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他在心中暗道糟糕,可随后便觉喉间一甜,一口血水快速吐在了地面,溅起的血渍染红了衣摆。
是幻花毒!
时若看着地面的血水眼里染上了一抹诧异,方才他还觉得依着门中规矩,玄天长老就算是制了毒也就是一些寻常毒。
结果没想到的是,不是寻常毒反而是至毒,而且正巧还同龙颜香相冲。
龙颜香虽然是解毒丹,能解万毒,可也有同它相冲之物。
偏偏那幻花毒正巧便是同它相冲,两种药在体内就同两大修真高手打架一般,谁也不肯让谁。
也正是这一情况之下,龙颜香便不再是解毒丹反而成了剧毒,甚至比幻花的毒性还要强。
如今他手上的解毒丹根本就解不了幻花的毒,更别提体内还有个龙颜香了,若是弄不好怕是自己要提前送命了。
意识到这儿,时若撑着身子便要回药房去。
只是才有动作,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听着不是玄天长老也不是碧浅仙子,倒像是门内弟子的。
他快速靠在了墙边,侧眸看着外头的情景,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减弱了许多。
也在这时,有数名弟子出现在了黑暗中,为首的师兄瞧了瞧四周,厉喝着道:再去找,那人中了长老的毒必定跑不出百米,继续找!
是!众多弟子一听快速朝着四周散去,势必要将人寻出来。
时若见状低下了眸,捂着肩头的指尖也渐渐收拢了一些,好似要将那一袭云鹤青衫捏成碎片一般。
待外头的人都不见了,他才出了声:这么快?师兄的心魔被压制了吗?
庄容的心魔应该也没有这般快被压下才是,可玄天长老已经派人来找自己了,说明应该也已经被牵制了。
此地已经不能再久留,再留着怕是真要被抓起来了。
他快速起了身,又撕了一张随行符,这才离开了原地。
明明只是最寻常的一夜,可因着时若的大意却变得极为不寻常,以至于灯火嘹亮,人声鼎沸,宛如白昼。
他去了药房,可药房周围竟然也守了许多弟子,只得快速退下了。
药房去不得,那云竹峰就更回不得了,最后他也只能去了后山。
漆黑的夜色下,他的身形微颤,步履维艰,披在身上的青衫顺势落了下去,好在被他捏在手中也只是拖着地面行走着。
青衫上染了许多的血水,滑过地面时留下了清晰的血迹,触目惊心。
时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踩着微颤的步子继续往前头行去,直到入了莲花池边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前头云雾缠绕的莲花池轻喘了一声气,终于是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下一刻快速跪在了地上。
膝盖撞在碎石上头,传来了一阵刺痛。
可时若却是一丝也察觉不到,只因为体内两种剧毒的纠缠之中,疼痛已经超出了他所承受的范围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困难。
若不是提前封住了心脉还吃了一两颗普通解毒丹,恐怕他早已经入了黄泉。
呵呵。他低低地苦笑了一番,笑着自己竟然在自己的仙门里头被逼的无处可逃,很是无奈。
暖风袭来,将他染着血水的发丝吹得微乱,直到许久之后才再次睁开了眼。
入眼便是用银丝嵌制的云鹤青衫,他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捏住了衣裳,可还不等他细看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想也知道,定是门内弟子寻来了这儿。
不再多想,时若攥着衣裳便朝着池中行去,终于在那些弟子到来之前沉入了水中。
他本是想躲到边上去,可这莲花池就是再怎么偏僻也没办法躲开这么多弟子的眼,所以水底就是最好的逃脱之地。
时若用着最后的神识看着漆黑的水面,片刻后瞧见有光亮出现,又往底下沉了一些,可思绪却渐渐飘散了。
至于站在池边上的众多弟子正在仔细瞧着周围,为首的弟子看着平静的莲花池皱了眉。
陆师兄,血迹到了这儿就没了。这时,有弟子快步走了上来,低声说着。
方才时若没有注意到的血迹,成了弟子们搜寻的利器。
为首的弟子听闻点了点头,可余光却瞧见了池边上那一抹痕迹。
同样的,有弟子也瞧见了,正想上去看看,却被喊住了。
这儿应该没有,去别处寻寻。为首的弟子出了声,将那人的动作止住了,同时云灯的光亮落在他的身上露出了他的面容来,竟是前些天同时若要木香丸的陆苏。
陆苏又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唤着弟子们去了别处,可离开前他却是又回眸看了看池面,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离开了。
水中的时若并不知为首的人是陆苏,他只知道那些人离去了,松了一口气。
正想浮出水面可却发现身子虚弱不已,一时间竟然也很难浮上去。
也在这时,怀中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顺着池水快速落了下去。
时若虽然有些精神恍惚,可那东西掉出来的时候还是知晓,伸手便将其接回了掌心。
他看着指尖下的东西,讶异的发现,竟是九宫珠。
可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喜悦,有的也只是无奈。
这珠子认主,只在第一天来时有动静,之后就同一颗普通珠子一般,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用了许多的办法,可都是毫无作用。
意识到这儿,他缓缓闭上了眼,很快就没了思绪。
而被他捏在指尖的九宫珠却在此时有了动静,就见指尖下残留的血迹染在了九宫珠上头。
不过是片刻之间珠子传来了一道微弱的亮光,血渍快速在珠子的八卦印记上流淌而过。
明明方才还只是普通的一颗珠子,可随着血渍的流淌珠子周围的光亮也越发剧烈,同时还有暖香袭来。
随着光亮的涌现,云雾缠绕在了时若的身子,就好似在护着他一般竟是将他全数遮掩在了其中。
咳
一声轻咳传来。
方才因为毒素而陷入昏迷的时若却在云雾之下清醒了过来,他快速睁开了眼,接着看向了四周才惊觉自己这是在水中晕了过去。
不敢再多想,而是朝着前头被月色笼罩的池面游去。
不过是片刻之间,他便已经爬着上了岸,喘着气出了声:差点死在池中。说着还笑了起来。
他可真是要被自己给笑死了,中了剧毒,不是被毒死的反而是被池水给溺死的。
这若是传出去,可真是要将那些毒医们给气死了。
趴在岸边好一会儿,他才看向了被自己捏在手中的九宫珠,哑着声道:你个狗东西,还知道救主啊,知道把我从水里丢出来你倒是让我取里头的东西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九宫珠又没了动静,当真好似只是为了不让他死在池中一般。
时若见状,可真是被气笑了。
这珠子有灵性,可前头一两月就如同普通珠子一样毫无作用,而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快死了还是怎么了,竟还知道出现压制自己的毒性。
可是光压制根本就没有用,不解掉这毒,留在体内只会拖累自己的身子,怕是最后连修炼都会被堵塞。
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去炼解药。
只是,他此时的模样也不敢贸然去药房,玄天长老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毒,而且没有逃出云中门。
必定会将所有的药阁与药房全数围起来,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意识到这儿,他觉得自己得寻个地方躲起来,等门内戒备不在这么严了,兴许还能回药房去。
只是,躲哪儿去呢?
时若靠在池边上,缓缓闭上了眼,就好似歇息一般。
这一夜直到晨光铺洒,黑暗全数被掩去,云中门才算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暗处却仍然是戒备森严。
离开后山的时若躲过了一些弟子的目光,又撕了一张随行符遁入了云鹤峰。
他思来想去一整夜,发现整个云中门都不安全,云竹峰是万万不能去的,所以能去的也就只有庄容一个人住着的云鹤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必玄天长老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躲回云鹤峰。
再者,其他弟子应该也不至于这般不要命的入云鹤峰,就是入了云鹤峰也不敢入庄容的寝殿。
这般想着,他熟门熟路地溜入了庄容的寝殿之中。
吱呀
推门声缓缓而来,殿内漆黑一片,寂静的厉害。
时若四下瞧了瞧,见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踩着步子走了进去。
叮叮当当
而随着他的入内,挂在后窗边的清铃再次传来了声音,低低地碰撞声犹如天外之音,在这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见窗边的金色清铃时皱了眉。
这铃是防贼的吗?
怎么我一来就开始响?
满是疑惑之下,他朝着窗边行去。
只是这才刚走到窗边,身后却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一步步缓缓而来。
第四十六章
谁!时若听着耳边的脚步声,快速回过了身冷眼看去,利刃从袖口落在了他的指尖,抬手一同袭了过去。
只是,印象中皮肉被划开的触感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被来人给握在了掌心中。
随着那人的力道,有血水从利刃上头落了下去,最后滴落在了地面。
他看着眼前的人惊得愣了神,下一刻又看到染血的指尖快速松了动作,惊呼着出了声:师兄你没事吧,师兄?说着便要将那把利刃取下来。
可还不等他动作,利刃便直接落在了地上,传来了:哐当一声。
你来啦。庄容并未在意落在地上的利刃,而是对着时若轻声说着,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笑。
接着他又转过了身,拖着青衫朝着床榻边行去,步子显得有些虚浮。
随着他的移动,地上的铁链被拖出了一道极深的痕迹,还有阵阵声响不断传来,竟是掩去了清铃的声音。
至于还站在窗边的时若却是有些回不过神,尤其是那句来了,是在同谁说?
带着不解更带着疑惑,他看着缓步行走的人,试探性地出了声:师兄?
本以为走在前头的人不会有回应,可不过是片刻庄容却是回过了头,他没有回话而是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原地,一袭青衣许是闹了一夜,染了许多的血水,触目惊心。
还未清醒?时若瞧着这人痴楞的模样,轻皱眉。
按说,这心魔昨日夜里也该是压下去了才是,可看着庄容此时的模样显然是还未清醒。
不过,比起昨日来说,现在要冷静许多,倒像是犯了迷症。
意识到这儿,他走了过去到了庄容的跟前,见这人痴痴傻傻的当真是一副犯了迷症的模样。
也在这时,庄容浅浅地笑了起来,明媚的笑颜犹如上好的佳酿一般,动人心弦。
时若看着他的笑正想出声询问,可话还未出口却瞧见这人低眸靠了过来。
本以为这人是要说话,可在察觉到唇瓣上出现的凉意时他才发现这人在做什么,惊得那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待好一会儿他才回过了神,伸手将人给推开了,哑着声道:师兄,你在做什么!说完之后下意识抹了抹嘴角,将上头残留的水渍全数抹去了。
若说,上回夜里是因为意乱情迷才同庄容有了肌肤之亲,那么现在是清醒的状况下,他是绝对接受不了。
庄容是男子而且还是自己的师兄,就算这人现在是疯疯癫癫的状况下,他也有些不能忍受。
这般想着,他出声准备说两句,可却看到庄容那双漂亮的眼中带着一抹失落,就好似深海一般要将他整个人全数淹没。
庄容什么话都没有,而是低着头转过了身,拖着铁链回了床边,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一向都受不了庄容失落的模样,时若一下就心软了,轻抿了抿唇好半天后才走了过去。
师兄?他看着坐在地上的人,轻声唤着。
而随着他的轻唤,庄容抬起了头,原本还是染满失落的凤眸此时却挂上了一抹浅笑,可眉宇间的忧色却是如何都散不去。
时若见状越发的于心不忍了,最后只得叹了一声气,缓缓蹲下了身靠在了庄容的面前。
见这人还一副见了萝卜的高兴模样,他伸手落在了庄容的唇角,细细地轻抚着,才道:师兄,你乖一些好吗?说完后有些疲惫地倚在了庄容的额间。
他现在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庄容闹,体内的毒素顶多也只是被压制了而已,根本就没有被解掉。
可是,庄容此时这幅疯癫的模样,他又有些不放心。
许是他这么一副疲惫的模样太过明显,庄容也注意到了,只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才小心翼翼地道:我不吵,我很乖,你别去她的梦里,别去。
梦?
又是梦。
时若听着庄容的话一开始还有些回不过神,可很快便又忆起了昨日夜里的话,说的也是这些,想来应该就是那个已经死了可却仍然被庄容记在心中的人。
意识到这儿,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唯有后窗边上的清铃传来了阵阵清音,悠扬婉转。
时若陪着庄容坐在床榻边上,本是想坐一会儿就回床榻上。
却没想到,方才一个劲委屈的庄容此时却倚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青丝墨发落在青衫之上,还带着淡淡的莲香。
他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不敢动了,低眸时见庄容白皙的面容伸手抚了上去,好半天后才出了声:师兄,好好睡吧。说完后又抚了抚庄容的后背,直到这人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这才收手。
两人坐在床边倒显得有那么一丝温和,原本时若也是想干脆睡一觉,等醒来在想解毒的事。
反正已经被九宫珠压下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
只是,一想到九宫珠他又有些好奇了,明明之前就没有一丝反应,怎得突然就有了动静。
于是,他从怀中取出了那颗九宫珠,就这么拿在手心中瞧着。
九宫珠上的八卦图印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运转,就好似自由行动一般。
时若左右瞧了瞧这颗珠子,发现与之前的状况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只除了昨日夜里护了主。
说起来,要不是昨日夜里有了动静,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颗要命的九宫珠。
轻轻地颠了颠珠子,他有些无奈地道:好歹你也是个奇才,总不至于同那些老东西一样中规中矩的非得入了筑基才能开吧,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