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继续激怒对方道:“你怕了?”
叶孤城道:“我一心问剑,从没惧怕过谁。”
朱见深嗤笑道:“可是你却没再佩剑了,一个剑客连剑都没有,若不是怕了,为何舍弃了你的道?”
叶孤城冷冷道:“我的道,一直在我心中。没再佩剑,是因为打败我的人,说会为我寻一把更好的剑。”
“……”朱见深完全忘记这茬了,面对苦主有种莫名心虚。
他咳嗽一声道:“对方若一直不为你寻到一把好剑呢?”
叶孤城坦诚道:“我会等他。”
朱见深:“……”
这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叶孤城没注意对方的异样,陷入了与那人对战的回忆中去。他凝重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人说若想与他再战,可到紫禁城找他。像他这样的高手,世上只怕再难遇到对手,却甘愿隐姓埋名,待在紫禁城为当今天子所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朱见深道:“为名为利!”
叶孤城摇摇头道:“你不懂。那人说过,我手中虽有剑,却只是凡铁。天子手中无剑,却心怀天下,天子练得是天子之剑。借那人之口,转述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当今天子心胸豁达,给了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能收服那样的高手,不是没有道理。我不如他,你也不如他。”
朱见深:“……”
想不到叶孤城对他如此推崇。
叶孤城并不知道,现在的南王世子,便是他夸奖的人。告诫道:“总而言之,若你们有一天对上。他要对你不利,我必定护着你。但你要对天子不利,我不会帮你,还会阻止你。”
“叶孤城!”朱见深愤怒道,“我与他之间,你选择他多过我,这就是你的决定?你如何对得起南王,如何对得起我?”
叶孤城冷笑道:“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我是在救你!南王昔日有恩于我,不敢相忘。当今天子对我也有不杀之恩,我亦不敢相忘。这便是叶某的决定。”
“好!”朱见深佯装愠怒,促狭地一挑眉,心中愉悦道,“叶孤城,你好得很!”
第120章 皇后命格
两人说完顿时陷入僵持,连周围的空气都隐隐凝结。这个结果对他们的关系来说最好不过。朱见深在南王府时,就鲜少与对方相处,这下话不投机半句多,更加不怕露马脚了。
朱见深道:“我明早就走。”
看似负气离开,实则是早就决定好的。
叶孤城用一双深邃的眸子,凝视他久久开口道:“除了那件事莫要再提,世子有任何难处都可来找我。”
叶孤城平日冷面冷语,这话出口少有的温情。虽不擅表露,却每个字都透出了真心实意,看得出他还顾念这场旧情。
朱见深不是真的南王世子,当然不会领情,就算是原来的南王世子,个性似乎也骄纵高傲,定然受不了这种落差感。
他冷笑道:“不必了。叶城主还是忙着与西门吹雪论剑吧!”
朱见深目光落在对方空荡荡的腰间,暗记下自己还欠对方一柄好剑。身为修真者,他自是不会食言而肥,不过这赠剑时机不对,他好不容易塑造的身份,就有可能存疑了。
现在万不能相赠,时机太巧不是明摆告诉对方,他南王世子跟皇宫中的高人有联系吗?等风头过了,朱见深自会为对方炼就一把好剑。做为当今天子来讲,他很欣赏对方的才华和识趣。
待朱见深试探完毕,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一个少年白衣剑客蹑手蹑脚从旁边的花丛里钻了出来,衣袍上还染了些许花瓣。
他随意掸了掸,脸上一点都没偷听人说话不够光明磊落的自觉。不待见道:“哥,那南王世子来找你,又按了什么心?”
听口气似乎他只是刚刚到来,亦或是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
叶孤城淡淡道:“无事,叙旧。”
叶孤鸿当然不信,他看得明明白白。就算叶孤城不说,他也能从两人对话时的表情,看出他们不欢而散。那南王世子来找表哥,除了商量谋反、报仇之类要事,还能有什么好事?他虽看到两人闹得不愉快,最终分道扬镳了,但难保自家表哥不会再次被对方说动,传授剑法的师徒情谊摆着那儿呢。
叶孤鸿不放心道:“哥,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世子爷看上去气势滔滔,还不是被当今世上轻描淡写灭了全家?有心算无心,结果棋输一筹,当今圣上明显是个狠角色,不如表现出的中庸。南王当初对表哥你以礼相待,何尝没有拉拢的心思?就算顾忌往日的什么情分,也得看值不值得投入。”
叶孤城不悦道:“聒噪,明日卯时练剑,再加挥五百次,限半柱香完成。”
“啊!”叶孤鸿吃了一惊,哀嚎起来,“哥,我错啦,我下回再也不多嘴了!”
叶孤城冷峻的面容,微显柔和道:“吃得苦中苦,方能练就剑法。我每日晨昏从无间断苦练剑法,一刻都不曾松懈。你若想要超过西门吹雪,更要加倍努力才是。”
提到西门吹雪,叶孤鸿浑身都是干劲,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不用叶孤城督促,他已经自发增加了作业量,手掌发痒,捧着自己的剑,迫不及待往练武场去了。
叶孤城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摇摇头。若非他们关系好,即便是沾亲带故,叶孤鸿哪里敢在他面前放肆?
话糙理不糙,对方虽然说话肆无忌惮,却都是大实话,就是因为如此,叶孤城才喟叹一声。
他喃喃低语道:“连你都尚且知道的道理,我岂会不知?之前南王胜券在握,我便为他试上一试。现在世子他还想要谋反,我怎么会由着他胡闹?如今能护他周全,已是顾念往日情分,若还想要更进一步……”
他顿了顿,冷冷道:“不自量力,由他去吧。”
这一句话虽不是用轻蔑语气说出,却冷冷淡淡,本身用词就毫不客气。
另一个房间中,朱见深收回神识,举杯与陆小凤对饮,微笑道:“这万梅山庄的酒,果然是让人回味绵长。”
“干杯!”陆小凤也跟着一起乐,不知道对方在为另一件事高兴。刚刚在庄子里,陆小凤又搜刮到了一坛梅花酒,这会儿正开心呢。
靠自己辛苦得来的酒,喝起来就是比主人家招待的香。陆小凤为对方斟满酒,就听见朱见深道:“我准备明早离开。”
陆小凤举杯的动作一滞,停顿了片刻,将杯中酒水送入口中道:“这么急?那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他不意外友人的离开,如果不是花满楼的事,在前几个城镇,他们就彼此分别了。
朱见深同样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微笑道:“陆小凤你这副魂不守舍的表情,是舍不得我离开?无需依依不舍,我们总还是要见面的。不过你若想要今夜与我促膝长谈,我随时扫榻奉陪。”
陆小凤嫌弃道:“万梅山庄的客房很充裕,我陆小凤才不要跟男人挤一张床过夜!”
朱见深故意取笑道:“睡都睡过了,现在后悔早就晚了。”
陆小凤摇头晃脑,举杯又饮了一口,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挤兑,若他脸皮薄,早就被他交得一群狐朋狗友挤兑死了。
“不就是在客栈里同住一间上房吗?”陆小凤挥挥手道,“你可别故意污了我的名声。不过呀就算你污了,我也不怕,我陆小凤最多的就是女人缘。”
“呵呵——”朱见深想起了上官飞燕、薛冰、欧阳情一串红鞋子组织的美女,为对方点了一排蜡烛。若不是自己将陆小凤从银钩赌坊拉出来,对方还会跟新认识的几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被反复利用来利用去。
幸好对方有名侦探光环,走到哪儿死到哪儿,最终坏人都死光了。朱见深从不担心陆小凤有生命危险,就是对方面对女人时的节操和底线,实在令人堪忧。
“干杯!”陆小凤给朱见深斟酒,笑嘻嘻的面对讥笑。
酒过三巡,他想起了一件心中在意的事,醉醺醺问道:“朱鸿,你信中笔墨不多,七童怎么去了无争山庄做客?你去接他可曾受过阻拦?”
朱见深淡淡道:“不曾。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你总该知道吧?”
陆小凤点点头,反应略有些迟钝,头脑却还很清醒。他说道:“虽没有见过他,却听过传闻,据说是个文武双全,才高八斗的武林贵公子,兼之性格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惜幼年得了眼疾,不能视物,经历听起来与七童有些相似。”
朱见深道:“你既然听过对方的名声就好。这位原公子琴艺佳,我去的时候,他正在为七童抚琴,想必也是慕名,知道七童喜欢花花草草,就将七童请去赏兰了。”
陆小凤迟疑道:“当真只是这样?”
朱见深笑道:“你以为无争山庄是龙潭虎穴吗?”
无争山庄的名声,在江湖上经营的太好,明知道不该怀疑,陆小凤的直觉还是告诉他哪里不对劲。他已经喝了不少酒,脑子却转的比谁都快。
陆小凤啧了一声道:“你们什么都没遇上,一路平安回来了,那卖花女童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误导我们七童有危险?她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总不会认识七童吧?背后必然有人指使她,只是我想不出这么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