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掳人占优势的,反倒比赤手空拳的还着急。
  顾爻却说:虎符不在我身上。
  此言一出,数名暗卫瞬间将他紧紧包围。
  许长安轻声笑了。
  看吧,他就说了,十有八九是有诈的。
  啊为什么感觉更难受了呢?所以刚才自戕就应该再用点力的啊,都怪他这几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力气都没有了。
  魏盛君没想到居然真的让许长安说中了,难道顾爻当真不在乎许长安?不可能啊。
  他一把掐住许长安的脖颈,所以,你没有带虎符,却还是来了,意思是想亲眼看他死在我的手里?
  顾爻捏紧了双拳,字句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我让你别碰他!
  魏盛君都拿不准顾爻到底在不在乎许长安了,那就交出虎符。
  你自己拿。顾爻不等他再问,就继续道,虎符在安安身上。
  许长安顿了下。
  他根本就没有虎符,顾爻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招?
  魏盛君也不信,他的衣物我都搜过了,没有。
  有的。顾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长安身上,就在安安脖子上戴的定魂符里。
  许长安下意识想抓住定魂符,他的四肢却根本动不了。
  魏盛君刚要扯下定魂符,就听顾爻阻止道:你的目的不是虎符,打开看一眼就够了,别摘下来。
  许长安离不得这个东西。
  魏盛君愣了愣,强词夺理,你怎么知道本王的目的不是虎符?本王就是想要虎符不行吗?
  就算得到虎符,你也号令不了齐军,此物于你无用。顾爻说,你要的究竟是什么,你应当清楚。
  魏盛君哑口无言。
  他要的,确实不是虎符,而是顾爻为了许长安突破边境,交出虎符,引起众怒,失了军心。
  顾爻并不想跟他计较这些,本就是他自己的失误才造成许长安被掳走,他活该,我已经配合你了,检查完虎符,就把安安还给我,这件事我可以不与你深究。
  魏盛君掳走许长安,是开了先例,若是顾爻不放过他,即使顾爻今日死在了这里,还有烽烟、狼火和狼灭在,他魏军的家眷就岌岌可危了。
  魏盛君自知理亏,打开定魂符一看,里面果真藏着一只完整的虎符,便没再为难顾爻,你该知道,今夜你回去后,齐军会是个什么反应。
  顾爻自然知道,我不在乎。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魏盛君将许长安抱起来,交给他,你的人,毫发无呃,也不算是毫发无损,反正没什么大碍,还给你!
  许长安却朝魏盛君怀里一缩,我不想走。
  顾爻伸出的手僵了僵。
  你不走也得走!魏盛君觉得许长安简直要命,忙不迭澄清一下,顾将,先申明,本王没有碰过他,一点都没有,外面的传闻都是假的。
  许长安偏要打他脸,你明明蹭过我脖子,还说想跟我做。
  顾爻的脸都黑了。
  魏盛君急道:你闭嘴!
  许长安骂他:你怎么敢做不敢当?
  你别瞎说!魏盛君赶紧把他扔进顾爻怀里,后退半步的动作十分认真,顾将,这疯不是,你妻子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建议你回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顾爻急忙接住许长安,冷眼看他,你脑子才有问题。
  魏盛君:
  行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长安却不愿靠近顾爻,挣扎道:放我下来。
  时隔小半年终于再见许长安,顾爻很想他,同时也不敢再强迫他,好,你别乱动,小心摔了。
  他将许长安放下来,解了穴道等许长安站稳,才为许长安解开手脚上的束缚。
  魏盛君见顾爻竟然单膝跪地去解许长安脚上的绳子,心中甚是震撼。
  他与顾爻交战多年,无论战况多么艰难,都从未见过顾爻低下头颅,更别提下跪了,这个许长安到底是有多恃宠而骄,顾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觉得顾爻不喜欢他?
  魏盛君特别庆幸自己忍了这段日子,顾爻为了救许长安,已经破例冲进了魏国的边界,如果许长安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顾爻怕是拼了命也要真的违抗齐国的宗旨,灭他魏国了。
  许长安刚撞了头,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从屋内到门口的距离,都不知险些摔了多少次,顾爻就在他身后,想扶着他,却又不敢碰他,只虚虚地抬起手,若他真的摔了,也不至于护不住。
  许长安今天闹得狠了,什么也没吃,胃里很不舒服,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爻想帮他,他也不肯,几次尝试失败,干脆放弃,打算徒步走回去。
  正好,他也不想跟顾爻坐一匹马。
  顾爻欲言又止,魏盛君难得贴心,战歌,去牵一头小毛驴来。
  现在只要能将许长安尽快送走,让他做什么都行。
  战歌应了一声,没一会就牵了一头小毛驴过来。
  小毛驴不高,许长安不用费劲就能翻上去,就是不怎么安全。
  主要是,他没有骑过毛驴,有点无从下脚,很担心会被毛驴撅蹄子。
  顾爻看懂了他的顾虑,牵住了小毛驴的缰绳,我拉着它,你上去,没事的。
  顾爻的目光几乎黏在了许长安的身上,许长安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顾爻一眼。
  其实许长安很想问顾爻,为什么要把虎符放在自己身上,又觉得没有意义,万一得到了更加残酷的回答,他没有信心自己可以撑得过去。
  许久,他才开口: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不知道顾爻为什么会来,是因为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可是他真的累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魏盛君和战歌识趣地东张西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顾爻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没有回答,也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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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我来自于前世
  许长安自嘲一笑,骑上了小毛驴。
  也对,顾爻可是这本书的主角,他只是个炮灰而已,炮灰的想法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二人要走,魏盛君提醒顾爻:你的汗血宝马!
  顾爻头也不回,换你的小毛驴。
  魏盛君欲言又止,由心佩服顾爻的痴情,目送着他牵着小毛驴,一步一步,带许长安回家。
  止戈的战场上全是尸首,顾爻记得许长安害怕,便绕了远路,从森林里走。
  夜幕下的森林虫鸣阵阵,时不时还能听到蛇类的吐舌声和野兽的嚎叫声,真真是半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人的神经警惕。
  许长安觉得挺好,如果顾爻不在,说不定他还能尝试一下葬身兽口的滋味如何。
  他没有自虐倾向,但他有猎奇心,反正都是回家,用什么方式又有什么所谓?
  那么多次暗杀他都躲过了,濒死的痛苦滋味他早就已经尝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
  顾爻怕许长安冷,脱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着,又担心他无聊,一路上都在跟他说话。
  从这段日子他们大获全胜,到沿途的地区都发生过什么事,最后又说到这片森林,从这里向西走,有一处断崖,异常险峻,常人都是有去无回,便被命名为绝命崖。但是绝命崖上有一种黄花,传闻能治百病,因而还是吸引了许多人前来,不惜以命求花。
  许长安低着头,绾着小毛驴的鬃毛,不说话也不吭声,随他唱这场独角戏。
  顾爻听许长安的肚子叫了几声,嘴唇也干裂出血了,只恨自己心里太着急,这次过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带上,安安,再坚持一下,天亮了,我们就回营了,你想吃什么都有。
  许长安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微顿,破天荒地开口问他:方才是什么在叫唤?
  顾爻没想到许长安愿意跟他说话,特别开心,是豹子。那东西速度极快,相当凶猛,还会上树
  许长安打断他,我想吃。
  顾爻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我、我这就去打一只来!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好!
  许长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豹子危险,顾爻不敢带上许长安,便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躲着,才放心离开。
  等顾爻走远后,许长安也从里面出来了。
  顾爻刚才说,从这里向西走,就是绝命崖的所在地,那是个回家的好去处。
  但森林里树冠茂盛,遮盖了星月,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是西边,只能先摘下定魂符挂在树枝上,算是还了顾爻的虎符,才朝着与顾爻相反的方向离开。
  无论是不是西边,只要能够远离顾爻,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
  野兽声环伺耳边,给许长安一种自己好像被包围了的错觉,偏偏距离很远,空营造出诡异氛围,还吓不到许长安这种懒于求生的人。
  森林里路不平,陡峭得很,走起来比平路费劲许多,因而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离虎符有多远了,又走了多久的路程。
  像是感觉不到疲累,他只觉得痛。
  干燥开裂的嘴皮痛,饿得难受的胃也痛,撞过墙的头痛,被绑过的手痛,不小心刮伤的浑身上下都痛,只有心不痛。
  看不到顾爻,听不见与顾爻有关的声音,那里就平静得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在天色蒙蒙亮时,许长安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绝命崖。
  那附近的树上被刀刻了许多道痕迹,以骷髅头为警示,花朵为标记,告诉所有人这里危险,同时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许长安有些好奇那传说中的小黄花到底长什么样子,便走到崖边向下看。
  现在已经是冬末春初,黄花早已枯萎殆尽,除了泛黄的枝叶,就连半点其他的颜色都瞧不见。
  许长安不免觉得扫兴。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来看小黄花的,开没开没什么影响。
  他绕来绕去,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以确定下落安稳不会中途被挂住,正心满意足,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叫声:安安?
  惊得他脚下一滑,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安安!顾爻心神猛颤,脚尖一点,轻功之快,瞬间闪现到崖边,一把抓住了许长安的手,安安,你别动,我这就拉你上来!
  为了找许长安,他的衣裳被树枝划破了也浑然不觉,跑得满头大汗,此刻连呼吸都带着喘,身上还沾染着豹子未干的血腥味。
  与豹子对战时,他都毫无所惧,此刻却慌得,连手都在发抖。
  许长安终于与顾爻对视,那样的憔悴令他都心惊,又觉得难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乱他心弦呢?
  他垂眸,不愿再多看,别拉了你松手吧。
  顾爻的心揪着疼,安安,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许长安摇了摇头,一点点地挣脱他的手,我要回家了,顾爻,你自己玩吧。
  不要安安安安!!!
  指头一根根脱离掌心,顾爻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抓住。
  许长安坠入黑暗,顾爻奋不顾身,立刻跟着跳了下去。
  是不幸也是幸运,许长安选的这个位置没有障碍,顾爻几次蹬着崖壁加快下冲速度,掉了不到一半就将许长安拦腰搂住,迅速踩着崖壁冲回地面。
  一落地,浑身毛骨悚然的顾爻就炸了,就算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该这么糟践自己的命!借尸还魂有多不容易,难道你还想再变成孤魂野鬼吗?!
  许长安却没有回应。
  顾爻气得捏住他的下巴转过来一看,才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
  把他吓得半死,自己却失去意识了,很好,这很许长安。
  顾爻又恨又心痛,用力紧紧抱住许长安,久久,才将定魂符重新戴在他的脖子上,抱着他往回走。
  他以为是魏盛君对许长安做了什么,回营时立刻就派人去问,魏盛君却比他还要歇斯底里,本王什么都没有做过,别出了事就想栽赃给本王!而且本王都跟你说过他的脑子有病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这段日子他在本王这里都不知道寻死多少次了,本王为了阻止他真是劳神又费力,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什么要着急把他撵回去?!
  顾爻才知道,许长安是真的不想活了。
  也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许长安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他睁开眼时,看到白色的帐篷顶,心中不免悲戚。
  他还记得顾爻,那就证明,他还是没有回家。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呢?
  你醒了?顾爻抹了把疲惫不堪的脸,强迫自己提起精神,饿不饿?渴不渴?我马上就让人去弄点吃的来。
  别装了行不行!许长安真的很烦躁,几次三番被救下的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愤然扔了枕头,我到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干脆点全部告诉我,我照做还不行吗?!
  他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顾爻没躲,被枕头砸了个正着。
  许长安现在没有什么力气,攻击也是轻飘飘的不值一提,他却觉得,这一下,比他以往受过的致命伤都要疼。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利用你啊。
  许长安红了眼,那就放我走!
  顾爻不肯,只有这个不行。
  许长安服了,真的,狠狠揉着眉心,连额头的伤口都崩裂了,疼痛也掩盖不住心酸,声音越来越沙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关在身边,做你的禁脔吗?顾爻,你缺吗?只要你一声令下,多少女人、男人趋之若鹜,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呢?我技术很好吗?我技术不好。我第一次就是跟你,你试过的,不是吗?还是你就喜欢技术不好的?那我改,我学,你放过我,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