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得罪他了?宣陵顿了顿,神色笃定。
  叶景摊手笑道:没有啊,可能是结丹了高兴,想来感激我。
  然而陈师兄的表情八成是想要杀人。
  宣陵沉沉看他一眼,默不作一声转身,朝顾雪岭走去。
  叶景下意识感到一阵羞愧,遂摸着鼻子跟上,低声道:他是个劲敌,我也是为了大师兄的安全。
  宣陵恍若未闻,走到台阶下。
  正好顾雪岭恍恍惚惚地走下来,宣陵在他面前伸出手,顾雪岭还呆了下,之后乖乖把手递过去。
  叶景眯起眼睛专注顾雪岭被牵住的手,一肚子酸水开始冒泡。
  池乐也跑了过来,跟顾雪岭贺喜后,也是神情复杂,陈师兄昨晚之前还好好的,身上灵力还算稳固,谁知道突然就结丹了,唉,可能就是天道也不想让他参加筑基期的比赛吧。
  顾雪岭点点头,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又赢了吗?
  叶景闻言殷勤地凑上去,还没靠近便被宣陵侧身挡住,他暗里瞪了眼宣陵,探出上半身去,笑道:对方弃赛了,便算是大师兄胜出了。
  哦。顾雪岭长舒口气,小幅度拍拍胸口,那就好。
  不用被金丹期打一,今天也不用跟其他人打架了,极好极好。
  宣陵挤开叶景道:道场上人太多,我们回去吧。就算已经下了台,下一组的比试也已经开始,还是有不少人一直盯着顾雪岭看,顾雪岭没说什么,宣陵已经感到十分不适。
  因为宣陵和池乐的比试都在最末,几人便先回去了。
  晌午后宣陵独自前去道场,顾雪岭还在睡午觉,等一他醒过来,宣陵已经提着剑回来了,快得很,问他如何他说还行,还一起去看了池乐比赛。
  这天池乐也赢了,裴青青也还在。
  一百二十进六十的比赛结束后灵壁上很快刷新名单,明日开始六十进三十的比赛,谁都没想到顾雪岭还在,不仅进了前百,还进了前六十。
  任谁说起顾雪岭,都相当纳闷,才只是练气九层的四灵根,他怎么就进了筑基期前六十的排名一呢?
  哦,原来是运气好,可这运气也太好了吧?简直叫人羡慕嫉妒恨。
  于是第三轮比赛开始的前夜,更多人赌顾雪岭过不了这一轮。
  前两轮的赌局结果已出,不少人赔了灵石,顾雪岭当一初知道赌局的时候也叫叶景去赌一把,过了两场,叶景便带着翻了数倍的灵石回来了。
  顾雪岭震惊,怎么这么多?
  他原本是有十块中品灵石的私房钱,因为知道自己会赢一场所以家当一都拿出去了,结果回来变成了五千块中品灵石,换成下品灵石就是五十万块了,真是暴利!顾雪岭感觉自己一朝从穷鬼变成小财主,开心得不得了,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夸他机智的!
  叶景解释道:那么多人里根本没几个人能想到大师兄会赢,第一轮就是五十倍赔率,第二轮还收敛了点,改成了十倍,很多人输得很惨呐。
  顾雪岭捧着灵石笑道:我居然都能赢,一定吓到他们了吧。话里听不出是自嘲还是讥讽。
  叶景道:我家大师兄不仅靠运气取胜,还有实力,是他们目光短浅罢了。大师兄,明日还赌吗?
  顾雪岭想了下,虽然金钱的诱惑很大,最后还是摇头。
  不了,接下来我不一定能赢,而且我已经赢了两场,我下一场应该可以认输或者一退赛了吧?
  闻言叶景笑容浅淡了几分,若有所一思道:还是等小师弟回来再说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顾雪岭觉得也对,至少得跟小师弟说一声。入夜时,宣陵有事要出去,跟他说是去见朋友,顾雪岭便应允了,毕竟小师弟这七年来下山的次数比他二十几年来都多,认识的朋友应该也不少,他也不会每个都认识。
  叶景陪着顾雪岭把灵石一块块数完收进储物戒里,似乎被他眉眼间的喜色渲染了,嘴角一直噙着几分笑意,目光也不曾移开过他的脸。
  夜渐渐深了,叶景催促顾雪岭上床休息,这才出去了。
  小院中虫鸣此起彼伏,催人入眠。
  窗户口忽地响起细微的咔哒声响,一个身影慢慢推开窗户,爬进屋里,烛芯被烧得焦黑,火光变得很是昏暗,连床上的人影都不大看得清。
  人影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只在黑暗中看到床上锦被里鼓起一团。
  那人缓慢地伸出手,正要碰到被子上,忽然全身僵住。
  别乱动,你到底是什么人?在他身后,顾雪岭的短剑已然出鞘,抵在身形看去比他还矮小清瘦一些的人后腰处,他甚至有点想喊人。
  那个人似乎猜中他的心思,忙举手求饶道:不要杀我!我只是想借个地方躲一躲而已!
  听起来是把听不出来男女的中性嗓音,清亮中还有些沙哑。
  顾雪岭还以为这人是其他跟玄天宗有过节的宗门派来的,不过听起来不大像,都还没动手就求饶了?
  似乎是印证了这人的话,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人声。
  隔壁房间传来吱呀呀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叶景出去查看了。
  顾雪岭很快听到外头的交谈,叶景才刚问出口,就有人说发现有人从后山混进来了,正在排查。
  似乎因为玄天宗在天道盟人缘不如何,这些人非要进来查看。
  顾雪岭看看眼前这个人,有些惊疑,莫非是他?
  也就是一时失神,那个人就跳上床,快速将自己塞进被子里,急忙忙地说:帮我藏一下,谢谢!
  顾雪岭无语凝噎地看着被子里的人,他没说要帮忙吧?
  叶景不是没半点本事,顾雪岭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人交出去,沧海剑派的人就被他挡了回去,随后叶景过来敲门,大师兄,你睡了吗?
  这话不仅顾雪岭听见了,被子里的人也听见了,很快探出一张明艳秀美的脸来,竟然是个少女!
  顾雪岭倏然一惊,双眸睁大。
  对方睡在他的被窝里,还好意思跟他挤眉弄眼,一边狂摆手,一边用口型提醒他就说他不在。
  顾雪岭哑口无言,也不知该说什么,被一个姑娘睡了自己的床这个认知简直让他浑身不自在。
  叶景等了好一会儿没等一到回答,语气有些急了。
  大师兄,你还在吗?
  床上那少女一脸祈求,朝他双手合十。
  万一叶景进来,看到有个姑娘睡在他床上顾雪岭眉头倏然一紧,对外道:我刚醒,怎么了?
  门外叶景暗松口气,道:没事,大师兄继续睡吧。
  知道顾雪岭不喜欢别人打一扰他的睡眠,叶景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回房去了。他也很自信,自己一直守在这里,根本就没感觉到有人进来。
  听到隔壁房门关上,顾雪岭才松了口气,手背在身后掐决,设下结界将自己屋里的声音屏蔽起来,这时床上的少女已经抱着被子坐起来了。
  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他,谢谢岭哥哥。
  顾雪岭再次沉默,你认错人了?
  没有啊。少女笑了笑,掀开被子下床来,她穿着一身明红衣裳,但并非裙装,而是道袍,且也未挽起发髻,很是简朴的样子。少女朝他走过来,笑得不是很矜持,边道:我知道你,你在青云试剑上很有名一的!
  是怎么样的有名一
  顾雪岭轻咳两声,还有些警惕地握紧短剑剑柄,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沧海剑派做什么?
  少女看了眼他的手,岭哥哥,咱们能先把剑放下吗?
  顾雪岭不吃这一套,你若不说,我这就把你交出去了。
  好嘛好嘛我说!少女一脸无奈,潋滟的明眸朝他望来,不大正经地笑了笑,岭哥哥生得真好看。
  顾雪岭转身作一势要出门。
  少女面露急色,冲过去拦住他,别呀!我说就是了!
  少女比顾雪岭还矮上半个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顾雪岭垂头看她,刻意板着的脸冷得有些渗人。
  少女眼底略过一丝兴味,又或是恐惧,她快去眨巴眼睛将其掩去,才笑嘻嘻地道:我是魔修,魔道风雪殿的圣子,我只是想来看个比赛,没有其他意思!见顾雪岭面色冷淡,他急忙举手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们风雪殿绝不是天魔宗那些魔门!
  顾雪岭面无表情,心下早已被震得惊悚不已。不说眼前这个长得像小姑娘的人是个魔修,居然还是魔道风雪殿的圣子,是他,而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人员+1,算算已经出场的应该都齐活了
  第五十二章
  继五十一多年前天魔宗总坛被清剿后, 其余几个助纣为虐的大魔宗也被天道盟端了,只剩下一堆零零散散的小魔门,魔道便成了一盘散沙。
  而经一过五十一多年的发展, 魔道这盘散沙里,也有一几个小魔门慢慢成长起来,成了新魔道之首。
  其中一个大势力, 便是魔域西北的风雪殿。另外一股明显不那么安分的势力则是魔域东边的烛阴教,相比起烛阴教,风雪殿当真一还算安分。
  风雪殿存在已久,当年倒是也追随过天魔宗,只是因为地处偏远,追随天魔宗的时间也尚短, 并未作出什么恶事, 天道盟也不为难他一们。
  而这些年来,风雪殿苟活至今,俨然成了魔道明面上一唯二一最大势力之一, 因为天道盟和万妖宗的联盟太过强大,便从未曾与天道盟作对。
  顾雪岭知道的风雪殿便是如此, 但他一师父南宫清说过, 魔道如今仅是因为势弱而蛰伏, 将来强大起来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一个天魔宗。
  可惜隐患难除,若真一有一第二一个天魔宗出现,那也是天道之意。
  而如今站在顾雪岭面前的这个面若好女容颜姣好的红衣少年自称是风雪殿圣子,顾雪岭半信半疑。
  风雪殿有一圣子吗?
  红衣少年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自以为很真一诚地跟他一自我介绍道:我叫唐凌,岭哥哥名一唤雪岭, 我们的名一字读音很像啊,真一是太有一缘分了。
  顾雪岭心道那他一和宣陵很有一缘分的。
  唐凌朝顾雪岭靠近一步,像是想到什么又退了回去,扬起灿烂的笑一脸道:岭哥哥,我真一的没有一恶意的。
  顾雪岭想了想,将手中短剑归入剑鞘。
  唐凌抚着心口长舒口气,岭哥哥拿剑的样一子太可怕了。
  顾雪岭从没被人用可怕这个词形容过,他一一时无法适应,只说: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一任何人来过。
  唐凌笑一容一滞,看着顾雪岭,岭哥哥,我不能留下来吗?
  留他一下来就麻烦了。顾雪岭可不想惹麻烦,凉凉斜了眼唐凌,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一的碰巧躲到我这里来,你若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唐凌的表情很受伤,泫然欲泣道:岭哥哥,我真一的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正道的青云试剑的,可是我是魔修,根本一进不来,所以才一会偷偷混进来,你要是觉得我麻烦,我现在就走,但是岭哥哥不要喊人,我怕会害了你。
  顾雪岭问:既然如此,那你走吧,我就当今夜没见过你。
  唐凌张了张嘴,一副难言的模样一,半晌后才一憋出一句话。
  我可以等天亮再走吗?
  顾雪岭略一蹙眉,灯影摇曳,火光幽幽,似平添几分愁绪。
  唐凌解释道:现在沧海剑派的人就在外面找我,我出去了一定会被抓到的,岭哥哥就让我留一夜吧?
  唐凌竖起一根手指,看着顾雪岭一脸祈求道:就一夜,明日天亮了我就走,我保证会下山去,我什么都一不会做的,试剑大会我也不看了。
  留一个魔教圣子在此地,多一刻,便多一分危机。
  顾雪岭正要拒绝,便听外头响起一阵响动,有一人在院外低声交谈,很快声音消失,顾雪岭却忽然神色一变,指着床道:你藏起来!
  唐凌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张着嘴看他一。下一瞬,一把清凌凌的嗓音响起,似乎很近,就在门前。
  师兄,还没睡?
  屋里回应的只有一细弱的烛光。
  宣陵站在门外,感一觉到阵法上一灵力的流动,剑眉轻挑。
  唐凌面露惊讶,前头顾雪岭那个师弟靠近时还有一脚步声,这人却一点声响都一没有一,也不知顾雪岭怎么发现的。
  顾雪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总之只要宣陵在他一身边数丈之内,他一就能感一觉到宣陵的气息。宣陵刚才一一靠近门前,他一就感一觉到了。
  门外宣陵不似叶景那样一好糊弄,或者说顾雪岭在屋里设下阵法结界本一就有一些诡异,他一抬手敲了敲门。
  师兄,开门吧。
  唐凌睁大眼睛看向顾雪岭,眼神仿佛在询问他一怎么知道你没睡?
  顾雪岭将止戈短剑收回储物戒,指了指床上一,给了唐凌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朝门前走去。完全没想到顾雪岭真一敢开门的唐凌目瞪口呆,赶紧在他一开门前重新爬上一床钻进被窝里,放下床帘刚盖上一被子,门就开了。
  宣陵看着门前的顾雪岭,眉头倏然一皱。顾雪岭本一来早就睡下了,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只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里裤,外头披着件慌忙中随手拿的白衫,刚过膝盖的长度。
  于一是赤|裸的玉白双足便无处遮掩,就这样一直接踩在青石地面上一,干净得很是格格不入,圆润漂亮得仿佛艺术品的脚趾泛起一抹浅浅粉红,看去好似是被冰冷的地面冻着了。
  宣陵神色不悦道:更深露重,怎么穿这么少,还不穿鞋。
  顾雪岭看上一去很自然,笑一道:起得急了,宣儿才一回来吗?
  据说今日是去探望朋友的宣陵点点头,目光掠过屋中,看似不经一意,问:师兄,今夜有一人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