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上过战场,做过将军。
月上中天,湖边的风变得大了些,吹在身上有些凉。
贺眠眠有点冷,忍不住提议:“皇兄,咱们走吧。”
没想到他却执意不肯,固执地望着她道:“你不是也有问题要问朕吗?”不说出来不罢休的模样。
贺眠眠有些犹豫,绞着手帕的手勒出了惨白痕迹也不知,下一瞬,她的手从手帕中解脱出来,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她微怔,慌忙收回手,心中怦然。
手帕飘然落地,她忘了去捡,萧越俯身,将散着幽香的手帕握在手中。
贺眠眠嚯地起身,道:“皇兄,咱们回去吧!”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
可是醉酒后的萧越固执地可怕,他微微抬眸,与她对视。
坚持几瞬,贺眠眠败下阵来,她抿了抿唇,低声道:“皇兄,选妃那日,您为何独独唤了眠眠上前?”
第25章 进宫第二十五天
凉风习习,灯火摇曳。
萧越淡淡一哂,居然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当然,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对她来说却是命运的转折,自然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贺眠眠脸上,想起初见她时,心弦猛地一颤的感觉。
那日之前,他从未想过梦中人真的会来到他身边,而且是以待选妃子的身份。
他总是忍不住将目光频频落在最末的姑娘身上,心中焦灼为何待选妃子这么多。
可惜他不能任性地直接召她上前,只能忍耐到最后一刻。等她报上姓名,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强撑着淡然唤她上前。
可是她不止是他的梦中人,还是母后眼中的永乐,他死去的皇姐。
思索良久,萧越回神,再次望向神情怯怯的贺眠眠。
为什么召她上前,自然是因为他喜欢她,他非她不可,他们在梦□□度十三年,他对她了如指掌。
可正因为了如指掌,这些话才更不能提。
满腔热血褪去,萧越用手撑着额头,还没忘记装出一副酒醉后痛苦的模样:“朕随意指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朕……母后与你如此有缘。”
这个答案贺眠眠并不意外,闻言她松了口气,见他面色疲惫,连忙起身,道:“皇兄,眠眠送您回去。”
萧越嗯了一声,扶着长桌慢慢站起身,做戏做全套,他闭上眼睛,缓解着酒醉之人该有的头晕迹象。
贺眠眠见状连忙扶住他,关切道:“皇兄还好吗?”
就知道她不会抛下他不管,萧越敛去唇边笑意,冠冕堂皇道:“辛苦眠眠了。”
贺眠眠没说话,紧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手臂,生怕用的力气大弄疼他,却忘了看路,一个不注意便被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绊住,双□□错,一个趔趄,她差点摔倒在地。
下一瞬,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等她站稳,那双手却还在她腰间徘徊。
贺眠眠微怔,正想抽身,耳边吹拂的酒气微醺:“脚崴了吗?”
听到他担忧的声音,贺眠眠不自在地低头,努力忽视腰间灼人的热源,她小幅度地转了转脚,心有余悸道:“没事,多谢皇兄。”
说着她抑制住激烈的心跳,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远离了他。
慢慢往前走了几步,贺眠眠还有些不自然,这是她第一次与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那股淡淡的苏合香气还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鼻尖。
萧越淡定地嗯了一声,强行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以防自己忍不住碰她。
要慢慢来,要让她接受他这个皇兄,然后再吞吃入腹。
不过……
“眠眠,朕似乎有些头晕。”他捏了捏额角,一副神色不虞的模样。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主动凑上来,再次挽住他的手臂。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主动靠近。
一路再无话,两人一同来到含元殿。
贺眠眠左右看看,想着会有宫侍,可不知为何,含元殿空无一人,她只好将他扶进殿中。
四面都开了窗,此刻凉风习习,很是清爽,她气喘吁吁地坐下,抹了下鼻尖亮晶晶的汗珠,四下打量一番,心中更加敬畏。
殿中的烛台有半人高,燃着极亮的光,就算是夜晚也能看清含元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博古架上的精致釉瓶、书案上难得一见的孤本,还有金光闪闪的明黄色帷帐。
肩上忽然一沉,右脸拂过酥酥麻麻的滚烫气息,贺眠眠险些支撑不住。
她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怎么说睡就睡呀!
她不敢动,只能轻声喊道:“皇兄,你醒醒,这样睡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舒服极了。入眼便是她白皙细腻的肌肤,鼻间萦绕着淡淡幽香,稍稍一动便能亲吻到她精致的锁骨。
萧越在心底满足地喟叹,没有比现在更舒服的时候了,他舍不得离开,继续装睡。
贺眠眠见他不动,心中有些焦灼,已经很晚了,万一太后娘娘问她的去向,肯定能查出来她现在正与皇上共处一室。
她咬了咬唇,目光下移,忽然静止不动了。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萧越,以往见到他的时候满心敬畏,不敢直视他,只知道他身量颀长,偶尔对视也只知道他的目光中带着上位者的矜贵傲然,气场逼人。
可是现在不同,他闭着眼睛,她能数清他的睫毛,鼻梁也格外挺拔,脸颊上有浅浅的酒晕,嘴唇有些薄,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唇甚是红润,唇形也好看,此刻微微勾着,居然显得有些浪荡。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贺眠眠紧张地垂眸。
可是心中却情不自禁地想着,他现在安静地像江南的流水。
等了一会儿,肩上的人动了,贺眠眠掩饰着出声:“皇兄,眠眠扶您去歇息。”
萧越佯装着刚睡醒的模样,鼻尖在她白嫩细弱的后颈上轻轻蹭了两下,信任又慵懒。
贺眠眠浑身一僵,只能感受到喷薄而出的热气,在她的后颈上烫出一个烙印。
“好软……”
他似梦呓般的呢喃,贺眠眠反应了许久才听清,她嚯地一下站起身,磕磕绊绊道:“皇、皇兄,快歇息吧,眠眠该回去了。”
说着她抿紧了唇瓣,双手不由分说地搀扶着他的手臂往床榻的方向走。
萧越被她带的一个踉跄,唇边却慢慢勾起一个笑,瞧着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他顺从地跟上。
贺眠眠不敢耽搁,一口气将他扶到床边,双手揪住明黄帷帐,却没力气掀开。她索性不再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萧越忍不住又笑。
她的手再次微微用力,想要拽开帷帐的时候,萧越迟钝地想起一件事。
他呼吸微顿,眸中笑意收敛,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帷帐大开,他只能快速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与此同时,帷帐听话地散在两侧,轻轻飘着,软枕旁的东西引人注目。
贺眠眠不小心丢失的碧色耳铛、贺眠眠睡着时被抽走的水粉色手帕、贺眠眠送萧越的豆绿色小绒球、贺眠眠在绾棠斋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团扇。
全都规规矩矩地摆在皇兄萧越的床榻上。
怀中的少女没有挣扎,安静无声,像是一无所觉的模样。
可她的身子在轻轻发颤。
萧越的心沉入谷底,他沉默了很久,语气艰涩:“眠眠,你看到了什么?”
第26章 进宫第二十六天
眼前一片漆黑, 唯有从指缝中露出的模糊烛火。
贺眠眠抿了下唇,极力忽视背上灼人的热源,道:“皇兄?”
她的语调不可抑制地颤抖, 声音小小的,像是呢喃。
身后无人说话, 她紧张地垂着手,将衣袖弄得凌乱不堪。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听觉却骤然变得敏锐起来,帷帐拉扯之间发出的簌簌声响一清二楚,像响在耳边, 身后的呼吸声略显沉重, 敲在心上。
贺眠眠蜷了蜷指尖, 不敢再动。
像是过了许久, 又或许只是须臾, 双眼上的束缚离开,她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睛,视线逐渐清明。
面前是合上的明黄帷帐, 静静垂着, 没有丝毫动静,方才的一切像是幻觉。
下一瞬,她被带着转了一圈,与萧越对视。咫尺之间, 呼吸相缠, 不同于含元殿中的温暖香气, 他身上的苏合香混着酒香萦绕, 无端带着几分冷冽,一如他的人。
瞥见他的神色, 贺眠眠微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双手却不小心碰到帷帐,她紧张地将手垂下,放在裙角处。
“皇、皇兄,”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您的酒醒了?”
萧越微微眯起眼睛,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再次问道:“眠眠,你看到了吗?”
他盼着她看见,又盼着她没有看见。
贺眠眠疑惑地歪了歪头,喃喃道:“什么?”
少女面露迷茫,萧越垂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的手稍微动一动便会将帷帐掀开,他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别处走。
不知是谁的手心濡湿一片。
贺眠眠顺从地跟着。
很快,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贺眠眠踌躇地问道:“皇兄,怎么了?”
终于远离了床榻,萧越转身与她对视。
她的眉蹙着,眸中带着困惑,连抿紧的唇瓣都暴露了她的不安。她的脸上有万般情绪,唯独没有厌恶与害怕。
萧越细细揣摩着,莫名放下了心,可他却又不太高兴。
顿了顿,他道:“无事,方才太亮了,朕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