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还能从那里面逃出来。
如果享受了他如今脆弱时的驯服与柔软,就得承担他来日痊愈后的反噬和报复。
*
云忘川是一个毫无疑问的天之骄子。
她的人生一帆风顺、扶摇直上,从未遇到过什么挫折。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会时不时为难她一下的东西。
非“凌青”莫属。
隔壁青云剑阁的少阁主。
近些年来,霜天与青云一直在竞争“剑修第一学府”的名号,这两个剑阁的少阁主也争得是你死我活。
云忘川和凌青的关系很差。
所以一大清早就看到对方端坐在自己的会客厅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凌青非常不见外地喝着霜天剑阁的好茶,从第一句话就开始阴阳怪气,“本少爷本以为你平时的脸色就够臭了,没想到,一见到我,还能变得更臭!”
云忘川冲他翻了一个白眼,毫不避讳地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上,道:“长话短说。说完快滚。”
凌青却根本不如她的意,甚至故意把话拖得更长,“少阁主你起得够晚啊,一看就是没有本命宝剑,不知道早起练剑,与剑灵共同吸收东来紫气是为何等滋味的孤家寡人。”
“我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不结契,修为都能甩你十八条街。你有时间关心我是不是孤家寡人,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闻言,凌青却是冷笑一声,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这种话而暴怒,反而趾高气昂地道:“别说的自己好像多高贵,根本不在乎结不结契似的。”
“我都听说了,你如果找不到本命宝剑,就不可能继承霜天阁主的位置。”
说完这句,凌青俯身,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得意,“我还听说,你因此着急,甚至去了栖梧铸司,竟然还真的在那里面看中了一把剑。”
云忘川抬眸,无声地看着他。
她的冷淡,趁得那过分得意的凌云,仿佛一个跳梁小丑。
凌青:“我不会让你如愿继承霜天剑阁的。”
“那把剑,我会跟你竞价到底!”
云忘川:“……你知道我看中的是剑是哪把了?”
凌青敏锐地察觉到他方才的话让云忘川产生了情绪波动,于是语气愈发轻佻得意,“无所谓是哪一把。反正多一把剑,对我来说左不过是多养一只围着我汪汪叫的小狗。”
“只要能让你不痛快,我就高兴。”
云忘川终于正眼瞧他,却没说话。
她不愿意和傻子说话。
片刻后,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是有几分不耐烦地道:“把这东西送走。”
这个凌青结契离契的速度差不多和脱衣服一样快。
对待宝剑向来没什么责任心。
云忘川在这点上非常鄙夷他。
不然的话,他们两个也许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对手。
毕竟能够和云忘川竞争的同龄人,只有凌青一个。
不过,他虽然实力不错,但脑子很有问题。
竟然说的出“只不过是多养一只围着我汪汪叫的小狗”这种蠢话。
凌青要是真的敢插手夺剑,那日后“汪汪”叫的就是他自己。
云忘川觉得,阅见机是非常警惕的。
如果一定要把他比做某种动物的话,那应该是一条没什么花纹,但又很漂亮的蛇。
黑漆漆的眼睛,纤长的身体,时不时吐出蛇信子,却将嘴里那闪着寒光、带着剧毒的牙隐藏得很好。
而越是知道他身怀剧毒,就越是想让他顺从地盘在你的手臂上,展示他的柔软,并且任由你拿捏他的七寸。
*
长生在和凌青纠缠,送走他向来颇费功夫,大概整个上午都没有时间陪云忘川练剑。
于是她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香气。
云忘川看见那把断刃的君子剑将半个剑身都插进了地面里。
仿佛在承受着某种磨人的疼痛,露在外面的剑柄也在非常明显地颤抖着。
……暂时被拔掉毒牙的漂亮小蛇来找她了。
比她预想的时间更快了一些。
第5章 005
“你竟然真的能从栖梧铸司里逃出来。”
云忘川走进房间中,没有转身关门,而是一边看着他,一边用手熟练地扣上门锁。
“咔哒”一声。
阅见机没有回答她。
而云忘川在这把剑面前有着足够的耐心,于是自顾自接着道:“不过你都能从剑冢里逃出来,从栖梧铸司中脱身自然算不上难事。”
她扫视四周。
“见机,这次没有火球?”
指得是剑冢的惩罚。
云忘川说过还会帮他,便默认了这是他过来找她的理由。
“……还没燃起来,但快了。”
得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云忘川很随意地嗯了一声。
在君子剑旁边停住。
她的身上散发出顶级冰灵根的气息,似乎是让阅见机变得好受了一点,剑柄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于是他的声音似乎都变得柔软了一些,“但如果小剑仙你现在就帮我的话,那些火球这次就不会来了。”
云忘川没太听懂。
她以为那些火球就是剑冢的惩罚,而她的帮助,就是把那些火球熄灭。
所以火球还没燃起来,她要怎么提前帮他呢?
“上次。”
阅见机再次开口,“那些火球熄灭,不是因为你的攻击,而是因为你把灵力灌入了君子剑的剑身。”
剑冢的惩罚,会在剑找到下一任主人之后停止。
每一次惩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置剑于死地,而是逼迫剑尽快去寻找合适的剑修,早日结契。
而被剑修的灵力灌入,向来是结契的前戏。
让剑冢觉得剑向寻找到下一任主人迈进了一步,惩罚因此停止,火球才会被轻易地熄灭。
他提醒了一句,云忘川便想明白了一切。
“竟然是这样。”她的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剑冢的惩罚,竟然是这种目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世人对剑冢的了解很少,云忘川有所误解也是正常的。
现在看来,剑冢仿佛给了那些剑两个选择。
要么再找一个主人,要么就被它无穷无尽的惩罚缠身。
要么臣服,要么死。
“……只有你知道。”
他的声音又轻了不少,仿佛很疲惫,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虚弱,让人觉得可以轻而易举将他捏碎。
“小剑仙,再帮帮我,别让那些火烧到我。”
他的哀求很不明显,气息仿佛缠在云忘川身上,更像是一种蛊惑或者是勾引。
君子剑还是在抖,毫不掩饰自己的疼痛。
云忘川也没再让阅见机多说话,直接伸手握住了正在微微发颤的剑柄。
眉间雪花灵印亮起,纯净的冰属性灵力再次灌入了君子剑中。
然后云忘川将他从地面里拔了出来。
午时将近,阳光透过窗照进来,为君子剑苍白的剑身渡上一层金灿灿的颜色。
他断刃处破碎的纹路便变得更加清晰可见,几乎触目惊心。
这样的缺口,是被蛮力折断才能造成的。
由云忘川灵力凝结而成的极致寒冰再次从他的断刃处长出来,补齐他的形状。
细而坚硬的冰晶深入他的裂纹,填充、补满。
云忘川端详了一会儿,问道:“见机,你的剑刃是谁折断的?”
“我自己折的。”
他的气息恢复了一些,语气也不再像方才那样软绵绵的。
“剑冢的火球一旦缠到剑身上,无论如何都灭不下去,于是我自己把那被烧着的剑刃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