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一刻,徒宥昊恨死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明明知道,他的命就悬在了刀尖上,明明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是这般弱小,这般无能,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前者是他没这个能力,后者,是他根本虚有其名,这个皇子,当得半丝权利都没有。就是那个太监安义,要不是贾瑚贿赂他,他又哪里会这般尽心尽力伺候?
他贵为皇子,还不如个臣子家的!
被打击了的徒宥昊越发刻薄,暗地里,却没少跟着贾瑚仔细观察,听贾瑚对事的分析,拿着张氏托人送来的信翻来覆去的看,品味里面的意思。越看,就越同意,这次所有皇子皇女被一网打尽全部得了天花的事,实在不寻常。
便是那有心要谋逆的,难道就真的这么十拿九稳,所有皇子皇女都一并死了?天花这病症,虽然凶险,也不是没人能熬过去的。万一里面有个漏网之鱼呢?闹出这么大动静,皇帝还不震怒深究?到时候全城戒严彻查,谁敢担保就一定能躲过去?便是已经准备起事谋反,可这种事,不是该越出其不意越好吗?如今这番举措,就如同你要偷袭别人,还大喊一声,我准备要偷袭你了,你好好看仔细了。
这不是蠢到家了吗?
这一来,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所有皇子皇女,都会得天花呢?
徒宥昊沉吟半响,只能道:“太医诊断,我们身上所有病症都表明,我们得的是天花无疑。这一点,该是不会错的。至于外面这许多的动静,少不得有猫腻在,却也是肯定的。”
韩昹翻个白眼,小声咕哝:“说了跟没说一样。”也不理会徒宥昊甩过来的眼刀,只看向贾瑚问道,“贾瑚,你怎么看?”
贾瑚这些天也一直琢磨着这事。要他们不是得的天花,没理由所有太医都是一样担心害怕的模样。可要说是天花,这病症,分明比传闻中的要轻许多……贾瑚一时也是糊涂了,见问,也只能缓缓摇头道:“如今我也是一头雾水,实在分析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韩昹当即失望地挎下了脸,就是徒宥昊,也冷哼一声,撇过了头去。
不多久,太医按例来给他们诊脉。今儿来的,是几天前新换的黄太医,擅长内科,是太医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一个人物,今年四十好几了,也是太医院里的老人,精通世故的。进得屋来,先就给徒宥昊见礼:“见过殿下。”
就冲着他这般的规矩,徒宥昊就挺喜欢他的。“黄太医不必多礼,今儿我觉得好多了,似乎也没发烧了。太医你给我诊诊脉,看看,是不是要换方子了。”
黄太医看着很是惊喜:“果然已经不发烧了?”想要伸手去摸徒宥昊额头,抬眼看见徒宥昊脸上还泛着脓浆的水泡,伸出去的手半道很自然地摸上了徒宥昊的左手腕,细细把过脉,摸着短胡须高兴道,“殿□内的毒素已经全部发出来了,烧虽还没完全退,不过也就是一点点热度,没什么大碍了。”又去看徒宥昊脸上的水泡,开始没仔细看还没发现,这一看,那些前头泛着白色脓浆的水泡,可不是隐隐有些瘪下去了!“太好了,殿下这次,可是大好了。”皇子好转,自己这个太医也算是可以松口气了。黄太医当即欣喜地直给徒宥昊报喜,“殿下养得好,不曾弄破了水泡,等及这些水泡全结痂脱落,指不定连疤都不会留下,丝毫不会损毁殿下的风姿玉质。”
没人不希望自己赶紧病好的,黄太医这般一说,徒宥昊欢喜得都有些不敢置信:“果然?我真的快好了?”
黄太医肯定道:“臣不会看错的,殿下的病,已经快要见好了。”又去摸贾瑚韩昹的脉息,竟然也是快要大好的样子,更是欢喜,“周太医的指点果然没错,两位公子的脉象显示,两位公子也度过危险了。”
韩昹比之徒宥昊还有不如,瞠大了双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及回过神,哆嗦了嘴唇,眼泪都出来了:“我好了?我好了?……”
黄太医也不笑他们,从鬼门关上绕一圈回来,成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个孩子,失态也是正常的。心里也跟着高兴,自己这次的差事,算是没搞砸。
贾瑚也是欢喜,给黄太医道谢道:“多亏了黄大人这些时日为我三人操的心,要没有黄大人和其他几位太医妙手回天,我们三人怕……等小可出去,定上门拜谢。”
韩昹也忙道:“是是是,等我回去了,定让家里带我,亲自上门拜谢。”
就是徒宥昊也跟着说了一句:“黄太医辛苦了。”
徒宥昊皇子不说,贾家韩家如今正是鼎盛的时候,黄太医一个太医院寻常太医,能攀上这两家,可说是大惊喜了,还有徒宥昊这般的和颜悦色,饶是他极力克制,贾瑚三个,还是能清楚看见,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来。“臣也是尽自己职责,尽心办事,当不得殿下夸奖。”又对贾瑚韩昹道,“我既领了差事,自要尽心。本事分内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顿顿,又道,“若说殿下和两位公子能好转,这主要功臣,老实说,还得归功于周太医,若不是他研制出了新方子,怕这天花,也好不了这么快。”
“周太医?”贾瑚心头一动,问道,“莫不是哪位老太医?竟能研制出治天花的有效方子,着实是了不得。”
黄太医脸色有些微妙,却还保持着风度,笑道:“说来惭愧,周太医年纪比我还小两岁,如今已是这般成就。”给几人解释道,“周太医是上任太医院正周老爷子的长子,自小学医,医术极佳。远非我可及。”
他这一番举动,倒叫贾瑚三个对他印象好了许多,虽然又不甘又嫉妒,到底还能保持平和,不会昧功,不会背后诋毁,在官场里,这已是难得了。
徒宥昊点头笑道:“家门渊源,这一说,怕是这方子还有周老太医的一份功劳。”也是暗指着,叫黄太医不要往心里去的意思。人家便是研制出了好方子,谁知道这里面多少人帮衬。
黄太医也听明白了,笑道:“周老爷子医术超群,周太医尽得其父真传,也是真才实学。两人一起,可不是造福了天下,天花一病,每年害了多少人,如今有了这方子,不说百分百,到底八成人可以救下来了,真真是功德无量。”
韩昹深有感触的点点头,要早能治天花,他家堂兄也不会死了。
贾瑚却有些疑惑:“怎么这方子还不是十成十有效吗?如今我们三个可都好了?”
黄太医摇摇头,道:“此次是殿下和两位公子的病症不重,还是粗浅阶段,发病时间也短,病得不重,才有这般好的效果,有两个发病重的太监,就没熬过去。不过所幸,各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病症不重,用过药,病情都稳定了,没有恶化。”
贾瑚脑海中快速划过一丝什么,来不及细想,奇怪问道:“发病重的太监?我们不是最早被发现见喜的吗?怎么还有太监病的比我们还重?”
黄太医想了想,道:“要说发病时间,那也差不多。也就是前后脚的,就被发现了,周太医亲自看诊用药,我们也过去看过,他们身上的脓包和高烧,都比殿下两位要严重的多。用药,根本没什么效果了。”
又是周太医亲自看的。贾瑚只觉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终于有了个头绪,仔细梳理了一番,状似不经意道:“这样的方子,总不会是一时半会儿能研制出来的,也不知道周太医都研制了多久时间?”
黄太医摇头:“这怎么好说,这可是治疗天花的方子,没个几年功夫,哪能有这般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