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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七十三章 不要大惊小怪
  港口里,有几艘很是高大的海船,这种海船的式样,封一南甚至不用看船上的旗帜,就能清楚的知道,这些海船,全部都出自大明。
  但是,这些海船并不是港口里这些大越国的士兵们紧张的原因,而他的视线尽头,仿佛是一片乌云一样笼罩在港口之外的,那才是这些港口里的士兵们如临大敌的根源。
  刚刚开始,封一南还真以为那是一片乌云,不过,当他发现,身边众人的视线,大多数都集中在远处的那一片乌云的时候,他定睛仔细看去,顿时心里就忍不住澎湃起来。
  那都是船啊,这是多大的一支船队,难道这些船只,全部都是大明的船只么,难道说,真的大明打算收复升龙府了?
  港口里,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带着士兵,正在和大明海船上下来的一些人在交涉着什么,港口里已经被士兵们隔离出好大一片无人的区域,禁绝闲人进入,封一南等人,也被士兵们远远的拦在了这片区域的外面。
  远处那些人,在交涉什么,封一南只能看见,却是不清楚,他环顾四周,终于在四周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在升龙府里生活了好几代的大明遗民,大概如同他一样,都是听到港口这边的消息之后,匆匆赶来的。
  “周翁,周翁!”
  他大声疾呼着,招呼着和一个还算是相近的熟悉面孔,两人远远看到,都是对望一样。
  他指指后面,那人会意,对着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朝着后面挤了出去。
  “过来聊会,周翁!”封一南走到人少处,对着这周翁说道:“反正在前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是这样吧!”
  “这可不是这么说的!”周翁摇摇头:“我比你早来,今日里我到港口里有些事情要处置,这些大明商船进港的时候,我可是全部都看到了,说实话,这升龙府的港口了,也不是没来过大明商船,但是,这一次,真把他们给吓坏了!”
  “哦!”封一南眯起眼睛:“不至于吧,这么多的商船来升龙府,他们应该高兴得要死才是,对他们来说,这些大明商船,可就是一个个在海面上流动的银锭啊,这是给他们送银子来了!”
  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不过,情况还真是这样,升龙府算是对大明商人很不友好的一个地方了,大明商船到升龙府来的话,首先得做好被大越国官方盘剥的思想准备,而且,这盘剥还不是一次,而是一次又一次,从上而下的盘剥,总之,不狠狠的从这些大明商船上吸饱了血,大越人是绝对不会放他们走的。
  这也是导致大明商船越来越不愿意来升龙府的原因,有其他地方可以赚钱,谁会愿意千辛万苦跑到这里受盘剥,还赚不到多少钱的,大越国还真不是一个什么富裕地方。
  “商船?”周翁哈哈一乐:“这你就不知道吧,大越人的水师几乎倾巢而出,若是只是商船,至于如此吗,我看了,在港口外面,不仅仅有商船,绝对有大明水师的大量战船,甚至装满了士兵的兵船也不奇怪,这次的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是要打仗?”封一南心里一紧:“那咱们还在这里说什么,赶紧回去通知家里人,准备应变吧!”
  “应什么变?”周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要打,早就打起来了,人家的船到开到港口里来了,这分明是派了使者过来了,无缘无故的打仗,可不是大明人的做法,什么事情咱们大明人都讲究个师出有名?”
  “这个也倒是,蛮夷才是不讲规矩仁义,咱们大明人可不是蛮夷!”
  封一南心里微微一动,此刻他想的是封家现在遇到的这些麻烦事情,若是真的大明的兵马此刻就在海上虎视眈眈,而缺少一个开战的借口的话,他封家倒是可以将这个借口送上前去,让大明的兵马师出有名。
  欺压大明的生员,算不算是对大明不敬?封家的小儿子,虽然不是有功名的秀才,但是童生的生员资格,可是在云南某个县城的生员名册上的。
  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他又和这周翁聊了几句,得知到现在为止,大越人一直都没有让这些大明海船上的人和任何人接触,只是派出官员士兵应付他们。
  他心里的这个念头,愈发强烈了。
  大量海船到来的这个事情,对于升龙府的大越人,或许是一个麻烦事情,但是,对于封家来说,或许就是一个契机,一个摆脱困境的契机,当然,首先他得先弄清楚,这些大明海船到底所为何来,又有多大的事情,然后,他再决定怎么做。
  匆匆回到自己的家里,家里的人已经遵从他的吩咐,全部都回到老宅里,如临大敌准备应变,他前脚刚刚进门,后脚一个官员带着一群士兵,就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
  “粮管道衙门有令,着封一南以及一众粮食商人,前往港口!”
  虽然刚刚才从港口回来,但是,面对这一脸冷峻的粮管道官员和那些士兵明晃晃的刀枪,封一南还是不敢拒绝这样的征召的,尽管,他知道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到达港口,封一南才赫然发现,所谓的一众粮食商人,其实,就他一个人,正忐忑不安间,一个粮管道的官员走了过来,封一南一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正是处处为难他封家的粮管道副知事李甲。
  “道里需要一批民间的粮食,为这些到港的海船补给,本官推荐了你封家!”
  李甲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这次到港的海船,大部分都是来自大明的,他们需要的粮食,数量可能比较多,你封家经营粮食买卖多年,想必是能够完成补给他们的任务的,至于价钱,你们之间自行商量,这些民间商事,朝廷不会干预!”
  “但是,我铺子和仓库,如今都被粮管道封着呢?”封一南说道。
  “只要是补充港口的船队,即刻解封!”李甲摆摆手:“这都不是个事情,反正,这个事情,你要办好,若是办不好,丢了我大越国的体面,就算是朝廷饶得了你,我大越国百姓也饶不了你。”
  “若是这事情办好了呢?”封一南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我封家可能的那些罪名,朝廷会彻查?”
  “你若是办好了,你还有资格有那样的罪名吗?”李甲冷哼了一声:“有人会带你去和那些大明人接触,你好好办事!”
  封一南足足楞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所谓的没资格有那样的罪名,那也就是,他封家的家产,已经不足为他人觊觎了,既然都是一个穷光蛋了,谁还会没事折腾他。
  也就是说,所谓的民间商事,朝廷不干预,这就是一句空话,这李甲不管怎么办这事情,反正估计,就算封家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补给港口里的船队,也绝对不会有一两银子重新回到封家的。
  这算盘打的不可谓不精,直接将封家的家产变现给拿走了,封一南相信,只要大明人不是来打仗而是来做生意的,那么,补给粮食什么的银钱,那绝对一两银子都不会少付。
  大明商人靠的信誉走天下,而不是坑蒙拐骗和赖账,那是蛮夷的作为。
  他心里冷冷一笑,随着引领他的士兵走了出去,这帮吸血鬼,还真的打的一手如意算盘,不过,幸亏自己有了自己的考量。
  在港口里一个凉棚里,封一南见到了从大明海船上下来的人,这些人,领先的一人穿着官服,虽然他不知道这样的官服的品阶,但是,看见这样的大明官服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居然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
  那领头的大明官员,和几个大越官员嘀咕了半天,每一句话都要通过通译,心里已经老大不大耐烦了,而大越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更是让他感觉心里不太爽,此刻见到又有士兵领着人来,顿时眉头又是一皱。
  “草民封一南,见过这位大人,不知道大人如何称呼?”
  封一南低头作揖,若不是身边还有大越国的官员在,他都膝盖一软,想要跪下去了。
  “大明人?”那官员听得封一南的大明话,眼睛顿时一亮。
  “是大明遗民,草民祖上,曾在交趾承宣布政使司任官!”封一南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看到眼前这年轻官员身上大红的官服,鼻子还是微微有些发酸。
  “啊哈,还是自己人!”那年轻官员连声顿时一喜:“那就好说了,你告诉这些大越国的官员,咱们船队是大明海外使团,奉大明皇帝之名,出使海外诸国,升龙府是我们厉害大明的第一站,我们的正使大人,乃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弟弟潞王殿下!”
  他指指在四周围着他们的大越国官员和士兵:“你告诉他们,不要大惊小怪的,好像咱们大明海外使团是来惹事的一样,殿下希望,能够和这大越国的朝廷好好的交流沟通一番,这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