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换心
两天后，好不容易摆脱追杀的剑宗大军聚集在星野大荒原上，这里是反击联盟与纵横联盟交战的主战场之一，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两军的突袭。
但林华之所以会选择逃往这里也是有理由的，毕竟到了这种地方，谪仙阁的追兵就算还想继续杀过来，也得考虑一下会不会被纵横联盟趁机做渔翁。
足有近十万的剑宗弟子在这里结起一个个庞大的剑阵，充当城墙，抵御着随时可能杀来的外敌，而居于其中的林华这才终于有时间开始正式治疗叶冲朔的伤势。
禇寒守在他身边，看着几乎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叶冲朔，微微皱起眉来。
即便是他，也可以看得出叶冲朔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有多么的糟糕……
胸口似乎是遭受了雷击性的伤害，直接被贯穿了一个酒碗大小的血洞，本应在这个位置的心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青绿色的鲜血一直在往外渗，散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即便一路上林华一直在止血，也无法彻底阻止这些带毒的血液流出他的体外。
而他的皮肤也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中毒太深，已经完全呈现出了一片灰紫色，变得干瘪瘪的，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
“他还有救吗？”禇寒看着林华手上不断浮动而起的圣光，习惯性地后退了两步，沉声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华缓缓地将燃烧着圣光烈焰的双手分别按在了叶冲朔的额头以及小腹上，再次回避了他的问题，反而向禇寒问道：“按你的性子，一般在这个时候，不是都应该问是什么人伤了他，然后去找对方报仇的吗？”
“这种事情，在他死了之后我会去做的。”禇寒那如同妖蛇一般的尖锐双瞳中闪过一抹猩红，用一种冰冷的口吻说道，“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
但林华却依然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再次问道：“做个假设，如果我救不回他，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你刚才不是已经给出过答案了吗？”禇寒说道。
“那你恐怕会死得很惨，虽然不能很确定，但我觉得这应该是宗主级别的人物下的手。”林华的语气一直很沉着镇静，即便是在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一样，“即便如此，你也要去吗？”
“你觉得我真的动不了那些所谓的宗主分毫吗？”禇寒心中一股怒意逐渐攀升而起，身上黑气也随之渐涌，但考虑到林华现在正在用圣光疗伤，便将黑气散去，“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
“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才知道你这样会必死无疑。”林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将双手从叶冲朔的身上收回，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救不回师傅的话，你也会为此白白丧命，这无论对于剑宗，还是对于我个人而言，都是一个承受不起的损失，所以，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我也必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禇寒眉头一皱，“那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林华将手指向叶冲朔那空缺的心脏位置，缓缓说道：“他的伤势其实不算严重，这种毒我可以轻易解掉，虽然不知为何有很大的力量与体质不匹配的问题，但短期内也不会危及生命，就算是这个大洞，也称不上是什么难事，唯独心脏，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禇寒的情绪逐渐濒临暴走的边缘，语气也终于随着他那股压抑不住的愤怒而变得失控起来，“你平常不是一直宣称你的圣光是万能的吗？不是连死人都能复活吗？不是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吗？怎么到这种时候，你的圣光就偏偏无能无力了！断手断脚也能重新长出来，凭什么心脏就不行！”
“没错，偏偏就是心脏，办不到！”林华也罕见地发了一次脾气，以不亚于禇寒的怒吼反喝了回去，“心脏和大脑是人体最大的要害，这一点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即便圣光可以修复一切，重塑断肢，前提也是要建立在心脏辅助全身的基础条件之上的，现在心脏没了你让我上哪去重新变一个出来？”
嗤——
林华的吼声刚落，一声清脆的利器入肉声便传入他的耳中，仔细一感知，便发现，禇寒已经用他那把诅咒之刃，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痛楚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将他自己的心脏给挖了出来，然后用手抓住心脏，猛地一扯，连着心脏上一堆静动脉血管便直接给齐齐扯断……
他手握着自己刚刚扯下的心脏，递到林华面前，口中微微喘着粗气，看着仍在手上习惯性地搏动着的这颗心脏，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不是要心脏吗？我这就给你重新变一个出来。”
林华紧紧地看着他，仿佛兜帽之下那双已经失明的双瞳还能注视着他的眼睛，看穿他心中所想一样，沉声道：“你是认真的吗？”
禇寒唇角划起一个野狼一般的笑容，说道：“反正就算不用我的，你也打算用自己的，是吧？我这姑且也还能算得上是人类的心脏，而且就算没了它，我也还能继续活下去，这样岂不是更划算吗？”
林华接过这颗血淋淋的滚烫心脏，用一种叹惜的语调说道：“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在失去了人类的心脏之后，我或许会化身成彻底失去理智的恶魔。”禇寒看了一眼左胸上自己刚刚刨挖开来的血洞，将诅咒之刃重新收回腰间，冷静而淡定地说道，“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就亲自杀了我吧，就像老大当初威胁我时说的一样。”
林华握着这颗心脏，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它缓缓放入到叶冲朔胸前的空洞之中，一片浩瀚的圣光从他的身上轰然升起，直冲天穹，但这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却似乎有些哽咽：
“我会那样做的。但是无论如何，禇寒，你永远都会是我的朋友、伙伴以及至亲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