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庄容却因脖子上的铁链限制了他的活动,被卡着喉咙站在床榻上挣扎着,血水染红的凤眸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落下血泪,当真是令人骇然。
  哗哗哗
  铁链被拽动传来了沉闷的声音,而那个谪仙般的人此时却犹如牲、畜一般被锁在上头,半分都不能挣脱。
  站在不远处的时若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心尖更是疼得越发厉害了。
  以前的庄容虽然黏人了一些,可他爱笑而且还特别烂好心,但此时的庄容却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哪里有之前那副模样,竟是连半分辨别能力都没有。
  走火入魔?
  脑海中突得便跳出了这个词,同时也想到陆苏说庄容染了心魔。
  但,之前不是说是因为师尊死了才染上的心魔吗?
  庄容现在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因为师尊,倒像是因为他护着的那个人。
  该不会真是因为那个人吧。
  想到这儿,他低下了眸,心里头更是空落落的。
  我要杀了你!!
  就在时若胡思乱想之际,庄容却又传来了声音,将他的神魂都给唤了回来。
  时若听闻快速抬起了头,见这人挣扎的太厉害,颈项上已经出现了红痕,俨然就是铁链摩擦留下的。
  看着上头渗出血水的伤痕,他不再多想而是从云鹤布包中取了一枚清灵丹,快步走到庄容的跟前将清灵丹喂入了口中。
  随着清灵丹的入口,疯魔的庄容突然安静了下来,虚脱地坐在了床榻上又变回了之前那副安静的模样。
  时若见状心疼不已,缓步走到了他的身侧坐了下来,伸手将这人血迹斑斑的身子抱入了怀中,低声道:乖,没事了。
  其实清灵丹并没有什么效用,不过是能将人的神智唤回来一些,但时效并不长。
  他伸手探上了庄容的手腕,仔细的探着这人的心脉。
  方才也只是怀疑这人是因为心魔入体才导致的疯魔,此时一探发现确实是心魔入体,不过已经被掌门给压下了。
  可饶是已经被压下,庄容的模样却仍然是没有恢复,可见执念有多深。
  他想到这人是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才心魔入体,越发的心疼了,无奈地道:有这么喜欢他吗?
  庄容闭着眼并未答话,可眼角落下的血泪却是告诉了时若,真的很喜欢。
  两人相互依偎着,寂静的殿堂内不断地传来时若的轻哄声,偶尔还会听到窗边那盏清铃的叮当声,清脆而又动人。
  外头的夜色越发的深邃了,清灵丹的效用也早已经失效,庄容没有再发疯而是乖乖地靠在时若的肩头浅眠着。
  时若见状知晓心魔定是被彻底压下了,将人抱着放回了被褥中,准备起身回云竹峰去。
  可才刚起身,衣摆却被拉住了。
  疑惑之下,他回过了身,就见庄容睁着漂亮的凤眸看着自己,低声道:师兄,我该回去了。
  他不敢在这儿多停留,庄容如今心魔入体还未痊愈,那些长老绝对会回来。
  若是让他们发现自己在这儿,怕是会不好处理。
  可看着庄容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他又有些心软,伸手抹去了他眼角的血水,又道:听话,好吗?
  她的声音没有我的好听,我学了,你想听吗?庄容轻声说着,片刻后才从床榻上起了身,竟是当着时若的面开始脱衣裳。
  清冷的月色之下,青衫缓缓落在了床面,露出了他白皙俊美的身形来。
  由于之前受了伤,他的身上还染着许多的血水,犹如雪地里的血梅一般,瞧着便是惊艳,美的不可方物。
  师兄?时若一开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上回在仓库偷听的事。
  那时候庄容就说着自己学不会之类的,而此时又说,不正是同一件事嘛。
  他有些无奈的伸手取过了衣裳,准备替庄容穿上。
  可还未动作,庄容却是先一步挥开了衣裳,哑着声道:很快的,你听,我也会的,我也能同女子一样,你听......
  第四十四章
  师兄!时若一听庄容的话诧异的不得了,显然他都没想到这般谪仙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可更令他诧异的是,庄容的指尖已经落在了腹部,只是一眼他便知道这人打算做什么了。
  慌乱之下,他一把抓住了庄容的手腕,将这人胡乱作为的动作给止下了,厉喝着道:你要做什么!话音中染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从未想过这个人竟然会如此自甘堕落的做这种事,仅仅就是为了讨好一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人,气得他恨不得将人抽醒。
  可是,在看到庄容眼里的无措时,他却又泄了气,无奈地道:师兄,你到底想怎么样?
  庄容并没有回话,就这么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瞧着时若,片刻后有清泪落了下来。
  本就极其无奈的时若,看着这一幕越发的不知所措了,低了身将人抱入了怀中,指尖顺势抚上了他的后背。
  轻抚之下直到怀中人渐渐软了身子,他才再次出了声:乖一些好吗?师兄。
  明明心魔入体的是庄容,明明受折磨的也该是庄容,可时若却觉得被折磨的是自己。
  一个被自己护了近乎两百年的人,却被其他人逼成了这幅模样。
  这让他如何不难过,如何不动怒。
  我很乖。庄容靠在时若的肩头,微挑的凤眸中带着浅笑,又道:我很认真的在学她,真的很认真,所以你别入她的梦好不好,你入一次我的好吗?说着却又笑了起来,掩去了话音中的颤栗。
  可时若却是听出来了,甚至还听出了里头的祈求,求着那个人能入一次自家师兄的梦。
  以前,他最想踢掉的就是庄容,但今日他听着庄容一个劲地说着其他人的事,只觉得心口越发的疼了。
  可他却是半分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觉得心口如此疼。
  又过了一会儿,怀中的人没了动静。
  时若从他的发丝间抬起了头,侧眸看去发现这人闭着眼睡了过去,无奈地笑了:睡吧。接着才将人从怀中抱了出来。
  月色之下,庄容的面上还染着许多的血水,时若见状伸了手开始一点点的替他抹去。
  低眸时又见边上散落的青衫,这才取了过来替他穿上了,瞧着他的眉宇间又染上了忧色,无奈地笑了笑。
  正想出声说些什么,可院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时若听到声音慌忙看向了紧闭的殿门,接着才又回过了头,见怀中的人睡得香甜。
  他快速起了身,准备从窗户离开。
  这个时间会来云鹤峰的,除了各峰长老以及碧浅仙子外,他还真是想不出有谁了。
  自己如今的身份还不足以暴露,所以还是离开为妙。
  可他才准备离开,却注意到衣摆又被拉住了,他回头看去就见庄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不肯松手。
  看着自己的衣摆,时若试了几回竟是半分松开的痕迹都没有,眼见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慌忙将衣摆撕开侧身躲入了衣柜里头。
  随着衣柜门的关上,殿门也被推开,玄天长老从外头走了进来,跟在后头的还有碧浅仙子。
  时若躲在衣柜中见状慌忙屏住了呼吸,目光却是透过缝隙瞧着外头。
  有人来过?玄天长老皱着眉看向了四周,见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又看向了身侧的碧浅仙子。
  碧浅仙子听闻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来送药的弟子,不过吩咐了明日早晨来送药,怎得此时便来了?说着有些疑惑的拧了眉。
  胡闹!庄容这幅模样,你还让他们来送药,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推嘛。玄天长老一听轻哼了一声,看着碧浅仙子的目光也染上了一抹冷意。
  这庄容此时的模样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靠近,即使掌门已经将他的心魔给压下去了,可难保不会再生出意外。
  就连发病都能突然提前,心魔反噬也同样可以。
  这般想着,他又看向了碧浅仙子,低声道:可有查明为何会突然发病?
  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碧浅仙子说着走到了床榻边上,见庄容面染血水安然地睡着,又道:许是瞧见了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受了刺激才会导致心魔反噬,冲破体内的压制控制了他的心神。
  玄天长老听闻眉间皱的越发紧了,但很快却又松开了,道:他的执念为何如此深,人都死了,为何还不愿放过自己?
  兴许,执念才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头吧。碧浅仙子说着便低下了身,伸手抹去了庄容眼角的血水,心中却是疼痛不已。
  这个人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明明就是个极其乖巧的孩子,可如今却是自己将自己逼成了这幅模样。
  兴许,执念真是他活下去的念头。
  若是连执念都没有,恐怕这人也早已经剩下一具躯壳了。
  想到这儿,她轻轻地叹了一声气,眼里也都是无奈。
  至于躲在衣柜中的时若听着他们的对话低下了眸,指尖捏着身下的衣裳好半天都没有松开。
  原来,师兄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同自己一样死了,可师兄却记着那个人而不记得自己。
  果然是自己离开太久,师兄都将自己给忘了。
  难怪百年间自己写了无数封信都没能得到一封回信,原来不是不想回而是根本就已经将自己忘了,忘了有自己这个师弟。
  他看着床榻上的人,眼中染上了一抹无措,竟是越发不敢同庄容相认,不敢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唉
  下意识轻叹出声。
  什么人!厉喝声传来,下一刻衣柜门被推开,银光一同袭来。
  时若听闻惊得快速侧过了身,同时将指尖下的衣裳拽了起来披在了头上,挡去了自己的身形与面容。
  银光再次袭来,他慌忙出了衣柜,翻身落在了床榻边上。
  他看着站在前头的玄天长老以及碧浅仙子时,心头大惊。
  想不到自己竟然这般大意,明知修为境界较低还露了破绽,当真是疯了。
  可是,此时已然不容许他懊悔,只见玄天长老拂袖一挥将桌面上的琉璃盏扫了过去。
  哐当
  瓷器碎裂,时若翻身再次躲过,目光却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窗户。
  果然有人!玄天长老瞧着时若,眼里染满了怒意,厉喝着又道:哪来的东西,敢擅闯云中门,老夫看你是不要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股强烈的气压快速袭来,竟是将时若即将逃离的动作全数压下。
  玄天长老乃是化神后期的境界,这也使得他在释放出气压后,时若根本就承受不住,身形为之颤抖了起来。
  如今的他境界也不过才练气五阶,就是以前那具身子都扛不住化神期的压制,更别提他此时这具身子了。
  以至于不过是片刻间,他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眼里染上了一抹慌乱,心底更是恐慌不已。
  糟了!
  他在心中暗道糟糕,可身子却是连动弹的办法都没有。
  至于站在前头的玄天长老见状,轻哼了一声,道:一个练气期的小毛贼也敢入云中门,老夫倒要瞧瞧你究竟是谁!说着便伸手去掀时若身上的青衫。
  时若见状快速闭上了眼,甚至已经开始思考着该说什么话来蒙骗玄天长老。
  只是,还不等他想出个借口来,本还安然睡着的人在此时却有了动作。
  就见庄容快速起了身,抬手按住了玄天长老的手,下一刻更是飞身一脚踢了过去,青衫随着他的动作快速飞舞而散。
  小心!碧浅仙子见状惊呼出声。
  而一直将视线放在时若身上的玄天长老,显然是没想到这应该睡着的庄容会突然出手,以至于那一脚踢来时他只来得及抬手挡下。
  可饶是用手挡下了,却仍然是被震得退出几步之远。
  他讶异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床榻上被铁链禁锢的人,厉喝着道:庄容!
  可庄容却同没有听到一般,赤红着眼便要挣脱铁链:谁都不可以动他!谁也不准!
  也正是庄容那一脚可算是将玄天长老释放出来的气压全数消去,时若也得以恢复了神智,他侧眸看了一眼庄容,见这人又开始疯魔了。
  虽然心有不舍,可此时也不是他能逗留的时候,翻身便跃出了窗户。
  别逃!玄天长老也瞧见了翻窗离开的人,快速拂袖,就见数道银光朝着窗外袭去。
  早已迷失自我的庄容也在这时看向了窗外,下一刻伸手将那数道银光拦下,看着窗外逃离的人,嘶喊着出了声:阿若!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可却在此时喊出了时若的名,响彻天际。
  至于已经逃出云鹤峰的时若并未听到那一声喊叫,他在翻出窗户的瞬间便撕了一张随行符,这才使得他在瞬间离开了云鹤峰。
  可饶是撕了随行符,却也没能挡下玄天长老的那几枚银针。
  他捂着肩头快速离开了云桥,躲入了一处角落中,低声道:不是说门内最讨厌制毒吗?玄天师叔怎么还徇私枉法自己用毒针呢?他哑着声说着,看着屋檐的目光有了那么一些涣散。
  第四十五章
  真是大意了。时若捂着肩头靠在墙边微喘着气,也不知是在压抑着什么,指骨泛起了森森白晕。
  他看着前头陷入黑暗的宫楼缓缓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看向了自己的左肩,那儿已经麻木竟是没有一丝知觉。
  逃离的时候便想过玄天长老会用暗器,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银针上头竟然抹了毒,而且还是剧毒。
  意识到这儿,时若轻颤着手从云鹤布包中取了一颗龙颜香,喂入口中。
  龙颜香入口极化,淡淡的香味儿在口中蔓延,汁液渗透唇舌快速入了喉间,这才掩去了肩头的刺痛。
  在龙颜香渐渐渗透奇经八脉后,他才开始运转体内的灵气,想要将自己被压制的境界提上来。
  这儿毕竟还在云鹤峰的范围,多停留一会儿便会多一分危险。
  好在庄容的心魔又反噬了,想来玄天长老必定不会弃了庄容来追他这个不过练气期的小毛贼,所以还是有时间让他恢复灵气。
  只是,正当他缓慢运转体内灵气时,却察觉到心脉一阵抽痛,才聚起来的灵气更是瞬间被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