就是奢侈浪费了,除了皇宫,哪家府邸有这样奢侈的行为。云惟珎无奈,自从被参了之后,他就减少了路灯的数量,不求景观,只求实用了。
因此,一虽然有些模糊,但云惟珎是不需要自己打灯笼的,云惟珎抄着手信步走到了花园里,没想到遇见了玉罗刹。
“玉教主。”云惟珎打招呼道,玉罗刹的大红衣袍在夜里太明显了,想装没看到都不可能。
“你倒是好兴致,郭萍没拦着你吗?”玉罗刹在王府里待了一个多月,对他和郭萍的相处也有些印象。
“他不在。”云惟珎不在意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玉罗刹,他相信玉罗刹不会在这个时候暴起发难。
玉罗刹对这个果然没有什么兴趣,转移话题道:“冬月了,本座也要回万梅山庄给阿雪庆祝生辰了。”
“玉教主一路好走,年底朝廷事务繁忙,我就不送了。”云惟珎巴不得玉罗刹赶紧滚。
“嗯,要不你一起去万梅山庄?”玉罗刹突然发出邀请,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话音刚落,自己也愣住了。
云惟珎看他这幅样子,刚刚出口就后悔的感觉心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玉教主是多宽的心。”
云惟珎简直不想和他多说,随意点了点头,就往其他方向走开。
玉罗刹愣了一下,立马追上来道:“你不愿意。”玉罗刹本来也不是真心邀请他去万梅山庄的,随口带一句而已,在他看来,万梅山庄是自己隐藏珍宝的心灵净土,只有他嫌弃别人的,哪儿有别人嫌弃他的。虽然刚出口他就觉得不妥,但是现在看云惟珎不愿意,他又纳不下脸来。
云惟珎被拦着,心里鬼火冒,道:“玉罗刹,你是健忘还是失忆,我可没忘我十年过的都是西门吹雪的生日,你现在跑来邀请我,是想借这个羞辱我吗?”
“不……”玉罗刹当然没有这个意思,生日什么的,哪儿有那么重要,他这个一教之主也是逢五逢十才庆祝一下,而且日子也不一定准,经常和临近的节日、庆典一起庆祝了。当初在教中,他是为了捧杀才搞出一个生日宴会来的。
现在这种情况,玉罗刹也不好意思说。
云惟珎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开了。
玉罗刹留在后面摸鼻子道:“我以前待他有那么差吗?”
“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人的身影也从暗沉的夜色中慢慢露了出来,只见他一身暗绿色衣裳,在这夜里接近墨色。
“绿衣,你当初又不在教中,别说话。”玉罗刹对他手下的彩衣六人十分信任,并不在乎绿衣的拆台。
“属下虽不在教中但消息未断。”绿衣是西方魔教在京城的负责人,他负责的是京城周边辐射四方的事务,而且还总管着刺探消息、暗桩卧底之类的机密,对玉天宝的消息也十分关注。虽然他常年不在教中,单玉罗刹对他的信任并没有因此减退,绿衣自己对西方魔教形势的了解,也不输常年呆在教中的人。绿衣常年潜伏,做的就是看人脸色的活计,因此对人的情绪就格外敏感,他道:“要是教主站在云大人的立场上,只怕早就暴起杀人了。”
“本座在教中待他不差啊,好吃好穿的,他当年发家的银子还是拿的我的呢!”玉罗刹理直气壮道。
“当年云教主待您也不差。”
“那个老匹夫想着本座做他的鼎炉!”玉罗刹气道。
“您想让云大人做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