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戴文看向岑景,然后沉默了。
  贺辞东根本不会管他死活。
  老谢:那是你做得还不够,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港口的警报突然响起。
  刺耳又急促。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周围的人都有些懵逼且慌了手脚的感觉,没有人发现什么时候手脚自由了的岑景绕到了岑戴文的身后。
  差不多同样的刀,同样的位置。
  中间不到四个小时,岑景转换了自己的位置。
  他还穿着贺辞东离开时那件染血的衬衫,外套丢在仓库里。
  握刀的动作很稳,即使他现在其实没多少力气。
  一晚上从一个港口换到另一个港口。
  连凌晨海鸥的叫声都淹没在这一片刺耳的警报声里。
  这一切都让岑景失去耐性,他的眼里有明显的厌烦和倦意,气性上来了,扬着嘴角冷笑,不如现在换你们试试?
  第28章
  随着岑景一有了动作的时候,仓库里突然反水的人数竟然高达半数以上。
  出手的动作几乎也就是扎眼之间,仓库里的局势已经换了模样。
  岑景对哪些是贺辞东安排的人并不清楚。
  但看着一下子被控制下来的局面,包括岑戴文和老谢突变的脸,岑景就知道,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一开始把岑景带上船的那个男人走到岑景身边。
  开口说:岑先生,人交给我吧。
  外面什么情况?岑景问。
  岑景话落的同时,就有人微低着头从门外进来。
  是一早离开的贺辞东。
  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恢复了那身得体的正装模样。站在门口往整个仓库里扫了一眼,径直朝着岑景走过来。
  岑景注意到身前的人要动的那一瞬间,刀往前抵了两分,凝眉:别动,真要戳个窟窿可只能算刀子不长眼啊。
  岑戴文反而看着走过来的贺辞东。
  你故意让我们来这边的?岑戴文问。
  贺辞东没给眼神,走过去握住岑景的手腕,把刀从他手里抽出来。
  岑景倒也没反抗,毕竟到了这一步,岑戴文和老谢再想跑,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
  贺辞东转身把刀递给旁边的人。
  然后才看向岑戴文,是,等的就是你们。
  岑戴文点点头,好,今天我认栽。
  他说着又看向岑景,扯着嘴角对贺辞东说:我果然还是看走了眼,看来我们岑家这个私生子对你有大用处啊,值得你跟我兜这么大个圈子。
  旁边岑景淡淡开口:岑春城难道没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听见私生子三个字?
  他抬脚就要踹人,被贺辞东拉了一把。
  贺辞东这次抓着他的手腕没松,看向岑戴文的眼神微冷,等你赢了再来揣测我的想法。
  岑景低头看着抓住自己的手,然后看向贺辞东。
  贺辞东:警察马上就来,你想跟着去局子?
  我想让你松手。岑景没好气说。
  贺辞东依言松开他。
  岑景:人给你,我先走了。
  一整晚没睡,他现在这身体可经不住造。
  结果岑景还没抬脚,门口就再次进来一人。
  来人拄着根手拐,笑道:挺热闹啊。
  连春港这边接连交通要塞,地方虽不大,经济发展也不及東城,但真要细究起来能在这边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是些什么简单人。
  岑景洗了澡换完衣服,在一间茶室里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对方年龄应该比贺辞东还要大好几岁,中等身材眼角带着细纹,笑起来会给人一种摸不清底细的感觉。
  你就是岑景是吧?对方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阿东那人,结了婚居然都没告诉过我。
  岑景也算认识贺辞东身边不少人,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称呼他。
  岑景上半身探过去,接过杯子。
  然后道:是我该感谢戚先生的款待。
  叫什么戚先生啊。对方道:你就跟着阿东喊我老四,四哥也行。
  这个人就是岑戴文和老谢口中的戚老四,他们特地从五号仓跑到连春港要找的人。岑景原本以为这人就算不是跟岑戴文他们一路人,至少也是个中立派。
  但现在看来,他跟贺辞东倒是比想象中熟悉不少。
  戚老四:你呢也不用跟老哥生分,我以前还以为阿东那人这辈子都不会跟人结婚呢,没想到啊,他动作倒是快。
  岑景笑笑:他这人低调。
  这话也没错。对方说: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叫你一声小景可以吧?
  当然。
  戚老四打量着他,缓慢笑道:他这几年在很多生意上都收了手,看起来你跟他感情是不错,连这些事都让你参与了。
  我知道得不多。岑景,这次也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
  有兴趣跟着哥哥干吗?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见岑景看过去,他笑道:能让他都松口让你跟过来,就证明你是个聪明又有胆量的。
  说笑了。岑景修长的手指缓慢摩挲过陶瓷杯沿,微微垂了一下眼睫,放松地靠着椅子说:比不得你们,我这点小买卖,能自己糊口已经很满意了。
  这话就假了啊,他还能饿着你?
  岑景笑着没应声。
  就在此时此刻岑景后背的木质滑门被人拉开。
  贺辞东手上搭着外套,俨然刚到。
  戚老四连忙招手,快进来吧,处理得怎么样?
  安排妥了。
  贺辞东应声的同时,人已经换了鞋走进来,坐到了岑景旁边的位置。
  外面的气候应该挺冷,岑景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霜露的寒气,让岑景在这一方温暖欲醉的空间感觉到了一点点清醒。
  戚老四给他倒上茶,开口道:别的地方不说,到了这儿不管什么人保你出不了事。
  贺辞东端起来喝了一口,扫向岑景,问了句:刚聊什么?
  聊你挑人的眼光不错。戚老四接过话,看向岑景说:我有心拉他一把,可人对你死心塌地的,愣是丁点机会不给。
  贺辞东突然放下杯子。
  说了句:他的事业是属于独立个人的,跟有些东西搭不上关系。
  戚老四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如果不是眼尖,很容易会让人觉得是错觉。
  紧接着他玩笑似的接了句:这就是你不对了,结了婚还分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还惦记着你那初恋?
  岑景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毛。
  他还真像个得知丈夫不忠消息的合格伴侣,搭话:初恋?
  可不是。戚老四笑看岑景道:我认识这家伙的时候好多年前了吧,我二十出头那会儿,他才十多岁。兄弟们忙着开荤泡妞他从来不参与,有一段时间还到处打听找什么人,所以我们都猜测肯定是他喜欢的人。
  话说。戚老四突然转向贺辞东,你后来找到人没有?
  找到了。岑景替他回答,我也认识。
  白月光的地位看来比岑景以为的要重要不少。
  毕竟十几岁的贺辞东日子过得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但就算这样,他都不忘打听姚闻予的消息,也难怪当初会为了这样一个人跟原身结婚了。
  戚老四反问岑景:你都不介意?
  男人嘛,谁还没几个过去。岑景突然伸手抱住贺辞东的肩膀,见他看过来,扬起嘴角,人最重要的还是现在,他现在爱的人是我就行了,是吧?
  岑景就没演过这种戏码。
  贺辞东挺懂配合,看着他的眼睛,状似无奈,不是初恋。
  岑景:我又不介意,你解释什么?
  对面戚老四看了看他们,拿过旁边的拐杖站起来。
  说:你们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在二楼左转第二间,等会儿让保姆带你们上去。今天就安心在这边住着,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岑景正欲开口,腰上就揽过来一只手,有些用力但居然又小心避开了他后腰的伤口。
  岑景瞬间换了话,那我们就打扰了。
  戚老四挥挥手表示都是小事。
  这边是戚老四的住宅。
  贺辞东需要在这边停留一天,连带着岑景也没能走脱。
  戚老四刚离开,岑景往左边偏头靠近贺辞东,压低声音问: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贺辞东突然往茶室的四角看了看。
  同时回应岑景:别打听你不该打听的。
  岑景看他那架势有点像在找摄像头一样的东西。
  然后就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岑景跟在贺辞东的身后,被保姆带进了客房。
  华丽的欧式装潢,房间透着古朴奢华的气息。
  说实话,莫名有点暴发户一样的俗气,尤其是在见过墨林苑那样内部装置后,一般风格的装修在岑景看来很难有惊喜感。
  岑景看着中间那张巨大的双人床,停顿两秒然后说:我让人再准备一间。
  别出去了。贺辞东瞥向他,你刚跟人演了一出感情好的大戏,转头就想打脸?
  岑景倒是真不怎么介意。
  毕竟俩大男人,就算真有什么关系,眼下这情况他也没任何欲念。
  他猜贺辞东应该也差不多。
  贺辞东拿起随手放在床上的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没有回头问:我没过来这前,你没和他说什么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岑景说。
  他找了个杯子倒了水,晾在一边,抱着手转身靠在桌子上看着贺辞东:他一直套我话,虽然你们表现得并不陌生,但我猜,背地里也没少给对方插刀。
  生意上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贺辞东说着走过来。
  随手拿起放在杯子旁白的几盒药,看了看上面的说明。
  最后举起一盒问他:这药你也吃?对胃刺激大。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事来了?岑景把药盒拿回来。
  他放回桌子上接着问:但你们的关系不仅仅是这点事吧?那么早就认识,可以联合其他人坑你,转头也能非装感情好让你这这边?重点是,他似乎对我们感情状态很关心。
  他关心的是你背后的东西,他这次选择舍弃了岑戴文向我示好,损失的部分自然要试探你能不能顶上岑戴文的空缺。总之,贺辞东看着他:不要相信他的话。
  那我能相信你?岑景问,你到现在可都没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贺辞东拿出保姆之前准备的衣服。
  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掉了上衣。
  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裸着上半身了。
  岑景再次看见他满背的纹身。
  这个男人侧身,转头扫向他。
  说:你的感觉并没有出错。知道熬鹰吧,在一个笼子里待过的鹰就算后来飞往不同的方向,本质上还是同类。能作为旧识合作,也能为了优胜杀死对方的关系。
  第29章
  半个小时后,岑景穿了身睡衣靠坐在床头,看了眼头发还带着湿气的贺辞东终于发觉刚刚没让人多备一个房间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贺辞东手上还拿着毛巾。
  瞥他一眼似乎都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别想了,除非你想让戚老四知道我们感情不和,到时候他对你可就没什么顾忌,岑戴文什么处境,你也不会好到哪儿。
  岑景放下手机,抬眼。
  冷淡开口: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在这儿,你不清楚?
  因为我。贺辞东接得倒是顺畅,他站在床头戴上刚刚洗澡取下的手表,偏头看着他说:老四现在以为你对付岑戴文是因为家族内部纷争,你在東城的情况,包括我们结婚的原因他未必不清楚。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有好好睡觉,明天一早我会以你身体不行为由安排人送你回去。
  你不走?岑景挑眉。
  贺辞东:我还有其他事。
  贺辞东既然在这边待过几年,有任何事岑景都不意外。
  他只是对眼下的境况有些无语。
  因为一个岑戴文,从五号仓到连春港,现在更是因为一个戚老四卡在这上不去也退不下来的处境当中。
  而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贺辞东。
  明明都要离婚了,说了桥归桥路归路,现在反而搞到需要睡一张床的地步。
  岑景:我现在还真有种进了贼窝一样的感觉。
  贺辞东看他:保持住你这样的感觉,因为你现在就在贼窝里。
  岑景:
  贺辞东:连春港十年前都还是全国犯罪率最高的地方,多的是杀人越货的事情。我没有恐吓你,老四现在手上也不干净,回去后就当这两天的事没有发生,以后也不要和类似的事情扯到一起。
  我还真求之不得。岑景说。
  岑景从穿过来就没有和谁一起睡过,有人在他向来比较警觉,更容易惊醒。但前一晚一直在船上,别说睡了,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
  身体有种到了极限的感觉,但是意识又是紧绷的。
  好在床够大,贺辞东占据了一边中间也还剩下很宽的位置。
  别看平日里两个人生活质量的水平很高,但实际上都是能忍的个性,都默认了这样的场合下,各睡一边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选择。
  灯是贺辞东关的,房间里黑下来的时候岑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