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眼中痛色一闪而过,却是立马又挂了笑颜,摇摇头道:没事的师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说着便拉起了他的手, 跟在了已然看不到人影的洛清尘身后,我们快走吧!不然追不上师尊了。
  沈即墨本能的想挣扎,但才刚想抽手,商洛便握得更紧了些。抬眸看着商洛毫不在意的侧脸,他终是在心底舒了口气,反握住了商洛的手。
  商洛带着他御风而起,一路上,就再也没有放开过他的手。
  沈即墨一路上一句话未言,心底却是忐忑无比。
  四年了,玄灵宗还会同以前一样吗?那些人还会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幕吗?还有周凌,他回到梨花居了吗?还有他的宝宝会认得他吗?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孩子出生后他没有给过他一点关爱,更是不知他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想到宝宝,沈即墨不由自主的就握紧了商洛的手,目中露出些不安来。
  商洛低眸看了眼沈即墨紧抓着他手的手,似安慰一般,回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放心吧!六月他很好。
  沈即墨闻言一怔,缓缓的看向了商洛,商洛也回过头来看他,朝他冁然一笑,小家伙长得可好了,和师兄一样漂亮。
  许是受到他的感染,沈即墨不觉间也缓缓勾了唇角。
  商洛将沈即墨送回了梨花居时,那几个聋哑婢女依旧在那里,且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更衣用品,只待他的到来。
  沈即墨不解的看向商洛,却听商洛道:师兄先沐浴更衣,等会我让玄机长老来帮你看看,等再晚点,等六月散了学,我就差人把他给你送过来。
  他这么早就开始习字了吗?沈即墨十分惊讶,他犹记自己四岁那会,可是连幼儿园都还没上呢!
  商洛笑笑,六月很聪明,三岁那会就喜欢拿着毛笔在纸上乱涂乱画了,再加之那会我也忙,就干脆给他找了个先生。
  商洛自从做了掌教真人后一直都很忙,这个他是知道的,可明明如此,他却还总给他添麻烦。
  歉意的朝商洛笑笑,沈即墨有些自责,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呢!六月不也是我的孩子吗?松开沈即墨的手,商洛为他推开了房门,屋内的热气立马直扑二人面门。他将沈即墨往里推了推,继续道:师兄先去洗洗吧!我也先去忙了,等晚点再过来。
  沈即墨进屋后立马回头,叫住欲走的商洛,商洛。待商洛回头后,才舒了一口气,笑道:谢谢你。
  商洛也回以一笑,离开了梨花居。
  四年来,沈即墨第一次如此的踏实,趴在浴桶上,不用去担心其他。许是因为太舒服的缘故,竟不知不觉睡了过来。待他醒来之时,桶中的水已变得冰凉,同时外面也传来了敲门声。
  谁?他警惕出声,也不忘起身穿好婢女给他准备的衣服。
  是我,我来给你把脉。
  是玄机长老的声音,沈即墨立马放下了戒备,为他开了门。
  四年未见,玄机依旧如四年前那般,无半点生疏之意,等他坐好后就搭上了他的脉搏。
  沈即墨有些紧张,虽然可能玄机已经知道了他这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依旧会感到不安。
  很快玄机便收回了手,微微皱眉看向了他,这四年来,你是不是都有偷偷喝避子汤?
  这问题问得他既诧异又难堪,目光闪躲间,他硬着头皮摇了摇头,没有。
  在凤祁玉面前,他根本就没有人权,哪里还能任性到能自己找避子汤喝?
  玄机却摇头,说:不对,你这脉象,绝对是有每天都喝避子汤的。看沈即墨一脸惊讶的模样,他嘱咐道:避子汤虽能避免你再次孕子,但是药三分毒,我们修道之人虽不怕这点毒素,但我们毕竟还是肉/体凡胎,忌着点总没错的。他说着随手写了个药方递给他,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气血虚而已,你按照这个方子抓些补气血的药吃,平日里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养养就好了。
  谢谢玄机长老了。沈即墨随手将药方接过,感激的朝他笑了笑,一直送到他出梨花居,才收了笑意,皱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方子。
  这四年来,他确实有天天吃药,可凤祁玉不是说那是能让他快速孕子的药么?怎么会?
  莫不是那药根本不是易孕药?而是避子汤?所以这四年来,哪怕他们天天做,都没能怀上?
  实则是,打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想过让自己生他的孩子吧
  一时间,沈即墨心中泛起了苦涩,不知是喜是忧。
  把药方交到院外婢女的手上,沈即墨心间复杂的回到院间,看着那颗已然抽芽长出新树干的大树,心间又渐渐平静的下来。
  这样也好,现在他们两个相欠,已然是无任何瓜葛。
  坐在梨花树下品茶,他犹记当年,商洛总喜欢在石桌前看书,凌儿喜欢在树上乘凉,而总是对他们爱搭不理,只是想想,都不禁勾了唇角,就连院外有脚步声传来,都未曾能察觉得到。
  直到
  那边传来一个小小的,诺诺的声音,先、先生
  小小的孩子紧抓着自家先生的手怯怯的看着沈即墨,不禁又往自家先生的腿后藏了藏。
  先生笑着捋了捋胡子,蹲身抓住团子的肩膀笑着指了指沈即墨,道:去和那个师伯玩好不好?
  我不团子认生,看着沈即墨的眼中充满了怯意,往自家先生怀里钻了钻,收回了目光不太敢瞧沈即墨。
  而沈即墨,早就在看到团子的那一刻心跳得就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握紧了自己的掌心。若不是怕吓着孩子,他早就按耐不住冲上前去将他紧紧抱进怀中了。
  他眸光微闪,却是连眼都舍不得从孩子身上挪开,珉唇看着他,早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生看着二人,再次鼓励着团子,去啊!师伯可喜欢六月了,六月过去让师伯抱抱好不好?
  可是团子胆小,依旧不敢上前。
  而沈即墨,亦是不敢靠近他。他好怕这是梦,等他真正靠近的时候,他的六月又变成泡沫消失不见了。
  他的孩子,他的六月,明明就在他眼前,可是他却连过去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眼眶有些发热,指尖的指甲陷入皮肉都不自知,他那么渴望却又那么怕。
  先生看着犹豫着的二人,终是轻叹了一声,正打算抱着团子过去,却有另一双大手先他一步抱走了团子。
  先生抬头,便看到了商洛。
  商洛朝先生笑笑,辛苦你了先生,接下来我来就行,您回去休息吧!
  先生欣慰的笑笑,捋了捋胡子朝商洛行了一礼,随后退出了院外。
  沈即墨在商洛进来之后才收了目光,别开眼之时那泪却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他抬手擦了擦,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头,商洛已抱着团子坐到了他旁边。
  商洛朝他笑笑,直接将团子放到了他腿上,师兄抱抱他!
  团子似有些怕他,忙朝商洛伸出了手,似撒娇一般,带了些哭腔,爹爹
  沈即墨顿时僵了身体,想将他紧拥在怀,但终究是怕吓坏了他,没敢怎么用力。
  商洛似责备一般看向小团子,用食指轻点了点他额头,语气却是温和的,六月乖,这是师伯,是你很重要的人。
  团子特别信任自家爹爹,待他这句话后,才诺诺的看向沈即墨。
  六月,快叫人。商洛在一旁鼓励着他。
  小六月朝沈即墨乏了乏眼,脆生生道:师伯。
  沈即墨红着眼眶看着他,终是没能忍住,将他紧拥在了怀中,眼泪再是没忍住,滚滚而落,六月我的六月
  六月向来认生,面对陌生人时总会产生抗拒心理,但莫名的,这会被眼前的师伯抱在怀中,却觉意外的安心。
  感受到肩上的湿润,小六月有些慌张的看着商洛,却见商洛对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也就不敢动了,默默的任师伯将他紧拥。
  沈即墨抱了他好一会才将激动的心平复些许,等放开他时,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随意的擦了擦泪,低头看着怀中的六月,却见六月也在看着他,那眼中,已不再是刚见面时的不安与怯意了。
  小家伙转动着黝黑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他,问:师伯,你怎么哭了啊?说着还伸手够着他的脸,试图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沈即墨破涕而笑,特意低了头,一把握住了六月的手,让他能够得到自己的脸,笑道:没事,师伯是太高兴了,师伯看到你好高兴。
  六月见他笑,自己也笑了,用袖子擦了擦沈即墨的泪水,软软糯糯道:见到师伯六月也好高兴,师伯不哭,六月给师伯擦擦!
  沈即墨看他这般认真的表情,泪水又盈了眶。
  商洛在一旁看着,也微微勾了唇角,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
  第一次见孩子,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沈即墨感到十分愧疚,只是抱着他,师伯不哭,师伯最喜欢六月了。
  六月也喜欢师伯。等到把他脸上的泪擦得差不多了,六月才收了手,随后又看向商洛,也喜欢爹爹。小小的孩子尽管什么都不懂,却也知道不能冷落了身边重要之人。
  沈即墨破涕而笑,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乖孩子。
  小家伙立马红了脸,怯生生的看着商洛,而后转头,在沈即墨脸上也亲了亲。
  他是打从心底里觉得,他是喜欢沈即墨的,因为在沈即墨抱着他的时候,他莫名的感觉到了温心,好像好像娘亲的感觉。
  商洛笑看着他们,伸手戳了戳六月的脸,道:既然喜欢师伯的话,今天晚上跟师伯睡好不好?
  听言,六月立马看向了商洛,显得有些委屈,可今天是十五。他自小没了母亲,父亲也总是很忙,陪他的时间不多,也就在每月的十五月圆之夜里,父亲才会答应和他睡,他虽喜欢师伯,却也不想因为他失去这个和父亲相处的机会。
  沈即墨听他不愿,心底微微有些失落,缓缓垂了眼眸。
  商洛见状,点了点六月的眉心,你也可以把师伯当爹爹啊!你师伯他
  商洛!沈即墨怕他说漏嘴,忙制止了他。
  谁知商洛只是笑笑,继续道:他比爹爹更喜欢你,他想和你睡,难道六月要让师伯失望吗?
  小团子看了一眼沈即墨,又看了看商洛,立马纠结了起来,好一会才泪汪汪的看向商洛,委屈道:可是我还是想和爹爹睡。一月才有一次的机会,他不想就这么错过了。
  沈即墨心间失落一闪而过,但他更多的是对孩子的心疼,于是他把六月放回了商洛怀中,牵强的笑了笑,没关系,想和爹爹睡就和爹爹睡吧!随后又责备一般的看向商洛。
  商洛无法,只好将团子抱入怀中,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嘞,那就和爹爹睡吧!看把你委屈的。说着伸手擦了擦小家伙已然流出的眼泪。
  小六月听言,忙扑入商洛怀中,紧紧的抱着他,撒娇道:爹爹不可以把我推给别人。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即墨知道他口中的别人是自己,心间立马乏出一丝苦涩,羡慕的看着他们父子里,默默的握紧了掌心。
  商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抱着孩子也不忘伸手抓住了沈即墨的手,轻声道:别急,慢慢来。
  沈即墨轻点了点头。
  他和六月又玩了会,但小孩子还太小了,没一会就累了,趴在商洛怀中睡着了。这时候,尽管再是不舍,为了孩子好,他也不好再留商洛了,只好推推他,道:你们该回去了。
  商洛看着怀中睡得正熟的孩子,将他放到沈即墨手中,他睡着了,师兄把他抱回房睡吧!我晚上还要忙,可能没有时间照顾他,师兄帮我照顾他可好?
  沈即墨知道他是想制造自己和孩子多处的机会,但六月他是这么的期待着这一天,他又怎好让他失望?
  笑笑将孩子还回商洛手中,目光却舍不得从孩子身上挪开,做人父母的,要说到做到,怎么可以让孩子失望呢?
  他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已经让六月失望了,这会又怎能让六月对商洛再失望呢?
  商洛知道自己定拗不过他的,便不再多言,也不走,希望能让沈即墨多看看孩子。
  沈即墨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忙收回了目光,推推他,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有大把的文件要批阅呢!
  没关系,我想多看看你。商洛笑看着他,不动。
  沈即墨叹气,终于严肃了起来,夜里天凉,别冻着孩子了,快回去吧!
  知再留沈即墨就要生气了,商洛终于起了身,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儿我跟六月说,让他散了学之后直接来找你,你与他多相处几日,时间久了,等他能接受了,我再告诉他真相。
  沈即墨却是摇头:能和他在一起,天天看到他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个称呼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他只想自己的孩子好好的长大,并不想让他背负太多,自己一个男人,又如何能在他面前称母?
  商洛知道他的顾忌,便没再说更多,抱着孩子走了。
  沈即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影都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缓缓抬起的手。
  时隔四年,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还亲手抱了他。
  这一晚,沈即墨难得睡了个好觉,还梦到了六月,早上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白天六月要去上学,他也不宜去打扰,想着昨晚二人初次见面时,他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便想趁着今日之空,给孩子准备一份大礼。
  他找来木头和藤条,按照书中雕刻之法小心翼翼的按照六月的容貌给木头画出轮廓来,随后执刀,认真的雕刻起来。
  他其实并不会雕刻之法,但修真多年,使他很好的把握住了对刀剑力度的控制,只要下手之时力度适中,那雕刻之法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