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生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有些任性,明明知道京哥已经正式挂牌的律师,平时工作很忙,昨天来陪自己时都还带着卷宗在看,昨晚为了照顾他几乎整夜没睡,今天还要上班肯定很累,怎么可能还有精神和时间帮他做便当?
意识到这些,琉生自我批评了一下,而后拿起筷子,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饭。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但琉生的沉默让要以为他是默认了。一时间,要一贯暧昧含情的笑容慢慢散了开去,也不再言语,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幽幽,看不出什么情绪。
等琉生吃完饭也到了探病时间的终止,要晚上要工作便亲了亲琉生的额头离开了,他走没多久,祈织推门而入。
☆、第35章
祈织是过来看琉生的,他的伤并不严重,明天一早就能出院。在走之前,他想看看琉生的伤,三天前在缝合手术后清醒过来后,他还没见过琉生,一直被医生警告不能到处跑,一定要等到确定没有后遗症才可以自由活动。
醒来的时候要哥不在身边,老实说心里还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后来知道他守着琉生时,心里也释然了。
祈织受伤的时候要明显被吓到,脸色并不比受伤的他好多少,一样的苍白,而且透着后怕。虽说日本人很忌讳死字,可不得不说,在那样的情况下,要的确是怕极了祈织会出事,毕竟伤到后脑可不是闹着玩。
所以那时候尽管他还半昏迷半清醒着,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要哥对他的全身心关注与担心,自然也知道要哥当时为了他而忽略琉生。
祈织对琉生是有愧疚感的。
“琉生哥,谢谢你!”
琉生刚刚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正要坐回床上去时,祈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他颇感意外,“怎么突然跟我说谢谢?”
祈织扶琉生躺回床上,帮他将床头升高,让他半坐半躺,“当然要谢谢琉生哥,当时要不是你推我一下,手臂骨折的应该我啊。”
“……”琉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记得国中的时候某一次在客厅里写作业,开着的电视机上播着一条新闻,市中心一栋高楼上,有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因为家中无人而爬上了窗户导致失足摔下楼,楼下有一家回收站,站里的几名男店员事先听见小孩的哭声而跑了出来,正巧看见摔落而下的孩子,便二话没说纷纷伸出双手一起接住了那孩子。
那场面十分骇人,孩子摔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得几乎来不及眨眼。幸好孩子被男店员们接住了,但同时也导致两个男店员不同程度的手臂骨折,严重的那一位双手都骨折了。
所以琉生意识到白石冬花要掉下来时,脑子里立刻回想起小女孩从楼上摔下来被人接住、其中两人痛苦地垂下双手蹲在地上面目扭曲的画面,等他有所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接住了白石冬花。
若不是祈织现在来跟他说谢谢,他都忘了自己当时推过祈织一把。
琉生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哥哥保护弟弟那是天经地义的。”
祈织摇摇头,“不是那样说的,琉生哥。”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上,突然将琉生抱了满怀,心跳得太快,连手臂都在发抖。
“祈织,你怎么了?”被这样紧紧地抱着,琉生能清楚地感受到祈织过于激动的情绪。他抬起右手抚上他的后背,轻声说:“对自己的哥哥永远不必说谢谢啊。”
祈织摇头,“我知道的,琉生哥你是怕我不能再练空手道,怕我不能实现梦想,所以才推开我……”话到这里,他已经有点哽咽。
琉生轻抚他后背的右手顿住。
是的,如果祈织伤到了双手,他将不能继续练他喜欢的空手道。别看琉生现在只是轻微骨折,这点伤势对于他这个以理发为目标的人来说不会造成影响,但对祈织来说就绝对不行。理发是轻柔不需要什么力气的事情,而空手道对双手的要求远远高于理发。
琉生知道祈织有多热爱空手道,所以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是祈织被双臂受伤痛苦不已的样子,没有其他过于长远而复杂的想法,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祈织的手受伤。
与其说他当时救了白石冬花,还不如说他是为了祈织不受伤才冲了上去。他是为了保护弟弟才那么做的,所以系统才在当时增长了祈织的亲密度。
想不到祈织会明白他当时的动机,明明他自己都忘了推过他一把。
“好啦,你是不是在哭?”琉生说不出内心是甜蜜还是惊喜,总之非常高兴,不想让祈织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他拍拍他的背,故作轻松地打趣他,“差不多已经是个男子汉咯,哭鼻子很丢脸啦。”
祈织闷闷地放开琉生,不接他的话头,继续自己刚才的话,“可是琉生哥,幸亏你只是左手轻微骨折,如果是重度,或者伤到了右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琉生被他这句话吓到,笑容挂不住了,“别说得这么严重,现在总归事情没有变得最糟糕,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我们应该感激幸运之神哦。”右手抚上祈织的脸,看着他认真说:“不要觉得自责,我相信,如果当时换成要哥,也一定跟我一样会推开你的。你要知道一个做哥哥的心情,是不会允许弟弟在自己面前受伤的。所以请你让我有这样的骄傲吧,保护了弟弟的骄傲。”
祈织愣了一下,内心颇有点震撼。
琉生大他三岁多接近四岁,听妈妈说,他出生的时候,琉生哥成天都在他的摇篮旁边打转,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用手指戳他的脸蛋。等他会走路之后,他就带着自己到处跑,据说有一次两个人躲猫猫一起在衣柜里睡着了,害得一家人好找。
不过这都是听妈妈和哥哥们提起的,他自己没什么记忆,毕竟年纪太小了。等他能记事的时候,印象中琉生哥非常安静,温温柔柔的,漂亮而乖巧,很喜欢粘着妈妈,经常看着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哥哥们,可当哥哥们主动靠近他时,他又总会借故走开。
总之,感觉他不是个善于跟大家交流的哥哥。
还记得有一次,大约是自己上学四年级的时候吧,那时候流传学校那边的路上有高年级欺负小学生收保护费,老师便要求家长们近期接送一下自家孩子。琉生某天跟妈妈一起去接他放学,结果被老师惊叹“咦?原来这是朝日奈同学的哥哥吗?不好意思,相貌差太多了所以……”
祈织到现在都记得琉生当时苍白忧郁的脸色。
祈织不懂为什么相貌差太多就不是兄弟,当时觉得那个老师简直是神经病,而且看到琉生的表情不对,还生气地对那个老师说了不敬的话,但奇怪的是一向对兄弟们很严厉的妈妈竟然没有教训他。
那之后,感觉琉生哥好像更加不怎么爱说话了,偶尔跟兄弟们在一起,露出的笑容也很勉强。
于是祈织便一直很怀疑妈妈所形容的、小时候的琉生哥是否真的跟自己亲密过,明明是个经常走神、不怎么跟兄弟们互动的沉闷的哥哥。
虽然上了高中后的琉生哥转变很大,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一个人,但祈织心底依然保留有他过去疏远大家的一面,因而,听到他这番话时,内心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原来这个哥哥的内心远远比他天然呆的表面要细腻得多。
祈织抱住琉生,认真地说:“今后我会比琉生哥强壮,所以以后就换我来保护你。”
“好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朝日奈祈织先生——”抱在一起的兄弟俩浑身一僵,祈织回过头去,看见负责照顾他的护士小姐抱臂站在病房门口,脸色非常不爽,“身为一个病人,私自跑出来让我这个护士着急,似乎有点过分了吧。”
“呃,抱歉,我马上回去。”护士小姐太凶,祈织红着脸螃蟹状逃出病房。
琉生大笑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雅臣就来接了祈织回家,临走前来跟琉生告别。
“别着急,很快你也能出院了。”住院是一件很沉闷的事,看着弟弟出院,琉生心里不由自主地羡慕和着急,雅臣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于是安慰他,“到时候我们所有兄弟来接你怎么样?”
琉生被逗笑了,怎么可能都来接他嘛,大家都各自有学习和工作要忙。
“哦对了。”雅臣想起了什么,本来转身要走的又停下来,“刚刚那位白石小姐跟她的家长来了,说想见见你,不过我拦下了。你现在需要静养,骨折是个很痛苦的过程,尤其是初期,你看你才不过三四天时间就已经瘦了一大圈,这种时候就不要见太多人。”
琉生乖乖地点头,“嗯,我这几天的确疼得受不了,今天才稍微好一点点,能够睡得着了。白石小姐他们一定是来表达感谢的吧,就不用特地见面了。”
因为这句话,祈织下意识朝琉生看了一眼。
“那好,我们就先走了。”
“雅哥……”雅臣走到门口,琉生叫住他,见他回头,一时间又似乎难以启齿。
“怎么了?”
琉生舔舔嘴唇,“京哥他这两天很忙吗?”
雅臣说:“还好吧,每天准时上下班。不过最近他似乎在处理一个比较重要的案子,回家也在研究,晚饭都是我们自己解决的。”
琉生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不是故意不来看他,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