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想过,原来短短时间岑景的影响有这么深。
  贺辞东收回目光,插着兜站在床边,房间你想要随时可以住回去,陈嫂他们过段时间总会忘记,一切和你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姚闻予:可我要的不是回到从前。
  贺辞东的神色深了几许,看着他:我是什么人你很了解,闻予,我并不想和你走到最终回不了头的那一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想好了再说。
  姚闻予脸色白了一层,他知道贺辞东的耐心告罄了。
  直到贺辞东转身从房间离开,姚闻予都再没说过让他留下来的话。
  卫临舟和贺辞东一起出的别墅大门。
  卫临舟:你匆匆忙忙赶回来,我还以为你今晚温乡软枕,终于决定和闻予在一起了呢。
  贺辞东拿出车钥匙,我跟他不可能。
  为什么?卫临舟是真不懂,你都为了人把岑景给赶出去了,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
  贺辞东站在车门边,松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
  转个身靠在车身上看着卫临舟。
  吐出一句:不是。
  卫临舟愣是被他给搞懵了。
  噎了半天指责:我算是看出来了,老贺,你就是一纯种渣男。
  卫临舟跟着靠过去,一只手搭在车顶正对着贺辞东道:你说你不喜欢岑景吧还情有可原,可这闻予喜欢你我们可都看得明白,你把人接回家里,几年来处处周到维护,结果你现在转头说你不喜欢?你图啥?
  贺辞东抱着手始终没搭话。
  他不图任何东西,如果非要说,是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曾经那个孩子是他落入最肮脏地底见到的光,小小的,却用尽自己的力气护住他。
  他同时也想到了再次遇见姚闻予那一年。
  所有调查结果也显示他就是福利院那个孩子。
  但他看似活得很好,实际上收养他的家庭后来又有一个孩子。
  他不是看不出他乐观表象下的敏感,勉强,故作乐观。相反,贺辞东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像姚闻予那样处处得体只为得到认同,小心翼翼求得安稳,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刻意放低身段,他都能理解。
  因为同样是从阴暗角落出生的人,无论他后来长成了什么样的人,贺辞东能原宥所有的不得已和不折手段。
  何况对比自己,姚闻予所求和所做,连手段都够不上。
  但是唯独喜欢,贺辞东不能给。
  因为感情充满了不确定和不可控,他从未给过他希望。
  贺辞东拉开车门,走了。
  去哪儿?卫临舟跟着坐进车里问。
  贺辞东看他一眼:自己下去打车,我有事回公司。
  卫临舟:做个人行吗?老子是你家庭医生?医完这个医那个,到头来还要被你赶下车?送我一程你会死啊。
  贺辞东看着他不说话。
  卫临舟和他对视两眼投降,边下车边道:上辈子欠你的!
  第15章
  半个月后岑景换了个高级公寓。
  房子是让中介帮忙找的,离辰间很近。
  他抽了个下午去看了趟房子,小区安保很好,绿化虽然比不上墨林苑那边,但在一众高档房区中算是不错了。
  岑景很满意,当场就交了定金。
  搬家的时间定在周末。
  钟子良嚷着帮他搬行李顺便认门,岑景拒绝了。
  反正他行李不多,不过倒是打算等安定下来请他和二冲他们吃个饭,也是暖房。
  因为手头上的事儿耽搁了半天,岑景搬过去的时候是半夜。
  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半了。
  他就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放着零碎小物件的纸箱,不过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刚刚伸手扒开正在闭合的电梯门时,里面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贺辞东。
  東城这地方有的人不特地约,这辈子都未必遇得上。
  岑景完全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搬个房子,都能在电梯里遇上他。
  贺辞东似乎也没想到会是他,挑了挑眉。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而且岑景要去的28层已经按过了,他缩回伸出去的手,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境遇。
  电梯里倒映着的贺辞东显然是刚下班。
  他手上提着公务包,西装外套搭在手上,衬衣的扣子扯开了三颗,站在岑景后边靠着墙,显得有些颓唐不羁的气质。
  岑景在镜子里触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岑景在这样窒息的气氛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分多钟,踏出电梯的那瞬间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但是这还没完,他发现身后的人跟他走的是同一个方向。
  并且,他们在走廊的同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如果不是岑景知道中介公司不知道他底细,他甚至要怀疑自己被人整了。
  岑景到底是忍住,开门前停下,转头,你住这里?
  背对着他贺辞东刚打开门,转身看着他。
  你觉得呢?贺辞东问他。
  岑景脑神经抽动了一下,你这时候不应该在家里?
  我名下房产很多,我没有怀疑你刻意打听到我的住所再装偶遇,你倒是先质疑起我的行踪?
  岑景手有点麻,干脆把盒子放在行李箱上。
  我就是意外。岑景说:早知道贺总住在这里,那我肯定提前打好招呼,换个地方。
  方圆十里,如果可能,他都不想踏足。
  你现在换也不晚。贺辞东说。
  不过岑景倒是突然想到自己刚从墨林苑搬走的时候,贺辞东给过他一套房子的钥匙,怀疑地问他:你当初让人找的就是这里?
  他说得没头没尾,但贺辞东显然听懂了。
  我没那么无聊,我常住的地方,别说对面,周围的小区都不可能给你安排房子。
  岑景又被他噎了。
  他很多时候能把别人怼到说不出话,但贺辞东更不是什么好鸟。
  想从他口里听见一句顺耳的话,估计得下辈子。
  贺辞东:还有事?没事我进去了。
  没事。岑景没好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
  贺辞东:要搬尽快,动静小一点,不然我就要投诉了。
  他说完这句进了屋,关上门。
  岑景只能骂他句小人行径。
  贺辞东进去后,岑景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今晚的偶遇只能说见鬼了,他没想到找个房子竟然找到了贺辞东的对面,而且刚巧他今天还住在这边。
  搬房子是不可能了,岑景想。
  住对门又如何,谁恶心谁还真不一定。
  何况家里还有个小情人,他不可能长居此地。
  果然如岑景所料,他接下来将近一周的时间都没有碰见过贺辞东。
  周末那天他买了一堆食材,邀请了二冲他们到家里吃火锅。
  岑景也不在乎人多人少,最后二冲带了女朋友卫婉,钟子良邀请了他自己俩哥们儿。老余还带来了几个公司同事,包括辰间的人,仔细数来一共十多个人。
  喊他也是千奇百怪,有叫老板的,有叫岑总的,还有叫岑经理的。
  岑景现如今还在时渡挂着职,老余一进他房子就说:你现在很有钱啊,这房子是说买就买,还选在这寸土寸金的地儿。
  付了首付。岑景开玩笑:加入了标准房奴一族。
  老余自然是不信,不过也没继续调侃。
  其他男男女女一起准备着食材,现如今岑景不比从前,老余带来的同事都是跟岑景相熟,以前就算不来往也没过节的人。
  一群人嚷嚷着要喝酒。
  岑景没准备,就支使钟子良下去买。
  岑景在房间里找空调遥控器,隔着门听见客厅原本吵闹的声音在某一瞬间突然小了很多。
  他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说:你们
  然后硬生生住了嘴。
  提着酒最后进来的钟子良看见他兴奋道:我刚在楼下遇见我哥,没想到你们双双从家里搬走,最后居然偷偷摸摸跑外面住在一起。
  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岑景想把钟子良那二货的脑袋拧下来。
  贺辞东站在客厅中央,神情闲适,一丁点不自在都没有。
  老余等时渡员工见着顶头BOSS纷纷打招呼,其余人也因为他们一时间局促起来。
  岑景头疼,看向贺辞东:贺总有事?
  贺辞东看着岑景一身休闲家居服,开口:没事,被人拽来的。
  岑景不用想都知道这缺心眼的人是谁。
  岑景还没轰人,周围就响起一片:贺总这里坐。
  我们还没吃呢,刚好一起。
  这边这边。
  岑景刚想说他不吃,人就已经被拉到餐桌边坐下了。
  这些人简直热情过头。
  这里除了钟子良数老余和他最熟,老余给他倒了杯酒,两分钟不到干脆谈起了工作。
  岑景:
  不少借着去厨房端食材的人朝岑景挤眉弄眼。
  岑景知道这些人误会了,可能前段时间他被赶出去的传闻太盛,现在猝不及防来了个大反转。搬出去是真的,但是人在外面又住在了一起,岑景大概都能想到这消息用不了多久就得到处传遍。
  但眼前也不是好解释的时机,连二冲问他,岑景都说过后再和他说。
  岑景因为刚搬来,房子里的东西不多显得很空阔,餐桌上火锅的汤底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没有了贺辞东刚开始进来时的拘谨,大家有说有笑。
  贺辞东倒是没说什么,有人问他就回答,显得并不是多难说话,偶尔和老余喝两杯。
  岑景这主人反倒成了陪衬。
  一顿饭宾主尽欢,比想象中顺利和谐。
  不过钟子良有俩朋友喝了不少,岑景帮着把人送下楼。
  回来的时候发现贺辞东居然还在。
  他坐在餐桌边回着手机消息,头顶暖白色的灯光照在头顶,一瞬间削弱了他平常给人的冷淡凌厉感。
  让岑景生出一种自己和这人不是貌不合神也离,一年后就要离婚的关系。他就像是个普通朋友,下了班被人顺带拉进来吃了顿饭。
  结束了,也不在乎多待那么几分钟。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扫了岑景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回了手机上。
  岑景换了鞋,走过去,不回去?
  回。贺辞东应了声,抬头把手机递过来。
  岑景不明所以地接过,发现他打开的是一份合同的电子版。
  岑景从手机上抬头:不过一顿饭,就送我这么大礼?
  你想太多,只是今天时间凑巧顺带问你。贺辞东靠着椅背:这家公司时渡从去年就列入了战略合作的名单,和你现在想拓展的也有部分业务融合,要不要这个饼,决定权在你。
  为什么不要?岑景把手机还回去。
  他挪开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说:咱们现在这关系,贺总还能在百忙中想着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贺辞东敲敲桌子,淡定评价:虚伪。
  岑景冲他微笑:现在我显得真诚吗?
  贺辞东看着他的脸停顿了大约五秒钟,站起来,突然伸手拿起盘子里剩下的蛋卷,塞进了岑景的嘴巴里。
  岑景:
  他是真的怔住了,没料到贺辞东这动作。
  贺辞东:合同还需面谈,三天后跟我出差,去沪云市。
  第16章
  岑景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贺辞东走这一趟,飞机定了同一个航班,落地沪云市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左右,天气阴。
  天气越来越冷了,沪云市进入每年的阴雨季。
  岑景穿了件适合深秋时节的驼色风衣,提着包走出航站楼的时候,惹得工作人员频频回望。还有好奇的甚至拿出手机偷拍他,以为是哪个低调出行的明星。
  不少人很快发现这人后边还跟了一位。
  身形高大,短发,五官深邃气质冷冽。
  他微微偏头往偷拍的这边扫了一眼,明明戴着墨镜,却愣是吓得偷拍的人瞬间收起手机。
  岑景将周围的一切小动静尽收眼底。
  但他依然保持着自己步调,走出去了才转头问了句:我们现在去哪儿?
  酒店,晚上八点准时开会。
  岑景点点头没有异议。
  这趟行程一共也就定了一天一夜,意味着两人明天下午这个时候就得坐上回程的飞机,时间很紧张。
  其实从出发的那刻,两人都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飞机上也是各自看着研究资料,到目前为止,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酒店是贺辞东的秘书安排的,五星级,环境很好。
  两人的房间挨着,在五十二楼。
  岑景进了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衣服洗了个澡,这边气候比東城糟糕,岑景这身体受不得冷,乍然到了这里稍微有些不适应。
  刚刚在车上他就发现自己有些畏冷,后背一阵阵冒凉气。
  好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随身都带了药。
  洗完澡出来就吃了两颗。
  八点的会,地点定在贺辞东的房间,岑景下楼接了这边的合作方。
  原本岑景这边做了充足的准备,以为顶多一个多小时就会结束的会议,没想到对方愣是拖到了十点还没有结果。
  对方的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强人,带的团队又一个劲儿扯皮,没什么意义还没完没了。
  岑景因为时间太紧晚饭都没吃,而且之前那药估计有些刺胃。
  他在身体不太舒服的情况的下,耐心终于一点一点被消磨干净。
  说到后来,岑景几乎就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