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人,伸手将他贴在面容上的发丝捋到了耳后,笑着轻唤出声:师兄?师兄?
  恩?庄容迷糊地睁开了眼,待瞧清眼前的人是谁后他才笑着倚在了怀中,低喃着道:阿若。
  浅浅的话音里边儿还带着一抹娇气,惹得时若心尖微颤了几分,接着才搂着他低声道:我有事得去趟后山,师兄你乖乖睡会儿,恩?
  后山?庄容疑惑地抬起了头,又道:阿若去后山做什么?说着还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显得很是疲倦。
  而他的疲倦时若也瞧了出来,知晓昨夜闹得有些久累着了,心疼得抚上了他柔顺的青丝,哄着道:没什么,只是有东西要去取,等师兄睡醒了我就回来了,听话。
  阿若。庄容这会儿也有些清醒了,他抬眸还想再询问两句可听着那句听话终究是没有再出声,只乖乖地点了头应了。
  时若出门的时候已经是片刻后了,将人哄睡着后又收拾了屋中的残局才离开了。
  这会儿还只是清晨,许是才下过雨地上染满了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染在了衣摆上。
  你不打算告诉他?白童子从云鹤布包中爬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时若并未去看他而是继续往前头行去,在踏上云桥后他才轻应着出了声,昨夜闹得有些狠了,师兄也才睡了一会儿还是不告诉他了,再者只是入筑基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倒也是。白童子轻点了点头,可下一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低下了眸幻化成了白衣道袍小童,道:对了,你寻到聚魂铃了吗?说着回眸看向了那被晨光所笼罩的云鹤峰。
  时若听着聚魂铃下意识瞧了过去,见他正看着云鹤峰也一同瞧着,片刻后才道:没有,师兄一直将这东西瞒的很紧,不过他说我已经回来了所以聚魂铃不会再抽他的魂,至少暂时没什么事。
  他真这么说?白童子回眸看了过去,眼底染上了一抹诧异,只是这抹诧异又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低声道:你还是多注意些吧,你师兄他......
  这话只说了一半他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了,也不知后头是打算说什么,惹得时若很是疑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入了后山,时若并没有去之前常去的莲池反而是往深山里边又走了一会儿,直到行至一处山林洞府才停下。
  往生洞府?白童子瞧着边上写着的四个字愣了一会儿,接着才又去看身侧的人,道:你打算在这洞府里边入筑基?
  时若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接着才按了边上的机关入了里边。
  这洞内也不知是摆放了什么,才入里边就嗅到了阵阵恶臭同时还有低低地啼哭声传来,显得格外惊悚。
  白童子忙飘到了时若的边上,瞪着眼四处张望着,道:这里边不会有鬼吧。说着那是又往时若身侧挨了些,可不敢一个人站着。
  他这么一副害怕的模样,时若见了不由得轻挑了眉,接着才将他往边上推了些,道:前辈保持距离,我家师兄若是知晓我同其他人如此亲昵,他会不高兴的。
  切,上辈子也没见你多关心你师兄。白童子低低地嘀咕了一声,可身子却仍是下意识往时若的身边靠,一副害怕的模样。
  时若连着推了好几回都没有办法,最后也只好任由他这么挨着,可瞧着他害怕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前辈怎么还怕这个,这儿是往生洞府,你听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自己经历过的,哪里有什么鬼,还是说前辈在地府里待过?
  他说着有些无奈,外头的往生两字可是写的明明白白,就算是有鬼那也只是心里有鬼罢了。
  你是说这儿能见到的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白童子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低低地在心中念着。
  下一刻他看向了前头不远处,就见那儿出现了一道身影,接着又有三个小童跑了出来,笑嘻嘻地倚在那人的身侧。
  也在这时,前头的几人突然转过了头,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正朝着他招着手。
  老三你是不是又在偷懒了,公子唤你呢。
  老三最没用了,公子怎么还不把你丢出去。
  三哥公子在唤你呢,你怎么还站在那儿?
  浅浅地话音缓缓而来,无一不是在喊着他。
  这也使得他痴楞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时若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伸手在他面前轻挥了挥,道:前辈?前辈?
  恩?白童子被这一声轻唤给唤回了神,侧眸看去仍是有些痴楞,但片刻后便清醒了,讪笑着道:我刚刚好像瞧见了一个长头发的女鬼,怪可怕的。
  女鬼?
  听着他的解释时若不由得轻皱了眉,接着又见他一个劲的催促着进去,顿时好奇他是在这往生洞府内瞧见了什么。
  只是白童子好似并不想多说,他也只是好奇了一会儿就不再询问而是沿着台阶继续往下行去。
  约莫走了片刻后终于是到了一处平台,淡淡的暖光从顶上落下照在了平台上,掩去了它本该有的寒意。
  时若瞧了一眼前头的平台,侧眸又去看白童子,道:前辈就留在这儿吧,我入定的时候还望前辈能多照看一番,若一日还未突破前辈回趟云鹤峰看望师兄,无事再回来吧。
  怎么感觉你和交代遗言一样。白童子听着他的话轻撇了撇嘴,接着才点了点头,道:不过就是筑基而已你怎么还紧张起来了,还要我去看你师兄,又不是瓷娃娃做的,你一天不在他那儿就出事了。说着还轻挥了挥手,显得很不以为意。
  他的话说的随意可时若却是极其无奈,下意识还轻叹了一声气。
  是入筑基还是入金丹他倒是不担心,他担心的只是庄容而已,依着他如今黏自己的模样,若是醒来时还未见自己回去怕是会同前两日一样跑出去寻自己。
  虽说自己此时已经到了瓶颈,吃了筑基丹就能入筑基,可也难保中途时间的耗损会超过自己的预算。
  这般想着,他又是一声叹气,道:前辈。
  知道了。白童子也听出了他的无奈,皱着眉应了话。
  很快,两人席地而坐没了话音,周围更是陷入了寂静,偶尔还能听到浅浅地风声但更多的都是寂静。
  时若看了一眼坐在对头把玩金莲的白童子笑了笑,接着才从玉瓶子中取出了一枚筑基丹,丹药呈现乳白色,浅浅的香味儿缓缓而来萦绕整个往生洞府。
  一开始他还是想自己练筑基丹,可连着炼坏了数炉后他还是选择要了庄容手中的,早些入筑基也好比自己耗在筑基丹上。
  丹药入口传来了一抹凉意,香味儿更是瞬间充斥在口中,芳香四溢。
  不过是刹那间丹药便化在了口中,随着灵气的渲染渗透入奇经八脉,再由灵气运转带入丹田。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灵气的变化,不仅仅如此就连周围的灵气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耳边传来了低低轻唤声。
  林小......
  林小......
  阿若......
  一开始的轻唤声都是关于林小的,他知道这是属于林小最后的记忆,是林父林母对他最后的念想,而后头这些声音渐渐消散化为了庄容的轻唤声。
  洞府内的灵气也在这一瞬间渐渐化形,就见一只只红顶白鹤盘旋在洞府内,好似在护着他一般不断地飞舞着。
  白童子瞧着这一幕到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撑着下颌嘟囔了一句,终于要入筑基了。
  就在两人专心突破筑基时,云鹤峰内却出现了异样,就见挂在后窗边上的清铃突然有了动静,一开始只是低低地碰撞声可下一刻却是变得刺耳,不断地在屋中回荡着。
  熟睡中的庄容更是被这清铃闹得快速睁开了眼,他侧眸看向了那盏清铃,轻启着口便要出声。
  可什么话都还未出却被喉间涌上来的腥甜逼得起了身,一口鲜血直接涌出吐在了地面。
  他看着青石地砖上的血水眼底染上了一抹暗色,指尖更是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哑着声道:阿若......说着才撑着身子下了床。
  许是那一口血抽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下床时脚下一软险些摔在地上,直到片刻后他才拖着步子走到了门边上,推门看着外头的景物眼前一片恍惚。
  明明连多走一步的力气都没了,明明眼前模糊一片,可他还是扶着门框走了出去,在瞧见院门外行来的身影时笑着道:阿若。
  这话才落他便彻底没了力气,身子瘫软着跪在了地面,没了声息。
  咔嚓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就见才入院子的小弟子看着他倒下被吓得连手中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惊恐地跑了过去。
  仙师!仙师!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往生洞府内云鹤缭绕,轻烟渺渺,宛若人间仙境。
  时若从入定中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体内运转的灵气也在此时全数收入丹田,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般容光焕发,气宇轩昂。
  他四下环绕了一圈儿,见白童子坐在不远处抱着一块青石睡着,嘴上嘀嘀咕咕也不知是在念着什么,这才低低的松了一口浊气。
  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去了白童子所在的地儿。
  瞧着这人抱着石头睡得香甜,他不由得皱了眉,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前辈醒醒,前辈。
  恩?白童子听着声音稍稍清醒了些,轻揉着眼看了过去,好半天后才打着哈切道:你醒啦,筑基了?
  时若听着询问轻应了一声,接着才又瞧了瞧四周,道:我在这儿待了多久?
  多久?白童子也才醒还有些迷糊,又打了个哈切后才彻底清醒了,低喃着道:好似是两日,不对,是三日。边说还边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
  两三日?
  时若听着这话微微一愣,本以为自己都已经在瓶颈了顶多也就一两日能出关,竟是花费了三日之久。
  这让他对林小这具身子又有了一些不满,可再不满也没有办法,只得用着了。
  也在这时他又想到了之前交代的事,侧眸再次看向了白童子,道:前辈可有去瞧过师兄,他三日没见着我是不是很担心?说着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了庄容哭哭啼啼寻自己的模样,还真是让他有些心疼啊。
  只是他没能得来白童子的回应,反倒是瞧见他支支吾吾着,一副心虚的模样。
  不过是刹那他就知晓白童子定是忘了自己的交代,轻皱着眉,道:前辈忘了?
  呵呵。白童子听闻讪讪地笑了笑,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给忘了。
  时若一听同自己猜想的一样顿时冷下了眸,可很快他又将这抹寒意收了回来,低声道:罢了,左右都是在云中门,不至于会出什么事,回去吧。说着才转身出了往生洞府。
  洞府外是一片光亮,许是才过午后烈日透过枝叶落在他的身上,驱散了一身子的寒意。
  他瞧着外头明亮的山林,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知师兄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坐在床上等自己呢。轻声说着,话音中染满了暖意。
  又在洞府边上站了一会儿他才离开了后山,一路缓步朝着云鹤峰行去。
  因着不想门内弟子知晓自己的实力,他将自己的实力压制在了练气八阶的地儿,这样在他们眼里自己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练气小弟子。
  路过长生殿时瞧见两名小弟子从里边走了出来,不过他倒也没多去在意而是径直越过了他们,只是下一刻在听到两人的对话时停下了步子。
  仙师真的死了吗?
  嘘你小声点儿。被询问的小弟子吓得忙止住了他的话,又往四周瞧了瞧,低声道:掌门都禁止谈论此事了,你怎么还在长生殿前说。
  他说着将人往边上拉了些,确定只有自己能听到后,才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仙师已经三天没有出云鹤峰了,长老执事也都每日会上去,怕也是好不到哪儿去。
  那门内怎么会传仙师死了的消息?
  这......小弟子停顿了一会儿,面色也稍稍暗沉了些,片刻后道:告诉你吧,三天前去送饭菜的外门弟子探了仙师的气息,确实没了,就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了。
  没了气息!那不是......那不是......
  时若听着他们的对话眼底染上了一抹震惊,尤其是后头那句没了气息,可不就是再说人已经没了嘛。
  这也使得他浑身都不由得轻颤了起来,一阵寒意自脚底快速涌了上来,冷得他一阵恍惚。
  那两个小弟子还在说着,他转过了身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跟前,瞧着两人眼中的诧异一把攥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襟,冷着声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什......什么?小弟子被他的模样给吓着了,哆哆嗦嗦的也说不全一句话。
  时若早已经没了耐心,猛地甩开了他的身子飞身去了云鹤峰。
  三天前!
  三天前!
  三天前正是他入后山突破筑基的时候,走之前还在自己怀中撒娇不可能下一刻就死了,简直就是个笑话!
  只是他心中这般想着可身子却是慌乱的厉害,慌得他好几回都险些摔在地上。
  从来没有如同此时这般的慌乱,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其实还在入定中,方才听到的也都是幻觉,醒了后庄容还在屋中乖乖睡着。
  是幻觉才是,一定是幻觉才是。
  自己不过只是多要了他几回,只是闹着他多要了几回而已,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怎么可能!
  很快他就入了庄容的院子,瞧着前头紧闭的屋门晃了神。
  也在这时,屋门被推开,碧浅仙子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时若见状抬步迎了上去,只是下一刻他却又止步退至一侧,目光落在了随同碧浅仙子一块儿出来的人,正是前两日在药房见到的玉文博。
  他这会儿正在同碧浅仙子说着话,也不知是说了什么面色渐渐暗沉了下来,随后又瞧了一眼屋内这才下了台阶离去了。
  屋门边也只剩下碧浅仙子一人,不过她也没有多待而是转身去了后院,屋门前一下寂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