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书斋 > 灵异玄幻 > 万有引力[无限流] > 分卷(93)
  不去找棋子,而是让棋子主动来找他们!
  然而,计划的第一步一完成,异变陡生!
  八道魂魄刚刚汇集在江舫手中,附近的一队锡兵便闻声疾行而来。
  身后掩体全无的江舫,一瞬间同时暴露在了五个锡兵的眼下!
  五年的记忆,又从他的记忆中被强制剥除。
  其中包含他幸福的、痛苦的一切回忆。
  包含着他之所以成为江舫的所有信息。
  因为记忆的短时大量流失,江舫的意志出现了些许的混乱和动摇。
  他开始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为什么
  他一个抢步,隐藏在了最近的一架书旁。
  从鼻腔中呼出的灼热气流有些紊乱。
  他出于本能,护住了手中的书册。
  他不能走得太远。
  他要在附近周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书册交给
  交给,谁来着?
  先前记忆的流失,让他的逻辑链条出现了严重断层。
  这种错乱感干扰了他的判断力。
  在剧烈的耳鸣声中,他突兀地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十数米开外响起:这儿有人!有种来追我啊!
  三个锡兵被这一声呼喊吸引住了,提矛赶去。
  下一秒,一个轻捷无比的脚步声在江舫头顶声声靠近。
  江舫抬头望去,却快得来不及捕捉到他的身影。
  那个身影径直从书架顶部落下,抓住了那两个仅剩的、试图向江舫靠近的锡兵脑袋,轰然向中心一怼
  那两只脑袋顿时被撞成了一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废金属。
  南舟扔下两只支离破碎的锡兵脑袋,顶着破坏规则造成的强烈不适,冲到江舫身侧,伸手就去拿他掌心的书。
  在江舫开始制造骚动、到南舟冲到江舫身边,花了不到三十秒。
  然而,现在的江舫,正陷入快速失忆带来的错乱感中,无法自拔。
  看到对他出手的南舟,江舫的第一反应,就是攻击。
  他夺住南舟向书伸来的手,猛一翻腕,将南舟的胳膊挫出了喀啦一声骨响。
  南舟迅速察觉江舫情绪不对,又不想伤到他,脚尖刚一沾地就借着旁侧书架木格轻捷跃起,双腿狠狠夹住了江舫单臂和一侧肩膀。
  他大腿内侧肌群和腰部骤然发力,将江舫拧翻在一地凌乱的书群中。
  他再次伸手,试图去抢夺他手中已经汇聚了八个棋子魂魄的书。
  孰料,遭受到攻击后的江舫,自卫反应丝毫不慢。
  他身体一个翻滚,挣脱了南舟的控制,持书的手臂横向锁住了南舟的喉。
  同时,他用膝盖狠狠顶开了他的腿缝,腿手发力,将南舟的腿生生掰成了h型。
  他居高临下,望着南舟的脸,原本冷淡警惕的神情却有了一丝松动。
  这样的场景,在他仅剩的残缺记忆里,似乎是有过的。
  南舟的呼吸十分不稳。
  他的精神刚才受到过连番的冲击,气力实在不济。
  但他又必须速战速决。
  抓住江舫怔愣的那一点空隙,南舟发力抓住了他脑后略微凌乱的银发,狠狠往下一摁。
  鼻尖几乎相抵。
  两人温热的呼吸纠缠着,交相渗透进彼此的身体,共享了一段呼吸。
  南舟咬牙问:你相信我吗?
  江舫定定望向他的眼睛。
  片刻之后,他原本紧握住书的手,轻轻松脱开来。
  南舟不再迟疑,抓起他的书,沿着江舫开拓出的一片道路,向外大步冲去。
  与此同时,吸引了所有锡兵注意的李银航,正往书架内奔逃绕行。
  听着混乱的足音声,江舫从地上坐起身来,想跟着南舟出去。
  偏在此刻,一只残缺的锡兵的手指,毫无预警地搭上了他的鞋子。
  它破碎的嘴唇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音。
  书。书。抓到了。书。
  江舫原本就迷蒙一片的眼神顿时一滞。
  金属锡一样的一点银白,像水一样滴入了他的眼中,从他的瞳仁开始逐渐扩散开来。
  然而,在江舫的神情彻底归为呆滞前,奔跑中的南舟一把撕去了靠前十六页的内容,将零星的记忆还给了他。
  十六页,80秒。
  南舟利用自己亲身试验出的规则,打了一把时间差,为江舫夺回了一分多钟的神志。
  锡变的进度条,被他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强忍着天昏地暗的负面反噬,冲出书架迷宫已经大片倒塌了的入口,南舟眼前的黑雾才渐次散去。
  看着干尸抬起手腕、要挪动棋盘上的棋子时,南舟猛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他把江舫的书扔上了棋盘边缘,险些打落了一角的棋子。
  棋盘上原本死了一半的黑子,立时被八个归位的魂魄占据。
  整盘死棋,一息复活。
  干尸显然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形,正要执子去作最后一搏的手顿了一顿。
  而就在它停顿的瞬息间,南舟抢着伸出手去,代它执起了一枚黑子。
  他喘息着,纵观整幅棋盘,努力回忆着江舫曾经教过自己的国际象棋中最重要的两条获胜法则。
  第一,对手的王,无论下一步走到哪一个格子,都会被将军。
  第二,对手的其他棋子,既不能消除掉能将军王的棋子,又不能帮王阻挡并解除将军的必然局面。
  白子嚣张的棋路,将自己的王一路送到了一个无法逃离的绝境之中。
  这就是江舫一直等待的、想要让双方达成的局面。
  而黑子每落一子、就要足足纠结一分钟的犹豫期,就是江舫要利用的时间。
  在这短短一分钟内,干尸不会落子。
  他要在这样的利好局面下,大肆破坏书架、触犯禁制,吸引棋子的魂魄集中到属于他江舫的书中,再把书交接给南舟,让南舟带书来到棋盘边,帮助干尸结束这场对弈。
  南舟并不会国际象棋,只懂江舫教给他的一点皮毛。
  就算他会,江舫也会主动选择,让自己去陷入那个有可能疯狂、甚至有可能一辈子困在图书馆中的境地。
  他深入考虑到了自己的记忆大幅流失后,会造成的错乱和不安感。
  在他陷入这种异常情绪的时候,也只有南舟能制服和阻拦他。
  要是反过来,他可拿南舟没有办法。
  所以南舟才会说,我可以做到,但你未必可以。
  江舫连自己的疯,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关于他们的计划,勾引着锡兵们在书架迷宫里穿梭的李银航早已经想通了大半,还和南舟进行了交流,得到了他的肯定。
  但她有点不能明白,南舟在听到她的全部推测后,对她说的那句话。
  不是帮助干尸获胜。南舟纠正她,是让我们自己获胜。
  当黑子重获新生时,南舟抓紧时机,代替干尸,落下了那至关重要的决胜一子。
  check。
  将军。
  白王无处可躲。
  逆风翻盘。
  在白子顿了一顿,主动推倒自己的白色国王,无声地宣布了自己的失败后,南舟才看向了一侧的独腿锡兵。
  独腿锡兵垂下了视线,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它说:错了。你应该让我的朋友赢。
  南舟把手压在江舫的书册上,沉静宣布:没错。我们,就应该让我们自己赢。
  他望向独腿锡兵漆黑的、深渊一样的眼睛,反问道:如果让你的干尸朋友赢了,它会去哪里?你又打算由谁来继续坐这个下棋的位置?
  独腿锡兵,给他们不动声色地挖了一个精巧的语言陷阱。
  他们作为玩家过关,就可以打开出去的大门。
  那干尸获胜,难道就没有奖励?
  南舟一点都不认为,干尸是喜欢下棋,才把自己枯坐成了一具干尸的。
  他想,坐在这里的,很有可能就是上一个输掉的玩家。
  因为他找不齐八颗棋子,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才只能一直一直地坐在这里。
  如果南舟他们真的乖乖听话,只负责召回棋子的魂魄,帮助干尸获胜的话,干尸得了解脱,那么,他们三人可能就要被迫留下一个,和门对弈,成为下一具干尸的预备役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想多了,这并不是一个陷阱,但主动权,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事实证明,他们的谨慎是有价值的。
  通向外界的大门开启了一条能供一人通行的缝隙,自外透出了一线光明。
  干尸黑漆漆的眼洞对准了那片自由之地,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悲惨而低沉的呜咽。
  南舟望了它一眼,垂下眼眸,拿起了属于江舫的书。
  游戏结束后,里面的书页也停止了生长。
  前面被南舟撕下的内容已经被自动补全。
  第十六页的文字,已经增长到了一半的位置。
  只剩下了半页空白。
  只差一点点,江舫就要变成故事,留在这里了。
  南舟怀拥着江舫的故事,心里总算轻松了不少。
  在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后,精神被剥离的疲倦感深深从他心底里泛出来。
  书架迷宫内,因为游戏结束,锡兵对李银航的追击也停止了。
  静悄悄的一片。
  他坐倒在地,对独腿锡兵说:我的队友已经不是书了。请您把他们带出来吧。
  独腿锡兵认命地叹息一声,用长矛当作拐杖,笃笃笃地往书架深处蹦去。
  南舟独自守着打开的门,等待着独腿锡兵的归来。
  他把江舫的故事摊在膝间,有些好奇地摩挲着封面。
  被江舫扭过的肩膀还有点疼。
  但南舟不怎么在乎。
  他的食指在封面上轻轻勾动着,模拟着猫爪挠心的频率。
  想看。
  第91章 脑侵(四)
  独腿锡兵沉着脸、带着江舫,从凌乱一片的书架迷宫中转出时,南舟正坐在棋桌旁的地板上。
  他的一只脚谨慎地抵着门缝,似乎是担心门突然关闭。
  门外透出的光像是藤蔓,沿着他的脚腕一路攀援,明煌煌投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光本身。
  属于江舫的故事,正规规矩矩摆在他的膝盖上。
  南舟和那具干尸坐得很近。
  干尸早就坐僵在了凳子上。
  谁也不知道它在这里呆了多久。
  它衣裳朽烂,皮肤剥落,只能勉强维持住一个人架子。
  它的背因为长期面向棋盘,佝偻得像是背了一口锅。
  即使如此,在光照入的时候,它还是不顾身上落下的皮屑和肉块,努力挣扎着从棋盘上抬起脸来,渴望、贪婪、满怀看向外面的光明。
  这是它穷尽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江舫出来时,南舟正试图跟它搭话:你在这里多久了?
  干尸:
  南舟:很久了。你应该也是游戏玩家。
  干尸:
  南舟: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干尸:
  南舟:你好?
  南舟的锲而不舍,让他明明看上去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显得极为生动可爱。
  独腿锡兵把江舫放下,一步一步蹦跶着,又去书架深处找李银航了。
  游戏结束了,缓慢地从书中吸纳回自己记忆的江舫含了淡淡的笑意,走上前去:在聊什么?带我一个可以吗?
  南舟停下了和干尸的单方面聊天,看向了江舫:你刚才很危险。
  大意了。
  江舫彻底解散了在殴斗中松散开来的蝎尾辫,一边重新编弄,一边轻描淡写道:本来计划只被吃到十九岁。最多到二十二岁。
  变数,就落在半个小时一巡逻的锡兵身上。
  如果棋局能够一击翻盘的机会,出现在锡兵不能出动的半小时内,那才是最稳妥的。
  南舟还是不赞成他的冒险举动:还可以再等等。
  江舫无所谓地耸耸肩:它们已经决出三盘胜负,我才等到了这个机会。错过这次,谁知道再等到一个理想的将军局面,还需要多久?
  说着,他轻轻歪了头,又对南舟露出一个灿烂无匹的笑容:再说,我信任你,不是吗?
  不知为什么,南舟好像不大愿意直视他。
  他含糊应道:唔。
  然后,他把膝盖上的江舫的书递还给了他。
  江舫接过来:你有偷看吗?
  南舟摇头:没有。
  江舫:啧。
  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
  这是江舫在这场游戏之外,给自己设置的额外的赌局。
  他赌南舟的好奇心,会让他去偷窥自己的秘密。
  自从和南舟在巴士上重逢,江舫就一直想,是告诉他那段过往,还是休提往事,从零开始。
  有些难以诉之于口的事情,他想让南舟看到,又担心他会看到。
  所以,他选择借着游戏,冒一次险,将自己的心事和记忆全盘托付到南舟手中。
  他赌南舟会看到。
  但是,自己又一次输给了他。
  不知为什么,每一次,江舫想要和南舟赌上一颗心的时候,都必然会输给他。
  江舫暗自失笑,接过书来时,指尖却微妙地一顿。
  大概是因为他故事的十分之九都被书吃了去,让它吃了个九分饱,又逼它尽数吐出来,它的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江舫的记忆恢复得有些缓慢。
  当回忆重新注入脑中的时候,会带有一丝丝的陌生感,所以江舫花了些时间去适应和厘清。
  故事还是文字时,是用第三人称的视角讲述的。
  在无数快速闪回的记忆片段中,江舫突然发现,自己九岁之后的记忆里,多了一点奇怪而陌生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