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回把瓜开切开,拿了个调羹,挖了几块瓜,用银碗装着给双宜,“就吃这么些,够了哈。”
双宜眉头这才舒展开,吃了一口瓜,方感觉嘴里有味道了。这么几块瓜吃下去,双宜擦了擦嘴巴,将银碗递给云雁回,只是手伸到一半,便觉一阵痛,手一抖银碗便摔地上了。
她捂着肚子道:“痛,痛……”
云雁回慌了,“这是要生了?”
宇文夫人一看,很有经验地将云雁回推到外面去,一关门,给双宜检查起来。
一干人等到外面,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宇文夫人走出来,冷静地道:“可以抬到产房去了,要生了。”
云雁回他们事先准备了一个产房,里面都干干净净,一应物品也准备齐全。这会儿,赶紧将双宜抬到了产房之中,又通知了然过来。
产房之中有道屏风,宇文夫人和郑苹在屏风内照看双宜,了然和小宝便端坐在屏风外,通过宇文夫人和郑苹的实时汇报,来判断情况。
云雁回他们这些人,则蹲在外屋。
沈括紧张得手都在发抖,一杯热茶也端不稳,茶水淌出来直烫手,他还没反应。
云雁回看不下去了,把他的茶端开,“听说妇人生产要好几个时辰,你省着点力气抖。”
沈括:“……”
被云雁回这么一说,沈括还真冷静下来了,他摸摸脸苦笑道:“怎么吃了个瓜,就要生了。”
“这不正好吗?到时候孩子生出来,就给他/她起名叫西瓜。”云雁回说道。
沈括拧着眉毛:“沈西瓜,那能听吗?”
郑凌跟着出馊主意:“沈瓜瓜也行,不是有个成语叫瓜瓜(呱)坠地吗?”
沈括瞪了他们两眼,觉得这两个人太破坏气氛了。
其实云雁回内心也很紧张,都靠自我调节。这会儿双宜才刚刚发动,还不知道要生到几时。看看天色,云雁回在心里琢磨起了了然的话——这能憋到初八吗?
别说,还真憋到了。
双宜虽是练武之人,然而生产之痛,犹如体裂,饶是她也痛呼了几声,后来咬着毛巾跟自己使劲。大约过了三个时辰,已过午夜,外面众人方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声。
宇文夫人快步走出来,打开门说道:“恭喜,母子平安。”
沈括险些瘫在交椅上,同云雁回、郑凌互相支撑着方站起来。
这时候有些封建迷信,是男子不便入产房,云雁回也不知道沈括是不信这个,还是根本没想,俩人挤着就往里面走了,宇文夫人拦都没拦住。
那婴儿被郑苹包了起来,抱在怀中,只露出小小一张脸,跟猫儿似的,眼睛也未睁开,头上有些稀疏的胎毛。
双宜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叹道:“终于生出来了……”
郑苹坐在床边上,把孩子给双宜抱,怜惜地拨了拨她汗湿的额发。
双宜笑了一下,看了看沈括:“我先前听到你们在外面说话,要管这孩子叫瓜瓜?”
沈括哭笑不得,“你生孩子还不专心呢?”
孩子出生前,父母都想过千万遍该起什么名字,他们俩也是拟了很多名字的。
可是事到如今,双宜思及生产前发生的事,觉得应该给孩子起个有来历的名字——就是吃了瓜才出生的啊,朴实,贴合场景。
沈括急了,要真起个沈西瓜之类的名字,日后他们要怎么给孩子交代?
这夫妇俩生完孩子也不温存一下,现场就争议起了孩子的名字。
也亏了双宜体力好,了然指挥生产都累了,她还有精神分辨这些。
云雁回看得是目瞪口呆,他之前那么说可是玩笑话,为了放松大家心情的啊,怎么双宜还真惦记上了?
最后双宜拍板,要叫孩子沈凉,西瓜别名就是凉瓜嘛,没有直接以瓜为名,但还是包含了这个意思在里面,又不会像沈西瓜那样叫人发笑。
沈括想了很多有文化的名字,现在被双宜打败了,他垂死挣扎道:“这个名字,也就比沈西瓜好那么一点点……”
“想开点吧,”云雁回就没见沈括赢过双宜,他拍了拍沈括的肩膀,“你往好处想啊,瓜瓞绵绵,这个寓意还是很好的。”
郑凌捧着脸道:“凉字倒是能看出来,与我同辈,哈哈——那小名到底还叫不叫瓜瓜了?”
沈括甚是悲愤:“不叫!不叫!”
……
第二天。
赵允初:“瓜瓜醒了吗?我能远远看一眼吗?”
宇文昫:“恭喜沈兄,看来瓜瓜要和我们家柔奴做亲了,媒妇不是都说么,女大三,抱金砖啊。”
云雁回:“嗨,我觉得这都是注定的,我决定分一半西瓜地所有权给我的宝贝外甥瓜瓜。”
了然:“瓜瓜的八字,是相当好的……”
沈括:“………………”
第263章 洗三朝
沈家喜获麟儿, 三日后, 正是婴孩洗三之期, 不少亲友携礼来贺。
洗三、满月、抓周等等,都是在小孩某个年龄时的仪程,因为旧时小孩夭折率高, 所以总免不了在这样的庆祝中多加一些迷信祝福。
上到皇家,下到普通百姓,都是要洗儿的。
到了这一日,亲友云集,主家会用草药煎香汤给孩子沐浴, 宾客们则要往盆里放钱财, 这个叫添盆。还有种种繁琐礼节, 皆是寓意美好,包括怎么洗孩子, 都已经有了完整的手续。
这个习俗是在唐朝成熟的, 唐朝一度盛行佛法, 这沐浴香汤, 不正合了佛教仪轨,与现在浴佛日给佛祖沐浴香汤的做法是一样的。实际上,也真有些人家若恰逢佳期,索性就在寺庙里求浴佛水来洗儿。
沈括他们家,也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读书人一多,还得多一个程序,那就是大家一起来写洗儿诗。
说白了,也就是普通人用白话祝福婴儿,他们则写成诗……其中自然也是充斥着种种美好的祝愿,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苏胖子后来给儿子洗三时,就写过一首与众不同的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瓜瓜洗三会之时,前来道贺的友人们也多有写诗祝福的。
云雁回作为一个非典型文盲,自然不会凑过去写诗,他就专注砸礼物就好了。
洗三来的通常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亲朋,饶是如此,这日来的人也够多了,好在双宜他们还未回自己家,而是准备在大相国寺这边的家里坐月子。
生产对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所以云雁回希望双宜这个月子不要局限一个月,最好调养到身体最好。他雇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妇人,帮着一起照顾瓜瓜,以便让双宜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宾客这一边呢,大家为了更好地写洗儿诗,都在问关于小孩的讯息。
沈括有点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表示,反正就是半夜生的。
再问为何孩子起名沈凉呢,沈括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虽说现在姓名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改也没法改了,但是还有那么一点审美坚持的沈括,内心还是有些挣扎的。
大家一看,这显然是里头有故事啊。得,还是别问他了,问小舅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