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您也是来求姻缘符的吗?
  嗯。柳媚儿顶着众姑娘的打量目光,耳根子都红透了。
  很快柳媚儿双手捧住姻缘符从庙门慌张出来,因为怕让常氏担忧,着急想回去找常氏,身后忽地响起一声:柳大人,你在这偷偷摸摸做什么呢?
  这声音尤为的熟悉,柳媚儿偏头便看见那一身桃红衣裳的年轻女孩岳月。
  岳月本来只是陪几个好友来寺庙求姻缘符,没想到看到鬼鬼祟祟的柳驸马,只不过现下是大庭广众之下,不想引起张望,所以才称呼柳大人。
  我来、来柳媚儿紧张的护住掌心的姻缘符,一时竟不知如何搪塞过去。
  你这么支支吾吾,难不成是背着、姜姐姐偷人不成!岳月听闻过这位长相俊俏到有些阴柔的驸马曾经就传出过被姜姐姐连夜捉奸的丑闻。
  四周顿时引来数不尽的年轻女孩们深深的嫌弃以及避讳。
  啊?柳媚儿真没想到岳月思维跳的如此之快,连忙摇头,没有,我是陪
  话还没说出口,丫鬟常玉焦急的出声:哎呦,公子您突然不见,老夫人正着急寻人呢。
  哎,我这就回去。柳媚儿又看向一脸杀气的岳月,你不要乱说,我是陪同家母来上香拜佛的。
  岳月见柳驸马身旁的老妇人都有四五十来岁,这才信了话,只不过仍旧逞强的应:你没有做亏心事,何必怕我多说?
  柳媚儿真的是从来没见过比眼前这位还要不讲理的女孩,只不过现下好些人将目光探向这方,迫于压力才只得随着常玉赶紧离开。
  从姻缘庙出来的几位好友见岳月望着一位公子哥背影,不禁打趣道:岳大小姐原来喜欢这种文弱书生啊。
  岳月一身汗毛的哆嗦应:我要是喜欢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喜欢容悦那个凶巴巴的老姑婆!
  几位好友见岳月满脸不乐意,方才停了说笑,毕竟这位岳大小姐最大的死对头就是带领黑甲军队进攻庆国得胜归来的容大将军。
  而此时正在军营接受长公主检阅的容悦忽地浑身哆嗦了下,不由得叹了叹嘀咕道:肯定是那个小恶女在背后说我坏话!
  午后姜苌黛特意抽空来都城郊外军营巡视军营纪律,从某种程度而言黑甲军队是独属于自己的一支军队。
  它不归于地方也不受命朝堂,是自己一道护身符。
  所以姜苌黛必须要保证黑甲军队的战斗力,此次兵部的征兵改制一来是为提升姜国军力将来好进攻其余四国,二来也是保证王室手中兵力必须比地方强盛,以防止出现叛乱以及其他政变。
  傍晚时军营演练的火龙将整座山野照亮,姜苌黛颇为满意的嘉奖,容悦你做的很出色。
  长公主谬赞了。容悦自知长公主对待自己只不过是对下属的赏识,可仍旧是心间欢喜的紧。
  待年底你带部下入都城来公主府赴宴,本宫会好好款待你。姜苌黛入马车时说道。
  末将遵命!
  马车缓缓远去时,容悦心间多了几分惆怅,指腹轻触身侧佩戴的一对玉佩,抬头望着那轮残缺的明月低低感叹:今夜是乞巧节啊。
  在容悦的眼里,长公主就像头顶的皎皎明月,所以哪怕在今日会见,容悦也知道长公主只是为军务而来罢了。
  情爱一事,大抵与长公主无缘吧。
  好在知晓那驸马是女子所扮,容悦其实就少了许多嫉妒,总之不要让臭男人占有长公主,那旁的就不再奢望了。
  正当容悦难得心生感概,忽地身后一掌拍了过来。
  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的容悦吃疼的转过身正要还击时,只见岳月得意的一手拎着酒坛道:老姑婆,你是不是年岁大了,现在身手差了不少啊。
  你说谁老姑婆!容悦真是恨不得一掌拍死这牙尖嘴利的岳月。
  岳月纵身避开容悦挥来的掌,把酒坛迅速扔给了她,随即盘旋飞上枝头哈哈大笑:不用谢啊,老姑婆,这好酒就送你喝吧!
  容悦单手抱住酒坛,要不是顾忌自己将军身份,非得给这小妮子爆揍一顿不可!
  待哪日有空入都城,非要让岳伍这个老匹夫好好管教他这个小女儿。
  从郊外回都城的马车深夜里行驶街道,外间的热闹扰乱姜苌黛的思绪。
  今夜为何如此热闹?
  回长公主,今日是乞巧节。
  姜苌黛方才缓过神来,撩开帘子看了看街道结伴而行的少男少女们。
  说到底还是年级大了,现下对于这般节日反倒有些麻木了。
  依稀记得当年还曾因柳媚儿的乞巧节礼物而思绪万千,姜苌黛指腹轻触身侧佩囊,此后她却再没送过自己乞巧节礼物了。
  而现下两人各自有事,大抵柳媚儿这会都该睡了吧。
  马车停在公主府时,姜苌黛入内,宫人们低声汇报:长公主,驸马爷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姜苌黛略微有些意外,迈步穿过廊道往寝宫赶去。
  那夜空的明月并不圆满却很是明亮,如银器般的光亮落进殿内时,姜苌黛看着那趴在软塌昏昏欲睡的人。
  按照平日里姜苌黛节俭的规矩,殿内的灯盏平日里并不会全部点燃。
  因着窗户敞开的缘故,夜风吹灭了好几盏灯,便只剩下她不远处的一点光亮。
  姜苌黛挥手制止宫人们入内掌灯的动作,独自走近那方软塌。
  媚儿?姜苌黛侧身坐在她身侧,指腹触及她绵软的脸蛋,忽地有些愧疚。
  自己太忙了。
  上一世柳媚儿因病缘故一个人在公主府时也是这般等着自己。
  唔。柳媚儿迷糊地醒来时,整条胳膊还有些酥麻难受的紧。
  姜苌黛掌心替她揉着一侧睡红的脸蛋,顺势轻捧住她的脸唤:这么困怎么不回床榻去睡呢?
  柳媚儿缓缓清醒了过来,嗓音有些干哑的应:我本来没想睡的,可能是今日陪娘亲拜佛有点累,所以不小心睡着了。
  都城的古寺方丈说要亲力登上寺庙才能心诚则灵,常氏身体年迈不便行走,所以只能柳媚儿一点点走上陡峭的古寺。
  那你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姜苌黛倒着茶水递至她嘴旁。
  柳媚儿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方才探手取出那红色的姻缘符说:这个送给黛姐姐。
  姜苌黛拿起红绳编织的符咒,自然知道这是姻缘符。
  当然并非姜苌黛去求过,只不过当初过去每年乞巧节都有很多公子哥在请帖里放这类物件,其间甚至还有不少放示爱情诗的。
  媚儿,这是什么?姜苌黛见她脸颊微红的模样煞是可爱,便多了几分心思逗弄。
  这个、这个是姻缘符。柳媚儿硬着头皮说出了口。
  姜苌黛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应:原来这符咒是用来求姻缘的。
  柳媚儿眼眸亮闪闪的点头应: 她们都说把这个放在枕头底下就、很灵的。
  那白头偕老二字,柳媚儿挂到嘴旁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好啊,媚儿去放吧。姜苌黛将姻缘结给了她,偏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现下有些晚了,我去沐浴。
  嗯。
  柳媚儿迈步走向床榻将姻缘结放在黛姐姐玉枕之下,而后安静的躺进里侧。
  从里间沐浴出来的姜苌黛略有些疲倦,迈步走向床榻,那乖巧笔直躺着的人却很是精神。
  你放好了么?姜苌黛躺在身侧询问。
  柳媚儿脸颊余热未退应:嗯。
  姜苌黛哪怕历经重生如此玄虚之事,可仍旧不信鬼神传说,只不过为了配合她出声:那这姻缘结要放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柳媚儿忘记问了。
  那就一直放在我这吧。姜苌黛探手搂住她,低头亲了下侧脸,这算是媚儿的乞巧节礼物么?
  按照姜苌黛对柳媚儿的了解,她应该会更偏好送些女孩子物件才对。
  嗯。柳媚儿没敢乱动应了声。
  姜苌黛凝视她明亮的眼眸略有怨念的轻啄了下说:我以为媚儿会给我缝制些旁的贴身物件,比如手帕之类的。
  柳媚儿一下有些慌,当初那方没送出去的手帕,现在还在自己屋里呢。
  黛姐姐喜欢这些物件吗?柳媚儿记得以前黛姐姐不让送的,为此还难过一段时日。
  还好,不过媚儿送的我都喜欢。姜苌黛指腹细细描绘她的眉头,又想起当初自己曾担忧的事,不仅忍俊不禁的笑了声。
  柳媚儿不解的问:黛姐姐笑什么呢?
  以前还担心媚儿如果给自己纳鞋底,大概真是多虑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媚儿还记得乞巧节给我送礼,突然心情很不错。姜苌黛那时都已经做好要收她的鞋底了。
  黛姐姐喜欢的话,以后每年都给黛姐姐求姻缘符。
  倒不用这么多,只要一个就够了。
  姜苌黛想起那有些陈旧的佩囊,便随意提了句,不过你送的佩囊可能有些收不久了。
  夜间柳媚儿昏沉沉入睡前却意外的记住这句话。
  原来黛姐姐想要新的佩囊啊。
  八月里天气转凉了不少,常氏早早的被柳媚儿准备里三层外三层的秋衣。
  本来消廋的柳媚儿穿着臃肿的秋衣,反倒整个人显得魁梧了些。
  秋日里正是农活忙碌的时候,各部紧锣密鼓的处理朝堂的政务。
  早间雨水绵绵不断的降落,柳媚儿撑着伞一手护住装着工程图纸的匣子赶去工部。
  工部官员们对于这位温和却又少言的柳驸马一向是敬而远之。
  敬,自然是敬畏柳驸马身后的长公主权势,现下官员严查,这要是驸马对着长公主吹枕旁风,还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远,则是因为官员们私下三三两两喝花酒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谁也不敢撬驸马去花天酒地。
  这雨可真烦人。
  是啊,一直下个不停,不仅好些工程被延误,就连衣裳都弥漫发霉的气味。
  诸位大人早。柳媚儿收着油纸伞说了句。
  柳大人早啊。
  说完,这几位官员匆忙的进了内。
  柳媚儿自然也是能察觉出众人的避讳,只不过柳媚儿因着身份缘故本就极少与人亲近,倒也没有过多在意。
  那几位官员穿过堂内压低声音庆幸道:刚才还真是险啊。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在传当初权势通天的元家嫡子元落就是因为跟这位看起来不起眼的柳大人不合才坠马而亡,当初闹得皇帝都压不住元家,可现在元家都满门灭族,柳大人不照样过的滋润。
  竟然还有这等子事,这位柳大人是真人不露相啊。
  咱们都是从地方调任进都城,自然不清楚里面的门道,这位柳大人还参加过沙城一战,当初沙城死的姜国士兵那都是不计其数。
  难怪能从一个小小的岸城知府调至咱们工部右侍郎,看来将来这太傅之位也离不远了。
  还别说,只要长公主一日不倒,将来柳大人还真有可能当太傅。
  这一番细碎言谈随着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官员入内而停止。
  傍晚时好些官员结伴出行,柳媚儿仍旧是早间一把伞一个笨重匣子。
  仆人小峰见着自家公子从里间出来,连忙走过去接过伞问候:公子,今日忙吗?
  还好。柳媚儿犹豫的入轿子,又问了句,小峰,我长的很不好惹吗?
  公子您天生一幅大善人模样,怎么会不好惹呢?仆人小峰拍着马匹吹捧。
  柳媚儿听的有些别扭,便没有再问。
  夜间柳媚儿照例偷偷摸摸来到公主府,姜苌黛见她捧着一匣子,待打开一看满是图纸文书。
  近日来工部很忙吗?姜苌黛见她认真的皱起眉头审视图纸,将灯盏稍稍移了过去。
  嗯,年底好些工程需要进行检查和审核,而且需要上交工程账目文书,这里面好多细碎的事情。柳媚儿提笔认真的记录着。
  姜苌黛也不好打扰,只提醒了句:若是忙的话,你也不必每日里跑来跑去,毕竟夜里亮的紧,多顾着点身子要紧。
  嗯。柳媚儿看的太认真,便只匆匆应了句。
  这般忙碌情况直至大雪纷飞的时日才稍稍好转,六部大部分已经呈上文书,官员们方才能喘口气。
  可姜苌黛却发现柳媚儿仍旧忙的紧,有时甚至好几日都不来公主府。
  大雪飘飘的冬日里,柳媚儿正忙活着给黛姐姐缝制物件。
  丫鬟常玉在一旁细心教授夸赞道:公子,真是心灵手巧啊。
  现在孩子大了,都不顾上娘了。常氏叹了声。
  柳媚儿冷不防指腹出了个血珠,连忙用帕巾按住,偏头看了看常氏出声:娘亲也有的。
  常氏探手捏了捏柳媚儿的脸蛋说:傻孩子,为娘是怕长公主看不上你做的物件。
  当初那方帕巾,常氏一直误以为是长公主不领情,自然为自己孩子不平。
  柳媚儿笑了笑说:娘亲放心,黛姐姐不会嫌弃的。
  这般过了几日,姜苌黛只得亲自去驸马府一趟。
  深夜里大雪不减,姜苌黛迈步入柳媚儿院落主屋,外间的丫鬟们正要行礼时,却被招手制止。
  姜苌黛此番前来实则就是想看看柳媚儿在忙什么要紧事,以至于她都把自己抛在脑后了。
  丫鬟们见着长公主脚步轻盈的入内,心里还纳闷为何要如此悄悄摸摸。
  柳媚儿坐在灯盏们满是认真穿线而过时,全然没有发现入屋内的人。
  那帘子后的姜苌黛见她端坐在榻上施着针线,因怕惊扰到她,方才故意咳嗽了声。
  谁来了?柳媚儿连忙将物件收了起来。
  姜苌黛方才缓缓入内,只见柳媚儿满面慌张的样子,猜想她应是在给自己准备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