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晟说不清心底的感觉,一直都知道玉罗刹不属于中原,知道他定然是要回去的,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选择不告而别。
太符合魔教教主的作风,却是让乔晟蓦地不适应起来。
好像从一开始,玉罗刹在乔晟面前,便从来不曾像是魔教教主一般。
乔晟闭了闭眼,扬声将尧歌唤了进来。
尧歌是个姑娘,心思极细,进来第一眼就看到那盘仿若没动过的凤凰酥,心底没来由地一沉:“剑尊。”
“魔教怎么了?”乔晟问道。
他神色冷峻疏淡,语声亦是如此。
尧歌怔了怔,不知道该不该说,历来都听闻剑尊不喜外事,怎么这一次如此积极?
乔晟见她不言语,神情更添了几分淡漠:“你说,本尊却也大抵猜得到几分。”
尧歌微微一怔,就听乔晟已是说了下去:“玉教主将西门吹雪托付在这里,自己孤身一人回去连你都没带,很可能是魔教内乱了。”
他凌厉的目光让尧歌避无可避,只能迎上:“抱歉,剑尊。”
玉罗刹的确曾经说过要待乔晟如同待教主,却是从来不曾说过可以将魔教的一切和盘托出。
乔晟蹙起眉头来,他负手在窗边站立良久,忽然凉凉道:“你们教主肯将吹雪托付与你,定然是信你的。”
尧歌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她只觉眼前的剑尊,好像和在教主面前的剑尊不大一样。
乔晟却已经说了下去,他的眼底微微含笑,让尧歌不寒而栗:“玉教主中毒了,你最好告诉我实情。”
……中毒了?
尧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玉罗刹近些时日除却在此处,在别处一般都是在杀人。
魔教出手,从来不留任何后路。
所以若是说教主中毒了,便只有在此处……
尧歌眼底掠过一丝凌厉,一闪身便攻了上来,语气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是你!”
“没错,”乔晟说不清心底什么感觉,却是坦然颔首:“就是我。”
尧歌只觉喉咙里面有隐隐血腥味:“教主如此待你,你竟然……!”
她的招式凌厉却杂乱无章,显然是心乱了。
乔晟表情平静,心底却是大骇。
这一幕太过熟悉,熟悉地几乎刻入骨髓,他向旁边闪身,毫不犹豫地用手接住了尧歌的臂力:“怎么回事?”
尧歌心底苦楚,手上招式竟是愈发不管不顾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曾经留下的烂摊子,教主现下也不需要回西域!”
乔晟不得不将手中的苍云剑迎上,剑鞘与尧歌的软鞭缠得死紧。
他微微使力将尧歌的软鞭绕过来,神色愈发冷毅:“说原因。”
尧歌却已经晕过去了。
乔晟有些无奈,不就是说了两句么,现在的人怎么这么脆弱。
他伸手去碰尧歌的脖颈,这才隐隐觉出不对劲来。
如果是平常动用功力,自然是不会昏眩的,现在尧歌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中毒了?”乔晟蹙紧眉头,不知道玉罗刹回西域,与这边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令严匆匆赶来道:“剑尊。”看到乔晟拉紧的女子又是一怔:“她还在?”
乔晟问道:“怎么回事?”
“剑尊,”令严蹙眉道:“顾公子回来了。”
顾惜朝在这里的时候,乔晟未免事端,只令人都称呼为顾公子。
只是顾惜朝的话,不是之前就和戚少商一起走了么?怎么会回到这里?
乔晟心底不解,却还是颔首道:“请进来。”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令严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道:“似是戚大侠。”
如果接上了云隐山,无外乎就等于剑尊掺和进去了。
乔晟隐隐明白了顾惜朝的意思,这人……
怎么直到现在都还在算计。
顿了顿,他颔首道:“接上来吧。”
有这么个朋友,好像也有点习惯了。
虽然不知道顾惜朝有没有真拿自己当朋友,只是如若重伤之人当真是戚少商,自己还真没办法坐视不理。
令严领命而下,不多时就引着顾惜朝与戚少商到了会客厅。
偌大的会客厅空空荡荡,令严心思一动,没来由地想起了不久以前,那人似乎还在此处言笑晏晏,温温和和地要带自己走。
他的手忍不住缩进袖子里,那人给的药瓶还在,早就被体温暖热了,自己却一口都没碰过。
不知道是不舍得,还是不肯相信。
乔晟并不在此,仿佛是表明着什么态度。
顾惜朝神色淡然,似乎没有任何愧疚感,令严看着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只能将一些急用的草药拿过来示意随意。
顾惜朝也不是一两天在这里,对此处早就是熟门熟路,令严想了想,另派了人在门口守着,自己则是去看弟子练功了。
剑尊收了那么多徒弟,大多数却还是要靠悟性的。
这是剑尊自己说的,非常地冠冕堂皇!
事实上就是要靠大弟子天天带着,令严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作为大师兄,你要多负些责任。”彼时的剑尊一脸严肃谆谆教诲。
那时候的令严还小,似懂非懂地点头,从来没考虑过一件事……
那师父的责任是什么?
等后来长大了,好像也就没有那么计较了。
师父的教导之恩,自己一辈子也是偿不清的,令严在心底笑了笑,向练武场走去。
这一边,顾惜朝冷着脸给戚少商换了纱布。
戚少商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伤口处小心翼翼地动弹,却根本没力气睁开眼,只能小声问道:“顾惜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虚弱,他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点堪称温柔的味道。
“闭嘴。”顾惜朝手上动作加重了一些,换来了戚少商的吸气声。
他微微一顿,再碰上去的时候已经轻柔了不少,戚少商没来由地有些想笑,又默默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