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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二十六章 他还是个孩子
  对于翠微山庄来说,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为凝重的一个晚上。
  这样的凝重,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色一亮,三方人马各自分道扬镳,翠微山庄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只不过,这种平静之下,到底涌动着如何的暗流,那就只能是当事人才知道了。
  沈运也一脸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昨夜的事情,已经将让他疲惫不堪,尽管到了后面,大致的方向已经出来之后,那些细节的问题,他并没有参与,而是潞王和刘守有已经叶绿裳三人互相商议补充的,但是,这种参与其中的疲惫感和紧张感,绝对不是他袖手旁观就可以挥之而去的。
  今天大概会发生很多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应该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下就是呼呼大睡,阖府上下,更是没人敢去打搅他的睡眠。
  一直睡到日落西山,他才从床上爬起来,洗簌一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问了一下自己的人,白日里除了几个被拒绝的无关紧要的访客,就是海外抚慰使司衙门的孙玉林来了一趟,大概是昨日李如松配合潞王离开了,孙玉林过来禀报一下并探听一下沈运的态度,这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事情。
  厨房送来饭食,沈运美美的吃着,厨子的手艺很精湛,即使是沈运被养叼了的胃口,也吃的津津有味,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也就差不多这个时间,应该有人会来,再一顿忙碌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再去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访客来了,叶绿裳带着潞王,一点都不见外的走进了沈家的大门。
  叶绿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潞王的表情,却是不怎么眼光,见到沈运正在吃饭,他甚至好不矜持的走到桌前,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伸着脖子一饮而尽。
  “看来殿下这次进宫,事情不大顺利!”沈运为了他续上一杯酒:“叶掌柜也进宫了?”
  叶绿裳摇摇头,她得避嫌,至少得表面上避嫌,既然已经商议好潞王今天进宫是做什么去的,她自己就不会今天凑热闹也进宫去。
  “皇兄不允!”潞王闷声闷气的说道:“甚至他还怀疑我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撺掇!”
  “意料中事而已!”沈运当然说道,以皇帝对潞王的宠信,自然不会因为潞王“心血来潮”就将潞王丢到海外去,不顾他的生死,他连潞王的封地都不想让潞王去,更别说千万里之遥的地方了。
  “所以,只能按照昨天商议的办法了,潞王私自出京!”
  叶绿裳脸色肃然:“潞王已经下令在王府里挑选忠勇可用的侍卫了,我西山这边回沿路安排潞王一行的离开,等到到了天津漕运码头,剩下的事情,就是你海外抚慰使司的事情了!”
  “刘指挥使那边呢?”沈运沉吟一下,问道。
  “锦衣卫方面则是遮蔽消息,确保潞王出海之前,没人知道潞王已经出京的消息,而潞王今天被陛下训斥了一顿,心情郁闷,在王府里大醉的消息,很快就被放出去,接下来几天,潞王都是在王府了生闷气!”
  “殿下,你准备好了吗?”沈运沉声问道:“这一旦出海,暂时就回不了大明了!”
  潞王默默的点了点头,现在已经容不得他退缩了,他一咬牙:“一切都按照昨日里商议的办,等到出海之后,我再给皇兄写一封书信,告诉他我若是不能扬威域外,就不回来见他了!”
  “好!”沈运点了点头:“那接下来的事情,殿下就不用操心了,一切交给我们!”
  “你也要一起走么?”叶绿裳问道,他不确定沈运的离开会不会有问题。
  “我必须得走!”沈运叹了口气:“陛下已经召见过我的,爵位我也拿到了,我又不是京官,还赖在京城不走,一点意义都没有,再说了,潞王殿下今天和陛下自请出使的时候,这海外抚慰使司和我的名字,肯定是少不得要向陛下提起来的,到时候殿下不见了,无论是皇太后和皇帝的迁怒,都不是我这个小小的伯爵可以承受得起的!”
  沈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若是离开了,那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不走,那就是肯定是撺掇潞王殿下冒险的谄媚小人,这个道理,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潞王在沈家呆了不到半个时辰,然后就离开了,而沈家在潞王离开之后,一直大门紧闭,再也不见人进出。
  不说沈府上的情况,在宫里,万历皇帝用过晚膳,信步朝着慈宁宫而去,今天和他说那一番异想天开的话,虽然被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潞王灰头灰脑的离开了,但是,他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踏实。
  这个时候,找自己的母亲张太后聊聊,让她在有闲暇的时候,说说自己这个跳脱的兄弟,毕竟,自己的这个兄弟,从小到大都是个孝顺的孩子。
  慈宁宫里,张太后正在和几个女官在着天,听闻皇帝前来,打发走女官,有些奇怪的看着皇帝。
  皇帝来慈宁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来,就比较奇怪了。
  “潞王今天进宫了!”
  “哦,这孩子,三天两天往宫里跑!”张太后不以为然,不过,她话立刻就打住了:“这孩子,今天可没慈宁宫来给我请安!”
  “那是因为我今天将他骂回去了!”万历皇帝叹了一口气:“也该给他一个差遣了,要不然,他脑子里一天到晚,全部都是些不着调的东西!”
  “今个儿他又烦你了?”张太后溺爱的说道:“潞王还小,还是个孩子,等到他大了,自然就稳重了!你小时候也不这是这样吗?”
  万历皇帝郁闷了一下,他小时候可是足够憨厚老实,要不然,怎么会一直被张居正和冯保拿捏得死死的,相比之下,潞王简直就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想做我大明使节,替我去出使番国!”
  “那可不行!”张太后几乎想都别想,立刻就否决了:“哪里有亲王做使节的,再说了,不管哪个番国,哪个不是穷山恶水万里迢迢的,潞王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这种事情,还是你挑一个任劳任怨的臣子去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万历皇帝想着自己但是听到潞王说这话的表情,恨不得踹他一脚才好,这种事情,又不是儿戏,哪里脑子一热,想去就去的,真要派使者出使佛郎机国,让内阁拟个条陈,再挑选得力的官员,这可不是旦夕之间的事情,而且,事关大明的威严,体面,也绝对不能仓促而成。
  “佛郎机国,这名儿我听说过,一般妖魔鬼怪一样的家伙,去那种破地方做什么,你明儿叫他进宫来,我好好的说一说他,这么大的孩子了,不应该顽皮了!”
  张太后嘀嘀咕咕,突然一愣:“不对啊,潞王最近成熟了许多,连小叶子都夸他呢,这种不靠谱的想法,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脸色严肃,看着万历皇帝:“是不是潞王身边,有小人了,潞王是你的亲弟弟,你可不能任由小人将他带坏!”
  “有没有小人不知道!”万历皇帝苦笑道:“前些日子送进宫来银子的那个海外抚慰使司的沈运,太后你是知道的吧,但是你还夸那沈运又忠心又有本事,那个沈运就是潞王举荐的,而且,这个海外抚慰使司当初就是潞王府的下设衙门,看着这沈运从海外一趟一趟的搬回来大量的财货,潞王有这样的想法,倒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举荐的人尚且都能做的如此有声有色,他觉得直接亲自出马,自然会更厉害了!”
  “反正这事情我是一点都不同意!”张太后想了想,觉得皇帝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个沈运,你明后天也叫到宫里来,我好好的说说这孩子,不能做出个坏榜样,让潞王学坏了!”
  “若不是宫中已经落钥了,我现在就想将他叫进宫里来!”万历皇帝说道:“没了沈运和他的海外抚慰使司,潞王想去哪里都是白想,我得给那家伙,下一个死命令,要不然的话,没准以潞王的胆大妄为,真给惹出什么事情来,让太后担心了!”
  “明天一早就去召他进宫!”张太后不容置疑的说道:“还有,叫叶绿裳也进来一趟,这丫头听说最近也老在外面跑,少在京城呆着,皇帝和我劝说潞王不大方便,她倒是方便的很,潞王一直对她也亲近,她劝说的话,也不至于惹潞王反感。”
  “好!”皇帝点点头:“就依太后的吩咐,明天早上,我将他们两个都召来,沈运这边,我来和他说,叶姨那边,就要劳烦太后了!”
  “知道了!”太后垂下眼帘,眼神有点游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皇帝还有其他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