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久将两块能量卡当着克莱其顿的面藏了起来:咱们要小心那小偷儿再来偷咱们。
  克莱其顿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冷笑:有时候他还能展现出一点机灵劲儿。
  你工作找的怎么样?克莱其顿问他。
  陆一久背对着他的身体僵了僵:
  没找到?他型号这么老,找工作肯定不容易。
  没关系的顿宝。找工作哪里能一天就找到?明天我还会努力的。作为大家长,陆一久不愿意让正在成长期,适应社会环境的幼崽来替自己操心,故作积极地说道。
  克莱其顿忍了忍,嘲讽他的话没有说出口。
  陆一久脱掉外套去洗手间洗漱。
  外套的口袋里露出了一些东西,克莱其顿上前去将其掏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一叠名片。克莱其顿面露狐疑之色,这些名片是特别定制的,绝不是去找个工作的服务型机械人能够轻易收到的。
  翻看着名片上面的头衔,克莱其顿翻到了最底下那张老黑给他的那张。
  这张卡片给了克莱其顿不好的预感,他尝试着用自己的个人终端进行查询。
  嘀嘟嘀嘟整个小房子里响起了刺耳的警示音。
  陆一久从洗手间急忙跑出来,看着幼崽的个人终端呈现白屏模式,他家脾气不好的顿宝气鼓鼓地皱着鼻子瞪视着他。
  怎么了?
  此时他的个人终端无端响起,提示电话来自于终端监管委员会,陆一久稀里糊涂接听,就听那边郑重其事地告诫他:【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这里是终端监管会,现在我们向您发出第一次渎职警告,请一定要以身作则避免幼崽接触到不良信息传播。】
  陆一久不解地看向克莱其顿:哈?
  第二十五章
  陆一久还是在看到克莱其顿的个人终端那被锁定的白色光屏上浮现出的775直播平台网址才慢慢弄懂是怎么一回事的。这小鬼竟然查询了那种网站。
  是失误,失误!他不断打电话给那个终端监管会,希望对方能够听他解释。
  对面不听解释,还是给他记了一笔。
  克莱其顿一脸拽拽的小模样儿,要是这家伙敢指责自己的话,就别怪他不客气!
  陆一久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伸手揉一把克莱其顿的脑门儿:晚了,咱们休息吧,顿宝!
  他可真是没脾气。
  陆一久去洗手间简单地洗干净了自己,回来看到依旧在捣鼓他的个人终端的克莱其顿,一把将他捞了起来:顿宝,你三天没洗澡啦。
  克莱其顿从他这句话体会到他的意图,瞬间炸毛:你,你,你想干什么?
  给你洗洗澡啊。你们全态的材料更高级也得洗护保养不是?陆一久已经忘了欠债罚款的那件事,这会儿又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克莱其顿用手去挠去抡,都被陆一久给挡下了,他又不好对这笨蛋使用他的能力,只好大叫:我自己来!
  爸爸帮
  我自己来!大将军喝断了他的好意,告诉你,我和那个小鬼不一样。
  陆一久觉得自己是被孩子嫌弃了,有些委屈。可他打小有和小孩儿打交道的经验,知道这样性格的孩子最好不要强迫对方,便放开了他:爸爸给顿宝放水去。
  克莱其顿看着这家伙来来去去地帮他准备东西:他怎么这么有活力?
  顿宝,衣服脱了丢洗手池里,爸爸洗啊。对了陆一久从之前那个金属篮子里找出来了新的尿布兜:这个
  大将军呲牙:他敢?!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顿宝一下就成熟了不少。陆一久提着尿布兜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拆掉里面的尿垫,可以做成小裤头儿。
  回应他的是克莱其顿用力的关门声。他还是要快点儿修改程序变大才行,太羞耻了。
  也是有几天没洗澡,三头身大将军坐在浴缸的浅水里,泡了一会儿。他听到了那个笨蛋活跃的脚步声,像是又跑出去了。
  没心没肺才能活得长久,看那笨蛋就知道。什么事儿在他那儿转脸都不叫事儿。
  等到克莱其顿泡完洗好,裹着唯一的一条擦脸毛巾出去时,看到陆一久坐在床尾,哼着小曲儿,正在用针线缝补着什么东西。
  顿宝,我找楼下洗衣房老板借了针线,看,改成裤头儿啦。
  刚刚才平复好情绪的克莱其顿又忍不住想要发脾气。
  陆一久咬住针线的尾巴用力一扯,抖了抖手里掌心大的小衣服,还挺满意:我去借针线时,老板娘翻找了好久才在他们家地板下面找到这些。对了,还有一堆不要的碎布头儿,等爸爸有空给顿宝做几件衣服。
  不要!他道。
  那你可就没衣服穿,只能在家待着了。陆一久摇摇手指头:咱们现阶段还没钱买衣服。
  克莱其顿冷着脸躺床上,裹身体的毛巾都不扯,背对着陆一久闭上了眼睛。没多久,他感觉到那个笨蛋也躺了下来,对方的体温和气息包围过来时,这具躯壳依然会产生依赖。在克莱其顿数了三秒之后,耳畔响起的就是呼噜声了。
  迷迷糊糊中,克莱其顿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早上,克莱其顿眼睛里还没睁开就闻到了一股洗衣液的味道。这味道将他的记忆带回到了他真正作为一个幼崽的时期。
  克莱其顿小的时候是和养母一起生活在部落里的,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直到有一天,穿着笔挺军服的近卫军找到了部落,把他从养母身边带走,带去了那座巨大的都城里头,送上了那个高高在上又孤零零悬着的位置上。
  他对养母和幼崽时期生活的记忆很多都遗忘了,唯一记忆最清楚的就是母亲为他浆洗衣物后,衣服晒在他床铺外面的窗下,顺着窗缝飘进来的清醒香气。
  就像现在这样
  克莱其顿突然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看到自己身上被穿上的改造小裤头儿,磨了磨牙齿。那家伙趁着自己睡着给他套上的,他竟然没有感觉到!
  顿宝!醒啦。他左边头上响起了那笨蛋的声音。
  克莱其顿仰头回看,看到了逆光之下,陆一久扒着窗户晾衣服的模样。
  衣服是手洗的,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以及洗衣液的清香,奇怪的是这气味儿并不像他记忆深处的那种味道,却依然在刚刚勾起了他尘封多年的回忆。
  只能晒在窗边啦。陆一久将衣服挂满了那面窗子上的金属护栏,本来就小的窗户被封了个差不多。
  陆一久给克莱其顿准备好早饭后,急着出门去找工作。
  两人互道了再见,等到房门一关,半坐在床头儿的克莱其顿立即变脸,把刚刚的伪装卸掉,随后仰面往后躺下,大咧咧地摊开手脚。
  陆一久则是站在门口驻足了片刻,半垂着双眸无声地盯着地面思索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吸取了昨天的经验教训,这次陆一久在网域内查询了服务行业的招工信息,挨个打电话过去询问,相比较昨天的不顺,今天开局就得到了好消息。
  问询的第一家老板就同意他去试工。
  陆一久问清楚对方怎么坐车后,辗转三趟班车,到达了工作的地点。
  这是一家新开的路边移动机油店,嗯,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家仆人机油店,如果用陆一久的理解来说,类似女仆咖啡馆那的种,不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不一定是女仆,还有男仆,卖的也不是咖啡,就是各种品牌的机油,所以也可以叫它移动式仆人水吧。
  陆一久到达之后没有经过面试就被留下了,老板是个只有三十厘米高的机械人,自称叫杰,中高智,要问陆一久怎么看出来的,他当然看不懂了,不过他学会了用终端去映照,这种方法能得到智能等级这一样信息。
  老板穿着一身西装,对着陆一久还有其他两位应聘者吆喝着:还不快去换工作服,赶紧着,马上要开工了。
  所谓的工作服就是一条围裙,带蕾丝花边儿的围裙。男款的黑色花边儿,长度过膝,女款的白色花边,长度膝上十公分。
  陆一久换好衣服出来,对面两位和他一块儿应聘的一男一女已经换好衣服了。
  看着对方的穿着方式再看看自己的,陆一久瞠目结舌。
  谁让你里面穿衣服的?!杰老板跳起来,头顶上一顶螺旋桨带着他悬浮在半空中,飞到了陆一久面前,喂,你懂不懂规矩?
  规矩就是只能穿围裙上班?
  快点儿!耽误我时间扣你薪水!三十厘米大小的机械人声音可一点儿也不小,飞到陆一久耳边喊这么一声,几乎能把他耳膜震破,说着,这位老板打开了通向外面服务吧台的遮光板,露出了外面的街景。
  这下陆一久看到了街边更多这种类型的水吧都开了门,吧台里面的服务员们无一例外都是穿着比较清凉,亦或者有特殊着装主题的样子。
  有车子停靠在水吧旁边,司机在车里不下车就能买些机油,还能趁机眼睛揩油。
  陆一久看着这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工作环境,默默地退回到了更衣室,出来时脱掉了那件工作服,将其放到了门口的金属凳子上。
  打扰了!
  克莱其顿白天在家研究半天破解终端的方法,中间缺一些工具,这家伙把陆一久帮他洗干净的衣服取下来,摸了一把,差不多被风吹干了。他穿上之后出了门,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管理员老黑的办公室。
  老黑正对着镜子左右摆动脖子欣赏他好不容易找维修医生给他修理好的头皮,铮光发亮,他满意地咧嘴笑:太帅了!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那个三头身全态机械幼崽再度出现在了门口。
  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家伙,老黑缩起身体忌惮道。
  借点儿东西!克莱其顿一瞬间从门口突然转移到了老黑的面前,踩在这家伙的膝盖骨上,带着阴森的冷笑,欺身逼向了老黑的眼皮前。
  第二十六章
  钱、钱、我我有的也不多。老黑自己以前就干过这个的,也就误会了克莱其顿想找他借的东西是什么。
  克莱其顿一巴掌拍他刚刚补好的头皮上,又是一个坑:你当爷爷我是什么垃圾?他堂堂大将军,竟被当成了劫匪,这黑胖子活腻歪了吧。
  那,爷爷您,借什么?老黑是个识相的,改口改的那叫一个利索。
  工具!克莱其顿身体往后坐到了办公桌的桌沿上,随口报出了一连串工具名称。
  老黑听得头皮发麻:您要这么多工具是要干什么?
  啰嗦,你借不借?
  很多工具都是专业的,我这儿也没、没有老黑还没说完瞥到了神色不善的这位小爷,赶紧咬牙:借,我借!
  看来只能去买了。
  克莱其顿借到工具后并不走,而是等着老黑把工具拿来。老黑只能硬着头皮去凑,有些工具他们管理处就有,还有些更专业的,他只能在网上下单。
  看着那专业工具的价格,老黑直接翻起了白眼儿:爷爷您还是直接借走我的钱吧。他买不起啊!
  一个粒子冲钻就要他一年的薪资。
  你买不起,你背后的人买得起。克莱其顿晃着他的小手掌,在老黑凹下去的脑门上来来回回地比划:你既然能帮着别人来害我,我也能回报你你说说看下一掌应该拍在哪里好看呢?
  老黑猛提一口气,眼珠子暴突,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幼崽。
  他知道。
  冯曼给了你不少钱吧。克莱其顿的小手停在了老黑的右眼之上,你这样的型号的脑核就在眼睛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在左眼还是右眼,不如我们来玩一个选择的游戏?
  不、不要!
  老黑活了一百四十八年的机械生涯当中曾遇到过几次算得上危机的经历,有一次头被打掉过,那次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然而所有的危机加起来都没有此刻这个在他身上比划的全态机械人带给他的惊恐感更甚。
  此前面临死亡的危机更多的是环境的压迫,而现在他有一种精神上的压迫。他们智能机械人也是有某种意义上的精神感官的,由数不清的模拟神经元组成,这也是他们能够产生感情、思想、情绪波动的原因。
  他的意识芯片这会儿在发烫,因为所有的精神感官、思维情绪最终都会流向他们脑核里的意识芯片,那就是他们的大脑。只有特定的仪器和外力才可能对他们的意识芯片产生影响,然而现在,这个幼崽只是盯着自己,自己能清楚地感应到意识芯片不正常。
  求您不要伤害我的芯片!老黑大叫着捂住自己的耳朵。
  唷,你的感知力不弱。克莱其顿讶异地扬起了眉毛。这大老粗别的方面不怎么样,感知力强劲,竟然能够感应到自己利用精神力刺探他的意识芯片的动作。
  克莱其顿的超能力当中最危险的一个就是精神侵扰。受到侵扰的家伙有时候根本觉察不出来,已经被他给用自己的精神给覆盖住了。
  就算现在克莱其顿大部分的能力还没找回,但也足够对付这些没有这类超自然力量的家伙们。
  老黑的耳畔不断回响着超频电流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双眼开始不自然地往上翻,克莱其顿盯着这家伙几乎快要短路失去控制的肢体,兴冲冲地看着,在最后一秒时,他打了个响指。
  老黑从耳朵一直贯通到脑核再到意识芯片里头的那种躁动刺激的声音总算是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