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远,慢慢低下声音,到最后自己都惨不忍睹,讪讪闭上了嘴,心里结实自抽了一嘴巴子。
  步重手指轻敲扶手,就这么静静望着他,等他安静下来,等到整个房间都莫名弥漫起一股尴尬的氛围,终于缓缓开了口,道:你说完了?
  叶尧:说、说完了。
  步重哦了声:你这个员工当得倒挺操心,还要关心老板是不是有家室。
  他在舌尖溜了一遍桃花满人生几个字,勾起唇角:早生贵子金玉满堂冲你这吉利话,我得给你个大红包。
  叶尧一抖,直觉不详:不、不用
  后半句话被他吞进了喉咙嚼进了肚子。
  步重朝他倾身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疏忽便压得更紧,像是要把空气都从这片空间里驱赶出去。
  叶尧能听到他轻缓的呼吸声,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有点熟悉。
  是什么味道
  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又陷进了泥淖。
  却同刚刚乍然惊醒的慌乱不同,这一次,更像是被温水煮着,被暖泉拂着,从里到外,一点一点难以抵挡地落入难缠的网。
  叶尧晕乎乎地泡在水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味道怎么这么像自己卖出去的药里面草植的味道?
  等不到他多想,步重已经轻道:叶尧。
  嗯叶尧努力往后仰了仰,用自己仅剩的理智应声,老板,能、能离我远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找个怎样的伴侣?
  啊?
  叶尧愣住。
  步重没有再靠近他,也没有退后,就这么看着,眼中仿佛映着星河般的灯光。
  叶尧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辰光里从屏幕顶端倾泻而下的流星雨,那样的璀璨梦幻。
  他声音发飘:就乖巧可爱又贤惠?
  步重略一思索,点头道:有点道理,继续。
  漂亮一点?长相看你喜好?叶尧清了清嗓子,回过神,不着痕迹地矮下身体,想从两人的缝隙间脱身。
  天天吃人家五星大厨的外送也不好,找个姑娘,那种能偶尔给你做做饭改善一下口味的。叶尧讨好笑道。
  步重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沉吟道:那是不是也该会炼炼药,知道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能同我做些探究?
  叶尧:对对对,有共同语言更容易沟通。
  院子里种种花和草?
  叶尧:是啊,有情调的人生活才不会无趣。
  步重顺着他的思路,又道:如果一些发热头疼的小毛病他都能看一看,就根本用不着医生了。
  叶尧附和:没错!
  最好
  还能替我治好我的腿?
  步重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叶尧耳朵一酥,尚且来不及反应,已经下意识地察觉到不对。
  会做饭会制药,能治我的腿,很可爱很好很善良,很贤惠又很有情趣。男人伸出手,把躲躲闪闪的叶尧拉住,近在咫尺的气息轻柔又不容拒绝地萦绕上来。
  他轻轻笑起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小朋友?
  叶尧刷地瞪大眼睛,彻底宕机。
  是他听错了?步重他他他说的是自己?
  他?叶尧?
  重活三世修真.界赫赫大名的叶大师!?
  是有人的嘴瓢了还是他叶大师的药扛不起把子了!
  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小时候的事?步重望着小主播被惊到空白的表情,心中涌起一点怜惜。
  他把他轻柔地拉回椅子上,说道:我父母的事,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将自己能吞咽的痛苦宣之于口是很浪费时间又很没有意义的事,日子久了,再深的伤疤都愈合,即便底下烂成了脓,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当成不存在我一直是这么觉得,也是这么做的。
  直到你问我。
  步重松开他的手:那天,我看着你,忽然就觉得,有些事,说出来似乎也不错。
  叶尧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莫名而来的氛围让他有种浑身寒毛想要起立唱歌的欲望。
  他悄悄缩了缩,听着男人悠悠地道:所以叶尧,你知道了除我至亲之人外没人知道的秘密,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你你你!叶尧舌头打结,我,我负责?!
  步重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这里,被你撩拨得太彻底了。
  每一个笑,每一次接近不对,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药,除此以外,别无救赎。
  在叶尧骤然放大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影子,然后
  温热触感落到了他的唇上。
  如同蜻蜓触湖一点即离,留下淡淡的温热却在心底掀起巨浪。
  叶尧脑子里轰然炸起的烟花把他整个人都烫得木掉了!
  清淡的、炽热的,明明只是刹那,却透过那一点热度烧得他手脚发软呼吸停滞。
  亲!亲了!?
  步重亲了他!!!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步重眼里装进他从头到脚粉得发红的模样,蕴起满淌潋滟的笑意。
  叶尧,呼吸
  什么?
  叶尧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的景物朦胧旋转,露出一个傻傻的笑。
  就听到男人叹着气的无奈语气,然后他被轻轻搂住,那人把他当成小孩似的拍了拍后背,然后道:好傻。
  我、我才不傻他条件反射辩驳道。
  然而奇怪的,一开始惊慌失措普天同炸的感觉褪去,留下的滋味却并没有催促着他把人推开。
  你别占我便宜!
  步重摸了摸他的头,察觉到他的口是心非:好,不占。
  叶尧喘着气:那你把我放开。
  放开了怕你坐不稳。步重笑了声。
  我强壮得很!
  那就是我不行,需要叶先生坚强地支撑才能坐稳在轮椅上。步重不要脸皮地哄他,劳烦您借个力,让我靠一会。
  这还差不多。
  叶尧哼了声,手上却不由自主攥了他的衣角。
  他的心到现在还扑通地跳着,弄不清状况怎么就成了眼下的样子。
  他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人,第一世死得冤枉第二世只顾清修,眼前这人是屈手可数能够突破他的防备走近身边的人,然而此刻,却好像比岑文给他的支持更多了些什么。
  叶尧忍不住想起那天在面对变异人是步重毫无迟疑扑向自己的情景。
  对他来说,面对不知道有清心丸这种东西存在的绝境,无异于豁了命一样的送死,那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一个名义上不过是他员工的人、认识没多久的邻居,值得?
  叶尧,你在想什么?
  片刻,寂静的房间内有人问道。
  没什么
  哦。
  过了一会儿,那人似乎闲不住寂寞,又问:叶尧
  试图理清思绪被打断的叶尧略暴躁:干什么?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对嗯?什么?
  叶大师恍然警觉,心上已经被插了一刀。
  他撑着发软的手从他步重怀里坐起来:怎、怎么可能!
  那你步重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力道放开他,手却仍旧虚虚环在他的腕上。
  他的视线在红虾子似的小主播身上溜了一圈,目光赤.裸裸地意有所指。
  叶尧有点怒,又觉得这股怒意来得底气不那么足,反驳道: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
  我没有啊。步重一摊手,坦坦荡荡,不过既然你这么有经验,不如教教我?
  话音落地,他一把攥住叶尧的手腕,复又亲了上去。
  叶尧:!?
  今日七夕。步重含糊的声音从唇齿间传出来,旖旎又温柔,就当是你宠宠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节,应个景。
  大家节日快乐!
  第四十五章
  七夕嗯,七夕确实是个能让人理解的理由
  个妹!
  叶尧虽然有时候傻白甜了一点,但他脑子没坑,猝不及防被亲了第一次,第二次再手足无措任人宰割那就不叫叶大师。
  他呆愣两秒,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掀开靠在他身上的男人,边满脸通红地擦嘴,边大声道:离我远点!你就欺负我没
  没什么?步重瞧着他比起生气更多是害羞的神情,心里摇摆不定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几乎喟叹着,手指点了下嘴唇,含笑问道。
  没没谈过恋爱
  叶尧后半句话卡壳,他嘴里无声地嘟囔了一下,觉得输人不能输阵,继续奋力指责:没、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步重轻轻响起的笑声让他有种被人X光照射从里到外看透了小处男本质的羞耻感,笑得他浑身都痒,房间里的氛围不知从哪里着起来似的错觉,把他烫得越来越坐立不安。
  他蹭地站起来:我走了!
  步重叹了口气,带着点失落:良辰美景七夕节,要一个人过?
  叶尧:当然!
  不可惜?
  可惜什么?叶尧推开椅子,终于从被他困在角落的窘境中解脱出来,喘了口气,你看看时间,有这功夫足够躺床上睡觉了,嫌无聊您自个慢慢玩。
  他冷酷无情朝门外走,道:员工下班,恕不奉陪。
  临到门边,他却不知怎么地放慢了脚步。
  身后静悄悄的,步重没留他,也没出声,就好像刚才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发生,那样亲密的举动不过是在温暖和煦的夜晚再正常不过的触碰。
  叶尧的心里莫名起了点被戏弄的生气。
  所以两个吻其实是因为好玩?在耍他?
  他脑中一瞬间发散出去许多念头,脚步顿住,门把上的手也落了下来:步重你
  叶尧。
  背后男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他。
  不同于平时的清冷平淡,也不像亲他时候的暧.昧纠缠,更加不是玩笑的口吻,淡淡的,却显得郑重又真诚。
  我喜欢你。他说,不是玩笑,不是一时上头,是想要亲你,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
  叶尧手一抖。
  他的耳鼓像被人敲了一下,层层叠叠泛起回音。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细密的汗珠从背后渗出来,打湿了衣服。
  半晌,他一声不吭,用力拉开房门逃命似地蹿了出去。
  背后传来若有若无一声叹息。
  直到躺回家里的床上,叶尧的心仍旧扑通扑通地跳着,炽热的温度压都压不下去。
  本来好好接个朋友的机,这一天究竟发生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
  变异人夺命、特殊部门一小时游、渣爹蠢弟打包送警局,本以为安稳吃个晚饭坑爹的一天就要过去了,结果
  他狠捶了下床。
  都怪这该死的七夕,风水太烂,氛围也太烂。
  他把抱枕闷在脸上,长长叹了口气。
  腕表震动着。
  叶尧半天才摸上去,有气无力地打开,看见上面发来的讯息
  最爱你的岑爸爸:差点忘了今天是七夕,小破窑节日快乐(奸笑)!要和野男人浪漫度节的话注意措施哎嘿嘿要不要爸爸在线给你快递小工具?
  叶尧条件反射想到刚才那两个亲吻,稍微褪下热度的耳尖几乎是瞬间又沸腾起来。
  叶大师叫你跪下唱征服:滚!
  最爱你的岑爸爸:这么暴躁?嗯?难道!!!
  最爱你的岑爸爸:野男人没能满足你?!才让你有了如此的饥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欲求不满!?
  叶大师叫你跪下唱征服:你是不是有病?
  最爱你的岑爸爸:没有哦~纯粹是嫁儿子的激动~叶大师叫你跪下唱征服:
  叶大师叫你跪下唱征服:闭嘴,明天我还要去警察局看叶华全,麻烦你给我省点精力让我留着骂人。
  最爱你的岑爸爸:好嘞!儿砸一定要保证毒液充足喷得他们老死狱中。
  叶大师叫你跪下唱征服:我尽量。
  叶大师叫你跪下唱征服:睡了,回见。
  叶尧有点累,没跟他多说,闲聊几句道了晚安便关上腕表。
  他仰躺着,看着天花板被窗外的月色照出一点惨白的颜色,仿佛还能从上面看到步重亲吻他时候的景象,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回播过去
  那双他在烧得头脑发昏的时候,猝然睁开一眼看到的眼眸,和它藏着的景色。
  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又像隐隐在水底烧着一把火,跃动的光点敛在里面,恍惚只倒映着自己一人的感觉,满满的都是他。
  很让人心动。
  叶尧啪地拍上自己的脑门。
  没完了!老想他做什么!
  明明在幼儿园的时候他还是个完美秉承了爱他就要欺负他的熊孩子,喜欢手欠去拉有好感女孩子的辫子,再后来到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