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脸妇人顿时气恼,指着自己的儿子骂道,吃吃吃,你个白痴就知道吃,还有,拿碗来做什么?!谁准你盛饭给这个贱种吃!不许给,饿死她!
  竹子不耐烦道,这是盛给娘吃的。
  滚滚滚!猪脸妇人对自己的儿子也并不慈善,没瞧见老娘正在气头上吗?!养了你这么个废物,也是老娘的晦气。
  竹子听见废物二字,脸上的厌烦隐隐化作狠厉,举起手中的饭碗,一把砸在女孩的尾巴上。
  贱种,都是你惹娘生气,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没有腿的废物!
  饭菜泼在皮肉上,又烫又疼。
  女孩啊得尖叫,凄惨的声音叫戚九攥紧了拳头,低声而道人之初,性本恶,世间最坏的便是人心,连小孩子耳濡目染后,亦是如此残忍。
  上官伊吹反不赞同,嘘声道再看看,若是这母子二人越发恶劣,我们再出手救人。
  女孩的惨绝换来猪面妇人的满意,她解气得拍拍竹子的肩头,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狠狠剜了女孩一眼,梅子,警告你,用嘴把地上的饭舔个干净,否则今晚不许你睡觉!扯着儿子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煞气腾腾的二人离开后。
  梅子从地上爬起,她没有腿,仅有一条皮包骨头似的尾巴能支撑着全部身躯。
  她脸上原本是惊恐万分的,不过人走后,全部融化成极度的悲哀。
  可她这次不再哭泣,因为无尽的折磨早使她麻木。
  收拾好蓬乱的长发,梅子开始听话地捡地上的饭菜,捡着捡着,满了小半个掌心的时候,再把翻倒的大碗取过来装脏饭。
  扣在地上的饭团引起她的注意力,其实有多一半还是干净的。
  梅子饿得太久,恶毒的猪脸妇人从不让她吃好睡好,便顾不得一切,直接用手将饭一把把攥起,狼吞虎咽得像一只落荒野狗。
  蓦地,她从饭菜里吃到一种从来未曾品尝过的诱人滋味,便闭紧嘴巴,一口都不愿意多嚼下去。
  戚九好奇她是不是吃到了耗子药,正看到梅子的表情变化。
  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笑着的时候像嚎嘁,甚至比死亡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情愫,瞬间蔓延至整条鱼尾的每个鳞片。
  鳞片颤颤,梅子嚼也未嚼,满口把嘴里的一切使劲咽入腹内。
  然后,泪如雨下。
  珍珠一颗接一颗,叮叮咚咚地绷击在地面上,地面仿佛遭受了海啸倾袭,被骤然薄怒的力量撕扯成一片片碎烂的残片。
  幻彧再次发生剧变。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表示我对断更的歉意,今晚再补一章,爱你们哦
  第28章 我这人,就是你的人
  斗转星移,三个人随着幻彧的迁移,仿佛白驹过隙,再见妹子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纵然鱼尾间伤痕积累得更密集,也从未妨碍她的美貌与日俱增。
  猪脸妇人的丑陋,便与这份美貌极速背道而驰。
  第三次出现的景象,是在小溪边,戚九被眼前闪烁的景象转换得头晕眼花。
  待他再次适应时,始才惊厥自己正紧紧勾着上官伊吹的脖子,上官伊吹打横抱着他,单脚立在树梢最软细的一端,二人随着树摇上下起伏。
  上官伊吹常年保持的淡漠表情终于溃堤,笑得嚣艳无比,出了许许多多次任务,属这次最有趣。
  大人,您不打算下去吗?戚九被他的笑,快要吞没入腹,连骨头渣都难剩分毫,树都要被摇断了。
  还有,白式浅这次去哪里了?
  不过戚九没功夫管他,攀着上官伊吹的双手自他背后扣了个死结。
  再也不要松开。
  不等二人独处,梅子提着水桶,蹒跚走至溪边汲水。
  上官伊吹横抱着戚九展示极佳的轻功,落地之后又滚入草埔深处。
  梅子登时紧张:是谁!快出来!不然我就叫人了!
  别呀,梅子,是我,王川啊!
  草木曳摇,从中走出一个行为猥|琐的虎皮男子,不过他的虎皮已然退化,俨然像一只贼眉鼠眼的耗子精。
  他的眼神紧紧锁在妹子因紧张而起伏不定的胸口,露出淫溜溜的狡黠之光。
  梅子被他瞧得很不屑,提着水桶准备先回家去。
  王川展开手,故意堵着路,好好的,怎么一见哥哥就想走啊?别走嘛,竹子最近忙着拜师练功,也不好好理睬我了
  梅子,你好好想想,当年你哥想把你给放池塘里淹死,可是川哥我好心救的你,你要报恩啊!
  梅子,讲实话,哥哥这些年看着你,觉得自己好寂寞啊!也想要你这样个仙女儿样的妹子,贴在心房上疼爱啊!抓住梅子的手,拉在胸口揉啊揉。
  梅子脸羞得泛红,使劲推开他,你你走开!不然
  不然你能怎样?!王川凶相毕露,此刻俨然又像个矮瘦的老虎样子,周身散发危险的气息。
  你娘,你哥,哪个会管你的死活,他们估计还巴不得你死呢!
  一把将梅子掀翻在地,小蹄子你听着,川爷肯赏你一顿好睡,全凭你这脸蛋作美,也不瞅瞅自己的腿,恶心死了!
  哈哈奸笑着扑压在梅子的身上,纠缠不休。
  上官伊吹登时对戚九严肃道,刀借我。
  戚九更快把发间长簪展开。
  上官伊吹二指夹住蝶骨翼刀,脱手甩了出去。翼刀化作一线银丝,极快得斩向万川弓起的腰脊处。
  王川的腰椎瞬间被切断,血流如注,哇哇发出惊人的惨叫,滚在地上嚎啕。
  此刻幻彧无形中似动了微动,如风过草尖,了去无痕。
  梅子亦吓个半死,慌张敛起散乱的衣衫裾,踉踉跄跄往家的方向跑去。
  蝶骨翼刀旋转一轮,上官伊吹抬手一截,恰又二指稳稳捏住刀面。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刀。上官伊吹取出怀里雪白的帛绢,把翼刀擦拭干干净净,悉心替戚九重新簪回发髻间。
  伸手拉着戚九走出草丛深处,来到王川身边。
  戚九原本想自己晕血,可是念及王川欲欺负梅子的恶行,又觉得他咎由自取,应该将浑身的脏血流尽才解恨。
  熟知王川已然断气,而且他背脊间的巨大割伤竟然自行愈合,转而浑身布满酱紫色的印痕。
  上官伊吹立刻戴上银丝手套,捉起王川的右腕,筋脉尽碎,五脏俱裂,都是重拳所击。
  怎么会这样!
  上官伊吹道他这样死去,才是正常。
  大人,您的话叫我好糊涂,戚九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反应慢,您说的慢点,我大约能理解的。
  呵。
  上官伊吹扔去脏污的银丝手套,那手套飘飘落入草叶间后,幻彧一晃,竟消匿得无影无踪。
  看到了吗?上官伊吹摸摸戚九的脑袋,咱们进入的幻彧里,在编织幻彧的人的记忆深处,王川就是应该被人以拳脚踢死。
  而我的银丝手套也不会出现在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由此推测,这个编织幻彧的人,俨然是按照自己的回忆在筑幻,根本不是什么筑幻师所为。
  身为一个合格的筑幻首先绝对不会拿记忆来做幻彧的地基,否则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缺陷。
  可是不对啊,戚九急忙反辩,这里根本没有人,全是些老虎啊,鲛人啊,猪的,怎么会是人的记忆。
  上官伊吹淡笑,阿九,你记住,人就是穿着衣服的禽兽,或许在有的事物眼中,人脱了衣服,连禽兽都不如。
  此言如当头棒喝,戚九瞬时脑子伶俐一闪,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这层幻彧并非筑幻师编织,最有可能就是外面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所为。
  也就是说,谢大哥控制着的疯婆子,就是梅子本人吗?
  孺子可教也。
  上官伊吹温柔地拍拍戚九的脑门,所以你也不笨,甚至要更聪明的,以后不用妄自菲薄,知道吗?
  戚九觉得自己被拍晕了,脚底下软绵绵的,快要栽倒在对方的怀里去了。
  既然找到答案,那么,我们出幻彧去吧。上官伊吹转身欲走。
  感觉横澜一绷,回首撞上小狗一般汪洋的瞳孔。
  大人戚九吱吱唔唔,其实,我想看看梅子后面还会遭遇什么,起码不能丢着不管吧,她已经很可怜了
  重点,白式浅不见了啊,万一他出不去幻彧,他那冷冰冰的目光会永生永世地
  看死他,盯死他,戳死他。
  上官伊吹上下详细打量,觉得他也不是如此好闲的性格,不免笑得灿烂。
  那得有好处才行。
  没问题,没问题戚九终于松一口气,我这人,就是您的人,随便用呃是使唤。
  上官伊吹:成了,反悔的是狗。
  汪汪汪汪汪汪!
  戚九心里顿时叫个不停,被上官伊吹牵着往梅子家赶。
  才看到房屋一角,就看见白式浅手执纸伞,高高高高地站在屋顶之巅,莹白的脖子像冰雪雕琢的石柱,来回扫视周遭的一切。
  腿不好,就不要总站那么高嘛!
  戚九捂住身前,大人,大人,我内急。
  上官伊吹无所谓道,我跟你一起去,万一幻彧又变,我就找不到你了。
  别介!戚九摇手,您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上官伊吹:我的脸还没有美到这种程度吧?
  戚九哈哈尴尬,大人,您真逗!拿手弹开贴在上官伊吹肩头的飞虫一枚,总之,我的东西,我要自己盯着!
  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屁颠屁颠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那里,白式浅正冷冷等着,一见戚九满头大汗跑来,尤其不开心道小子,你敢再三丢下我
  戚九讨饶一拜,我的爷爷就是您,您自己被幻彧转没了,不能全赖在我身上吧!
  白式浅愈发冷然,不行,叫上官的小子身上一定藏着什么宝物,才能使他在幻彧里保持平衡。
  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他身上的玉屏笛作祟,你去把玉屏笛偷来,我来保护你。
  呵呵,戚九拿手刀比划在自己手腕,我现在就把我自己手剁给您解恨,成吗
  好吧,白式浅转动手里的伞柄,那我就在他面前显形,叫上官把我也拉上。
  戚九急唤,绝不行,伊吹的手只能拉我一个。
  咦~~
  白式浅浑身寒战,男人肯拉着男人才恶心吧。
  不然这样吧,白式浅从袖中掏出一圈通透的蜘蛛丝,你把这根丝系在他腰间横澜上,我就不怕跟丢你们了。
  话还未讲完,乍得又听见梅子尖利的惨叫。
  这种虐待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式浅一把揪住戚九欲行的小短腿,小子,有句话还是得教育你一下。
  幻彧是假的,幻彧里的人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无论如何,你可不要当真的来对待。
  最好切记,并铭记于心。
  第29章 动物世界
  戚九重新折回上官伊吹身边时,他已经守在房子附近。
  不消说,梅子衣衫不整的样子恰被猪脸妇人看到,自然逃不过一顿打骂,然后丢入黑屋里锁着。
  竹子到了黄昏时才归家,听死鬼王川的言语透露,他是练功去了。
  至于什么功就不甚清楚,可是竹子的体格变化非常惊人,七尺高的长身间,虽算不上强壮如山,每一块肌理却也似巉岩般精实,充满了男人气概。
  只是他身上的虎皮花纹似淡化,而且毛发绒密了许多,不太像虎,更像猫。
  猪脸妇人瞧见儿子,分外高兴,拍打着儿子坚硬如铁的臂膀,笑道这下子,就再也不怕别人欺负我了。
  竹子你记住,以后谁敢随便动娘一根毫毛,说娘虐待梅子这种废话,你就把那个人揍个半死,听到没!
  竹子沉默将手浸没在水盆子里。
  猪脸妇人一瞥,尖声叫道,你手怎么了?怎么全是伤口!
  没怎么,打沙包时蹭破一点皮。
  猪脸妇人手指戳在他的额头上,你个废物东西,白长一身子疙瘩肉,连个沙包都打不破,真是饭桶。
  竹子侧开头,啄米般戳来的指头落空了。
  猪脸妇人登时脸色难看,骂骂咧咧地离开,口里自言自语道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的时候分明那么听话,长大了怎么反而死气沉沉的,不好指唤。
  是不是,我不该叫他去学拳脚功夫疑惑不解,提高嗓音道,竹子,梅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回来的时候把水桶丢了,竟然衣服也破了。
  呸!一口黄痰吐在地上。
  肯定是汲水的时候跟哪个野男人做了坏事!说着不禁露出邪恶的笑容,重新返回竹子身边,不若,今夜你去验验她,是不是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怎么验?竹子抬头的时候,星月初生,但是他脸上厌烦的表情已经刻入骨髓,明亮的光芒只能任随阴影更深刻。
  哎呀,你个废物!猪脸妇人低声道,今晚你把她弄出去,随便你下手,不会有人知道的。
  竹子蓦地起身欲行。
  猪脸妇人一把扯住他,她是娘捡回来的野种,又不是你的亲妹,你怕啥!
  还有,娘白养这个贱种许多年,不就是为了养件给咱家延续香火的工具
  这种人生下来就是贱骨头,最会勾人的,万一被别人先占了便宜,你到时候吃的就是剩下的,你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