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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宁呼吸急促,漆黑的密闭空间让她原本晕眩的感知,逐渐放大,面上似乎被覆盖住,等她挑开,入目处已经是一片狼藉。
  熟悉花轿和地上满目的白色铜钱,让她的身体坠入冰窟,她明明死了。
  而如今谢怀尚的棺椁与她的花轿相撞于城门口。
  掀起帘子往外看去,引魂的白幡撞入了她的眼里,遥遥望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白衫素缟,单手举着白幡,一双淡薄眸子撞上了霞帔后,顿时满目通红。
  她想起身下轿,身子却再也动弹不得,只听见前方传来声响。
  红白不得冲撞。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六郎,让我们先过。”
  之后花轿绕过了送殡的队伍,顿时凉风习习,暴风骤雨,雨水冲刷着红柳木做的棺椁,萧景宁回过头,后面已经没有了人影,只留她一人在一片苍茫之中坠落。
  *****
  上元节  建康城华灯大放
  花灯如昼,娇美玲珑的女郎翘首以盼,面覆天狐面具,红唇正上扬,下一刻嘴角顿住。
  “砰”的一声,烟火冲至夜空,日月星辰纷纷灿烂如火,似火树银花让夜一下子照亮了她潋滟的瞳孔。
  萧景宁伸手摘下面具,她永远不能忘记,眼前那身着青衫对襟锦袍的少年郎君,身姿如柳,颀长,一双冷眸望向她,淡淡的却能一眼望到底。
  “受公主青睐,王七欣慰,但婚嫁之事,应当由家中长辈做主。”
  他的声音慢慢侵入她的耳鼓,沉重而悠远,如冬日里尚未冰封的溪水,细听之下却尽是寒意。
  萧景宁有些恍惚,听到他讲完最后一个字,才知晓自己身处何,此时便是萧致登基为帝的那一年元宵。
  她刚受封为衡阳公主,企图用权势逼嫁于琅琊王氏,却自此变成了南梁皇室的一个笑话,甚至当今朝野也认为衡阳公主艳俗,像纣王一样妄想染指神邸。
  而王谢两家自是凌驾于皇室之上,尚公主完全没有必要。
  眼前的少年似乎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月色风华,白衣孑然而立,灯火下他明明端正有礼,眉目清朗,眼底却凉薄一片。
  萧景宁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绪犹如乱麻一般,在愤怒,恍惚,愧疚,解脱里翻来覆去,她看着他一贯的冷漠疏离,心口五味杂陈。
  此时他对自己没有恨意,跟他做了多年的夫妻,才知道王家七郎倾世之才,性子却狠辣,她断腿瘫痪也是拜他所赐,她生的女儿,被她赐名为窈窈,和杳杳同音,却从小为她指了一门亲事,桓家的傻子儿子,可想而之,他对她是有多憎恨。
  虎毒还不食子。
  苦涩的眼泪就要从她的眼眶划出,微红的眸子望向四周,视线在游离状态一下子定住了。
  她仰头望去,前方一个绯色骑装的少年,坐于高台楼阁处饮酒,背影凭栏而站,转圜间,墨发高束,眉入发鬓,一双桃花微垂,眼神间有些许惆怅。
  “谢五,该走了,等会桓二找你有正事”
  还未等人说完,谢五郎眼波微抬,眉眼姣好如画,此刻桃花眼里透着股腾腾怒气,“庾焰,要么坐下来陪小爷喝,要么给我滚蛋。”
  被呵斥的那人一副见惯了模样,直接坐到了他的身边,一双手吊儿郎当的挂在他的肩上,眼眸则是朝萧景宁那边看去,轻声调侃。
  “谢五,你那个小公主都快要哭了,快点去安慰一下”
  谢怀尚接过一杯酒,一饮而尽,略带醉意的眸子,和萧景宁对了个正着,刚想移开。
  王雍之看着那人如脸谱版变换的表情,微阖的眸子微微一动,转身萧景宁就已经朝那边飞奔而去。
  少女双手提着如火的宫裙,双颊绯红,飞快的跑到高台的楼宇处,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纤手一把抢过酒樽一饮而尽,面颊贴着那人的胸口,双手环上腰腹,青丝未挽,垂落于腰间。
  “优都是你吗?”
  怀中蓦然窜入个娇软身躯,使得谢怀尚浑身一僵,她哭得梨花带雨,似是受到了万般委屈,使得他心神彻底乱了。
  他不惊抬手,像之前那般轻抚她的青丝示意安慰,可在触及到她身体的最后一瞬顿了顿。
  湿濡的触感让少年微微扬了扬脖颈,喉结滚动,微凉的手掌触碰到她的脸颊。
  是因为那个人哭了,酸楚的涩意在他的胸口漾开。
  轻声问道“阿景,怎的哭了”
  本想安慰,却未想那小女郎环着她的腰身更紧,接着一双湿漉漉眼睛抬起,盯着他微簇的眉眼,破涕而笑,“五郎,可否教阿景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