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冒充晚辈的黄术脸皮抽动了一下，这小姑娘真的不是故意在嘲讽他吗？她这算实力弱的话，这世界就不存在实力强的人了。
他目光在对方诚挚的脸上巡逻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丝毫作伪的痕迹——她的确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她对自己的实力居然没有半点正确认识，还有没有天理啊。早知道这里藏了这么一尊大佬，说什么他都不会过来。
黄术只觉得一口鲜血在喉咙口翻滚，那叫一个百感交集。
……
动物园园长沈筎看到那黄鼠狼妖在苏拾面前规规矩矩的样子，也丢开了最初的恐惧——反正有苏拾在呢！
她也开始算起了损失，这大黄鼠狼过来时半点收敛实力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毁了动物园外围的一堵墙，内围还有好几个铁丝网也坏了。
这些都是钱啊！
再加上之前被他们给吃了的山鸡，沈筎望着大小黄鼠狼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她痛心疾首说道：“被你们吃掉的三只山鸡，可都是国家保护动物，比你们要更珍贵的！”
黄术充耳不闻，作为黄鼠狼，吃几只鸡怎么了？他虽然很想跑，但被苏拾拎着，连动用法术都没法，只能维持原型，干脆装哑巴了。
沈筎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飞快算完后，冷漠脸，“这回损失一共6万八千多……”
她这动物园因为人气不怎么样，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要不是她家里还能收房租，日子都要过不下去，如今冷不防多了这么这么一笔亏损，那叫一个心痛。
苏拾盯着黄术好一会儿，若有所思说道：“动物园里正好没黄鼠狼，那就让他们卖身还债好了，你不觉得这黄鼠狼，长相还挺喜感的吗？”
尤其是那眼睛，自带黑眼圈，嘴巴那位置还有一圈黑色的毛，像是画上胡须一样，看起来有种老爷爷的喜感憨厚神态。
这摆出去，说不定能吸引一些游客。
沈筎眼睛瞬间亮了，的确可以试试。
黄术整个妖都要不好了。他堂堂一个千年大妖，居然要卖身还债？这是对他的侮辱，他拒绝！
等他找到机会了，脱离这丫头的魔掌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开溜。反正他报的是小辈的名字，丢人的也不是他。
苏拾等沈筎将合同拟好打印出来后，便将一样的合同放在两只黄鼠狼面前，让他们盖手印。
沈筎很放心地将这交给苏拾，自己则去打扫放置黄鼠狼的场所。她觉得这些成精了的妖怪应该有自己的傲气，不至于签了合同不认账。
打着跑路心态的黄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想法，乖乖地用爪子按在红色印泥上，在合同上盖上爪印。他心中不免觉得苏拾想法真是太天真了，区区人类的合同怎么可能束缚住他，除非是在妖神的见证下立下誓言。这所谓的合同，在他眼中只是废纸一张，所以他盖手印盖得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他那小辈黄和看到老祖宗都如此识相，自然不敢有意见，忍辱负重地签下了卖身合同，反正传出去丢人的话，有老祖宗挡在前面呢。
然而当黄术苏拾在纸上签下自己名字时，黄术却感受到冥冥之中契约已然成立，这股契约是如此强大，如同一条锁链一样将他的心脏紧紧捆住。
他得在动物园中充当观赏动物一年，不得随意伤害人类。
如有违背，红莲业火烧身，天劫降临。
他直接瘫倒在合同上，冷汗直冒——苏拾真的是人类吗？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自己栽倒在她身上，好像不冤。
……
等这两只黄鼠狼规规矩矩呆他们的场地后，沈筎让他们配合一下，拍了几个憨态可掬的视频后，便发到网上。或许是因为黄鼠狼精自带的气运，本地有两位粉丝数量不少的大v顺手推了一下，人气便起来了。
加上动物园的门票不贵，也就二十元，办年卡的话，一年也只要128元，所以过来看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把沈筎给乐坏了。在她看来，这都是苏拾带来的财运。
必须给苏拾加餐！
黄术和黄和则营业得有些生无可恋，这生动的表情出现在动物脸上，显得更喜感了，引起了客人们又一阵的欢呼。
一张张关于他的照片和一个个视频上传到网上，让他在当地成了个网红动物。
这视频一多，免不了被某些人给刷到了，不，准确来说是某些妖。
一处宅子。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拿在ipad在那边点点点，他是白门的族长白乐明，也是修行上千年的刺猬妖。这ipad还是他的一个晚辈孝敬给他的，让他足不出户也能遍览全世界的风光。而他平时的乐趣就是看一些动物视频。
忽的他目光落在一个标题上。
《震惊！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兽性的扭曲，让一只黄鼠狼学会打樱桃结！》
黄鼠狼？
不会是成精了的黄鼠狼吧？
想起去斗法压在他头上的黄门族长黄术，白乐明心中有些不得劲起来。他转念一想，要真是即将成精的黄鼠狼，到时候和黄术说一声，也算是送人情了。
如今灵气复苏，越来越多的妖蠢蠢欲动，他们四门平时虽然常常争锋相对，但在对外一贯同个鼻孔出气。
于是他点开了视频。
几秒后，他如遭雷劈。
等等，是他眼花了吗？视频里那个将樱桃结吐出来的黄鼠狼，外表怎么看起来和黄术那么像？
第5章
白乐明不信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这两分钟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会不会是有人冒充黄术好让他丢一回脸面？
不，应该不至于，黄术大小也算个人物，而且还是黄门的族长，敢这样整他的那后台得多可怕啊。
黄术一向奸诈，保不齐这只是一个障眼法，他非要搞清楚这其中的猫腻不可。
在天地异变以后，白门就有不少子孙隐姓埋名为了修行混在人间，一部分也算是闯出了名头，为白门铺了人脉。白乐明作为族长，能够调动的就更多了，他一吩咐，便有徒孙主动帮他打听。
打听到的结果就是黄术和自己的小辈跑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动物园里缩着，每天配合人类录制视频赚人气。至于动物园里的员工全部加起来也就五个，年纪最大的不超过35岁，最年轻的一个看起来甚至像是未成年。
有问题，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白乐明决定亲自去这苏江动物园一趟。
他很快就选了个时间出发前往苏江动物园。
让他惊讶的是，这苏江动物园的人流比想象中要更多，再听周围人的对话，他们是冲着两只黄鼠狼来的，还有一些人拿着相机，兴致勃勃的样子。
白乐明自然也有用来行走人间的身份，他的身份证上显示他92岁，所以进动物园都不需要买门票，直接刷的身份证。
他甚至不需要询问，直接跟着大部队走就能找到黄鼠狼馆。
那两只黄鼠狼的待遇比他想象中的好，馆子面积大约五十平方，里头还开着空调。
只是一照面，白乐明便确定了，里头那个踩在皮球上仿佛杂耍艺人的黄鼠狼就是去年略胜他一筹的黄术！
只见他脚灵活地踩着皮球，皮球慢慢走出了一个图案，身子很稳，始终没有失去平衡。地上撒着一群细细的白沙，皮球经过的地方便留下了痕迹。一个爱心的形状随着皮球的前进逐渐完成。
耳边响起了一群人类的尖叫。
“啊啊啊啊，黄大宝太可爱了吧！他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他这是在跟我们比爱心吗！大宝，我们都爱你！”
“小宝怎么一直在睡啊，还不起来嗨！”
“你不懂，昨天是小宝招待我们的，今天轮到大宝了。昨天小宝可厉害了，还会给我们用花瓣占卜呢。我怀疑再两年这两只黄鼠狼都可以成精了，该送去特殊部门了。”
大宝……
白乐明被这称呼雷得风中凌乱，他更是从未想到老对头居然比视频中表现得更没节操，在人类面前装可爱。心神激荡之下，他险些因为太激动而露出原型了。
不过他的手却仿佛拥有自己意识一般，打开手机的拍摄功能，开始拍摄了起来。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总之先拍了再说！
这一拍，便拍了一个多小时，他甚至在工作人员的安利下，买下了好些黄术的周边。别说，还挺可爱的。
等闭园时间到了，白乐明跟着其他游客离开。天一黑，便使用隐身术偷偷溜了进来。区区人类使用的监控，根本拍不到他的身影。隐身状态的他大摇大摆地重新返回黄鼠狼馆。
他白天早就用神识感应过了，这动物园里那几个员工全只是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他的术法。
穿过玻璃窗，他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
黄术也第一时间感应到这位老对头的存在。他睁开眼睛，不复白天在人前可爱的模样，神色严肃，“你怎么来了？”
白乐明说道：“这动物园里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有些不爽，自己在这边逛了一天都没察觉到半点异常，这岂不是证明这老对头比他更能耐。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让你知道！”黄术说完这句话后，露出懊恼的表情，仿佛十分后悔自己刚刚说漏嘴。
好事？
黄术呆在这里能够获取到好处？能够让他不顾形象豁出去跟人类献媚，那肯定是无法想象的好处。
白乐明不可避免心动了。他努力游说对方，“现在复出的妖族越来越多，我们四门得守望相助才能稳固地位。”这种好处怎么能不分享一下呢？
黄术哼了哼，转过头不搭理他，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
白乐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黄和身上，终于回忆起对方的名字——毕竟黄和也是黄术颇为疼爱的小辈。
“阿和啊，你们为什么要呆这动物园里？”白乐明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黄和，用术法迷惑他的神志。
黄和眼神涣散了一下，“老祖宗不让我告诉你，只要和苏拾签订了合约，就能够——”
“白乐明！”一声怒喝让黄和打了个颤抖，从刚刚混沌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用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做出不能说的姿态。
黄术语气恼火，“对小辈使出这种手段，还要不要脸啊！”
白乐明已经得到了答案，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兵不厌诈，你啊，还有的学呢。”
黄术很愤怒，一团火直接砸了过来。
白乐明身子一闪，便离开了这黄鼠狼馆。他现在就要去找苏拾，跟她签订合约，去要好处。黄术肯定不会做无本买卖的，保不齐这是足够让他们白门更上一层楼的大机缘。
等白乐明的气息彻底消失了以后，原本愤怒的黄术立刻换了个脸，一脸愉快地躺了下来。
“小样，还想跟我斗！”
只要他一出手，白乐明还不是上赶着掉坑里。他在人类世界卖艺的消息传出去的话，脸面都没了，所以还是得把其他妖一起拉下水。
……
苏拾有些茫然地看着跑到她面前自动请缨的刺猬精，忍不住再次重复，“你刚刚说，想要和我们签合同，呆在我们动物园里？”
这位上来自我介绍就是黄术的老朋友，是只刺猬精。
白乐明点点头，“我的待遇不能比黄术差！”
他强调了这点。
苏拾回忆了一下，黄术有啥待遇来着，不就是每天给他买几只鸡吃。不对，黄术是谁？