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既然这样,下午我就把他送回书院吧。”云雁回托腮说道。
郑苹本想自己去送,但还是考虑到了身份,道:“好,雁哥儿,你把小凌送到书院。”
郑凌“啊”了一声,撒娇道:“姨,我的头上还有伤呢。”
“一点点小伤,不妨碍听课的。”郑苹轻描淡写地说。
郑凌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郑苹又安慰道:“你不要老是逃学出来玩儿,我可以叫雁哥儿去书院里给你送酥油泡螺儿,你告诉我你还想吃什么口味的。”
于是郑凌又开朗起来了,一把抱住了云雁回,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云雁回真是看不下去了,这郑凌,还真把他当小弟了,“坐好行吗,你没骨头吗?”
郑苹去给郑凌打包一些酥油泡螺儿带回书院吃,她在厨房的时候,郑凌就满脸幸福地看着云雁回,整个人的画风都和在街上不一样了,柔情似水,“雁哥儿,我要把你当亲弟弟一样,你千万不要觉得不自在,我是真的喜欢你全家。”
云雁回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不过,纵是云雁回也没想到,郑凌这句话给自己立了一个巨大的flag。
第30章 这就尴尬了
说是送郑凌回去, 其实主要防止他逃跑,都看出来了,这位绝对不是个好学生。
云雁回把他送到了书院门口,要眼看他进去。郑凌则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你娘给我做了东西, 你便来找我, 我会和看门的打声招呼。”
“快进去吧你!”云雁回推了他一下, “小心脑子,不要再被揍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郑凌说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谴人来大相国寺找我。”
郑凌眼巴巴地看着他。
云雁回:“咳, 套个麻袋还是行的。”
郑凌一瞬间想到了套麻袋的受害者周惠林,随即就是被牵连的自己,于是表情非常怪异,混合了各种情绪。
两人分开之后, 郑凌进了书院, 立刻就被他的书童找到了, 书童哭得满脸是泪。
“怎么了,你哭什么?”
书童哽咽着说:“今晨阿郎忽然来书院,寻不见您,夫子就找来了您的同学,然后,然后就知道您是斗殴输了……”
郑凌哪想到这么巧,郁闷地说:“我爹现还在书院吗?”
“在呢,还打发了人去开封府,叫他们帮忙找您。”书童哭道,“小的都被打过一顿了……”
“别哭了,烦死了。”郑凌风风火火地往书院里面跑。
……
郑凌爹一巴掌拍在郑凌屁股上,只恨不解气,要不是估计他头上有伤,便一巴掌扇在脑袋上了,“你这小混蛋!”
“爹,爹您先不要打我!”郑凌嗷嗷喊了一声,“您难道不想知道我昨晚待在哪里吗?”
郑凌爹楞了一下,吼道:“不想!!”
郑凌没想到他爹不按套路来,连忙大喊道:“我在大相国寺!”
郑凌爹充耳未闻,把他按在腿上。在大相国寺有什么奇怪的?那里可是汴梁市中心地带。
郑凌又喊:“是个长得同我很像的弟弟把我救回去的,他娘也同我像得很哩!”
郑凌爹一听,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扬掌揍他,“你继续说。”
郑凌眼泪就冒了出来,“我头都破了,您还揍我……爹,你说那是不是我姑姑?她为什么会在那等地方住着?我都看到她的缂丝了,分明就是咱家女眷的手法!”而且非本家根本不可能会,因为那是他太奶奶从娘家继承的手艺。
郑凌爹手上停了,皱着眉道:“闭嘴!”
“我就不闭嘴,你说,姑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从没听过她的存在?她可伤心了!”郑凌嗷嗷叫着,本来因为郑苹躲避的态度,他也不能肯定,但是之前本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一说,居然诈出来了,索性干脆继续诈。
“你就胡说八道吧,”郑凌爹冷冷说道,“你哪来的在外面的姑姑,那根本就不是你姑姑!”
……
云雁回送完人回去之后,就铺开了纸开始写本子,写写改改到了晚上,一个雏形也就是出来了。次日又刻画了一下语句,便送去俗讲僧那里排练了。
惠冲看到竟然有新本子,都很惊奇,“不是说要缓缓才有新故事吗?”
“别提了,出事儿了。”云雁回捧着脸道,“日前张山人搭桥,我方知道,咱师父不得了啦,有两个行首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惠冲:“……”
云雁回:“都是因为你们平日说的故事,小姐们以为是真事,偏不信是故事,入了迷了。”
惠冲嫉妒地说:“怎么这等好事就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呢?”
云雁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惠冲怕他告状,连忙一本正经地说:“说笑罢了,我一心向佛……”
惠冲有时候都觉得,难怪师父喜欢雁哥儿,这整个大相国寺,论起做和尚最合格的,雁哥儿绝对能名列前茅吧,只不过是没剃度罢了。有时候和雁哥儿讨论起故事里要用的佛偈、佛理来,惠冲都觉得惭愧,学了那么多年,还不如一个黄毛小儿。若是雁哥儿来做和尚,还有他念经的地方吗?
云雁回:“这个故事要请各位师兄排练了,过几日推出来。”
“这是自然,否则,此事说来香艳,传出去却有碍师父的名声啊。”惠冲也懂的云雁回这么赶的深意,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百姓们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否则也不会各种辟谣了还有人觉得了然真是个每天闲着没事连拉屎也要打机锋的人了。
云雁回这个新本子,其实也是从这方面着手,索性描写了高雅的小姐和心目中的偶像在一起后,种种幻灭的故事,比如小姐每每从自己的角度理解心上人的做法,结果最后的结果全然不同,而且发现了心上人也只是个俗人,有七情六欲,要吃喝拉撒。
表面上是搞笑的,更深处则是希望听到故事后的人能够清醒,至于别人怎么往一切皆为虚幻上理解就不管了,云雁回自己其实是不相信一切能和虚幻划等号的。
并不是什么很长的故事,到了和周人爱约好的那天,俗讲僧便也排演好了,挂出去今日要说新本子。
周人爱带着几个女儿一起到瓦子里去听,张山人也跟着来了。
这个故事一开始是很吸引人的,女人和自己的偶像生活在了一起,一开始的几件事情还可以说是情趣,让她们十分投入,露出微笑,但是后面就令人深思了,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尤其是最后俗讲僧们还要状似无意地强调,故事只是故事,并非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更让她们想到,难道她们爱上的,真的只是故事里的那个人吗?
张山人听了,也露出了微笑,结束之后进后台找云雁回。
“怎么样,我几个大侄女儿醒悟没?”云雁回都做好准备了,一个故事不行就再来一个故事,实在不行只好带她们去偷看了然吐痰了。
“看着像是醒了。”张山人笑看他,“只是你这故事,不是在和我抢生意吗?”
只因这个故事里面逗乐的成分更多,涉及到“禅”的部分却没那么多了。以往云雁回都在控制着比重,这一次因为有目的性,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张山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而实际上,在原来的历史上,说经这一部分到了后期,也都以诨经为主,这是市场的选择,大众更喜欢听诨经。现在大家是都觉得新鲜,但是新鲜感过去之后,渐渐的,就会觉得带着颜色的说经更符合他们的口味。
人工增强说经的乐趣,控制好诨经出现的比例,也只能拖缓这一天的到来。若干年之后,云雁回也不能掌控了。而到了那一天,才是僧人与说话艺人真正的竞争到来之时。
张山人也许无法预料到这个结局,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个故事他也能说。
云雁回看看没人注意到,对张山人拱了拱手,“哥哥,你就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